第二百六十二章 求去

    每次回侯府，都能看见一场闹剧。

    好容易王夫人走了，又安抚了太夫人，迎春感觉比在家里忙一天的家务都要累。也不知孙绍祖是猜到了还是他在外头也呆的不爽，反正早早的就让人进来喊她说要回家了。理由也很现成，皓哥儿要睡觉了。

    迎春看着皓哥儿那过于旺盛的精神头，这小子哪有半点想睡觉的意思。不过就是刚才王夫人在的时候，他可能觉得气氛不好，自己打了个瞌睡罢了。这会儿早就瞪大了眼四处撩丫鬟了。

    太夫人也没什么心情继续逗重孙子了，听见孙绍祖让人来叫迎春，便也催着她回去：“你女婿找你呢，你们又带着个孝子，不方便。不如早些回去，过些日子皓哥儿大些了，再过来我看看。”语气里有几分的无奈。

    迎春心下不忍，可这也不是皓哥儿多留一会儿就能解决的事。她偷眼看了看楚夫人，见楚夫人朝她轻轻点头，这才笑道：“那我这就回去了，反正离得家里近，祖母想我了，就派人去叫我，我马上带着皓哥儿回来吃祖母的好东西。”

    好歹又在临走的时候逗了太夫人乐了一回，迎春带着皓哥儿去了垂花门，老远就瞧见孙绍祖等在那儿。她好笑的过去问：“怎么，你这是等不及要回去了？”

    孙绍祖咧咧嘴：“我不是怕你呆的不舒服么。”

    好吧，合着不是他难过，是他怕王夫人又来找事。有仆妇在一边催：“姑奶奶，姑爷，天不早了，眼看这雪还要下的，不如早点回去的好。”

    迎春抬头看看有些阴沉的天，赶忙催着奶娘抱皓哥儿上了车。等回到家，迎春才觉得轻松了不少，出去做客真是费精神，虽然是自己娘家，也是麻烦，到底不如自己家呆着舒坦。皓哥儿抱着今天得的一堆荷包不肯撒手，奶娘扯了半天，一个也扯不出来。好容易拿出一个来，那小子就开始咧嘴准备哭，吓得奶娘赶紧又给他塞回去了。

    迎春让皓哥儿这个小气的德行弄得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像了谁。孙绍祖看的开心不已，乐呵呵的替儿子说话：“自己的东西就是不能随便给人，真要那样，万贯家财几天就散尽了，不是败家么！”

    皓哥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听懂，冲着他爹龇牙咧嘴的乐，还主动拿出一个大红色的缎子荷包往他爹怀里头塞。孙绍祖受宠若惊，一叠声的说皓哥儿孝顺。

    迎春看不下去了，指了孙绍祖说：“看你们一个个的，前儿芷兰过来也说，老九如今对着闺女成天的傻笑，就跟看着个宝贝似的。”江氏生了个女儿，朱九差点就像供菩萨一样把她娘俩供起来了。

    孙绍祖乐呵着不说话，由得迎春编排他。他现在才觉得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老婆孩子热炕头，老人的话真是没错，这才叫过日子呢。

    过了两天，迎春收拾着去了汝南王府。

    王府的仆妇对迎春很殷勤，一来她和自家姑娘没出阁的时候是手帕交，都是熟识的。二来，迎春如今好歹也是个诰命，没什么人敢小看她。顺利的进了府，由丫鬟带到了凤氏会客的楔厅，奉上了茶，留了个媳妇子跟迎春说话。

    这个媳妇子也是熟人，迎春认识，原是凤氏身边的一个得力的丫鬟，瞧这样子应该是配了人，在凤氏身边做妈妈了。迎春笑道：“如今该叫你什么了？”那媳妇子笑道：“奴婢夫家姓刘，夫人只管叫刘胜家的就是。”

    迎春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刘胜家的闲聊，一边打量着楔厅。这个楔厅她不是头一次来，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只是过年讨吉利，换上了喜庆的红色帷帐椅套等等。东西都是半新的，但都是好东西，恰恰的体现出王府的地位又不显得奢侈。

    迎春等了两刻钟，凤氏来了。从安念彤那边说，凤氏是长辈，迎春忙起身行礼。凤氏这边赶紧扶了一把，笑道：“这孩子，莫要这样见外，快坐。”一边又吩咐换热茶来，一边对迎春不好意思道：“宫里头来了人，我那边走不开，倒是让你等了。”

    迎春也笑：“知道世子妃忙，如今又是年节，怕是忙的脚不沾地呢！”

