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母婴出院
第七天,她可以出院了。可是宝宝还在照蓝光,要过两天才能出院。
怕被风吹到头,出院前建宁拿围巾打了个结包住头。听说月子里被风吹会落下月子病,以后都会头痛。顺安拎着一堆行李,根本无暇顾及她,妈妈一手拿洗澡盆一手拿水桶也扶不了她。
身体太虚坐电梯时感到头晕目眩,天地旋转。只好把整个身体靠在电梯壁上,手也扶着电梯壁。一起坐电梯的一个老奶奶看不过眼,伸过手来拉着她的一只手,一直到一楼时才松开,眼里满是同情和慈悲。
唉,如果有下辈子,记得千万不要再做女人。这样就不用承受怀胎十月、生孩子的痛苦了。
回到家,心还在医院里。
宝宝未出院,叫她怎么不挂心呢?护士有没有给他喝奶?宝宝会不会冷?会不会哭?
顺安妈妈没有来,说她不会照顾人,叫了他家伯父娶的后伯娘来。
后伯娘人很好,手脚麻利,懂得照顾人,建宁很喜欢她。她帮她做了很多酸猪脚姜,里边还放了鸡蛋,刚出院身体还没有复原,建宁暂时吃不了。不过当地的风俗是要给来探望的人端酸猪脚姜出来给他们吃,意思是“好酸(孙)”。
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亲戚朋友,同事来看望她。其实她身体虚弱,更愿意躺着不被打扰。
特别是当她姑姑来看望她的时候,李顺安忙着洗尿布,妈妈忙着做饭,无人有闲暇招呼她,林建宁耐于她是长辈,不好冷场,只得爬起床坐着陪她聊天。
偏偏这姑姑呆的时间又长,一直和建宁描述那天她在产房生娃,产房外发生的事情:“李顺安那个陪进产房的同学从里边出来说‘生了,四斤三两,是个男孩。不过好像没有生殖器官。'你那老公一听,两脚一软,差点要晕倒。他同学赶紧扶住他。等护士抱着宝宝出来,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看他的隐私部位。看到生殖器好好地在那里呢!双手捂住脸大叫‘这不是吗?有的啊!怎么没有?'差点要乐坏了。结果乐极生悲。这时医生走过来告诉他宝宝患有先天性的中度尿道下裂。他一瞬间傻了。我给他说了好久这病不要紧,到时做个外科手术就可以了,他才缓过神来。胎盘肥厚一般上来说,宝宝都会有问题的,当时照b超时医生也和我说了,我怕你们担心不敢告诉你们。不过这样也算你们幸运了。当时你刚从鬼门关回来,顺安叫我们不要告诉你,怕你伤心影响康复。谁知医生告诉你时你比谁都镇定。”
姑姑说完,哈哈笑起来。
建宁坐久了腰部隐隐作痛,又不好意思说我想睡觉了,您请自便吧C不容易等她走了,赶紧躺床上,腰痛得不行。
姑姑说得也对,这样的结果算她和李顺安幸运了。宝宝除了体重轻、尿道下裂之外,没有其他更严重的先天性疾病。
要不然,他们夫妻俩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又穷又废,生个宝宝剖腹产、照蓝光已经把出租房子的租金花得一分不剩了。
第一批租客只租了不到半年就退租了。因为来梧桐市做传销的人转移地点,去其他城市祸害人间了。梧桐市商品房出租行业受到沉重打击,建宁和李顺安的房子月租金从2800降到了1700,连月供都不够。他们急着用钱急着把房子租出去,只能以比市场低两三百块钱的租金迅