    凤氏笑的眼眯起来：“你这孩子，从没出阁的时候就最会说话，要我说，周家丫头，还有我家那个丫头，再加上丁家的，可都比不上你。”顿了顿又道，“过年进宫我没瞧见你，听说报病了？”

    迎春原本应该在过年的时候进宫朝贺，毕竟她已经是命妇了。可孙绍祖不愿意让迎春去，万一再碰上忠顺王世子妃或者魏秋然呢？一个个的都比她品级高，说不定又怎么磋磨她。那个魏秋然，生了个女儿，而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心情正不痛快。要是碰上迎春，又知道她生了儿子。虽然都是不相关的事，可那女人心眼小，不一定又想出什么坏主意来。于是孙绍祖便使了个借口，说迎春生产完身子一直不大好，报了病没去。毕竟孙绍祖的官还不算大，迎春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命妇，这事也没人纠缠，迎春便舒坦的在家过了个年。

    这会儿听见凤氏问，迎春笑道：“我生皓哥儿的时候算是难产了，身子一直调养着。我家大人便报了病，让我在家歇歇，所以便没去。”凤氏笑着点头：“你家大人是个知道疼人的，这样才是好福气呢！”

    迎春闻言忙笑道：“要我说，念彤的夫婿也是好的，我瞧着她如今人也胖了些，脸色也好，这可都是装不出来的，想必在婆家过得也很好。”

    提起女儿，凤氏的笑又多了两分真心：“可不是，好歹是小儿子媳妇，公婆疼惜，也不用管家，清闲呗！”

    迎春不知道凤氏这次找她来是什么事，便只能顺着她的话一句句的接。两人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凤氏这才笑道：“我家那个外甥女，明丽那丫头，这两年在孙家，多亏你照拂了。”

    戏肉来了，原来果真还是为了袁明丽的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迎春笑道：“袁姨娘到底是我们大人的屋里人，我作为主母，也都是我该做的。”

    凤氏细细打量着迎春，只觉得她笑容不似作伪。又想起那个派去接袁明丽的婆子回来说的，还有袁明丽那一身的衣裳头面，跟着过来的漂亮丫头。凤氏忍不住心里暗叹一声，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原本袁明丽也可以像迎春一样，嫁人做个正室奶奶的。偏她自己不讲究，一味的想攀高枝，结果成了人家的小妾。

    凤氏理了理思绪，想了想，还是把今天的目的说了出来：“那丫头前些日子过来，求了我件事，我想着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到底还是要跟你商量一下。”

    原来这事还是袁明丽提出来的？迎春回想了一下最近袁明丽在家里的表现，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迎春笑道：“有什么事您说吧，连您都能答应，怕也不是什么难为的事。”

    真是个聪明人，凤氏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她是想着求去，让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凤氏说完就瞧着迎春的神色。迎春倒是一愣，袁明丽想走？真新鲜，不是之前她要死要活成天颤着孙绍祖的时候了？怎么突然想开了。

    迎春哪里知道，袁明丽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年轻漂亮，刚进门的时候也跟孙绍祖有过一段你侬我侬的日子。所以在后来迎春进门后，袁明丽一直想着还能得回孙绍祖的宠。哪知一直等到迎春怀孕，又到后来迎春生了儿子。孙绍祖却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根本就再没找过她。要说是嫌弃她了吧，可孙绍祖连布氏那屋也不去了，一心就扑在迎春那边，甚至连迎春坐月子的时候也是天天的往那屋里跑。

    袁明丽本来还有一丝的不甘心，可耐不住晴雯那丫头成天在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添油加醋。虽然她没说什么逾越的话，可那些话都跟针似的插在袁明丽心上。直到皓哥儿都半岁了，袁明丽也彻底死心了。再加上后来江氏抱着女儿来看迎春，她远远的瞧了一眼，只见江氏一身富家奶奶的做派打扮，身后也跟着一个恭敬的奶娘。袁明丽这才开始有些后悔了，她哪点比江氏差了，怎么竟然连一个自小伺候人的丫头都不如了？她爹还是秀才呢，她姨母还是汝南王府的世子妃呢！

    其实求去的事直接跟迎春说就行，可她还是担心迎春会为难自己，再说了求去也得有地方去啊，可她能去哪？还是得求凤氏帮她找一个下家才行。于是，便有了凤氏给迎春下帖子的事。

    迎春有些想笑，说实在的，袁明丽如今在孙家，对迎春来说不过是多了个人吃饭罢了。她离开还是留下，对迎春来讲根本就无所谓。既然凤氏来开这个口，迎春便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就罢了。想到这儿，迎春笑道：“妾侍求去自古就有，何况世子妃都开口了，我又怎么能为难她呢？只是不知道，世子妃可替她找好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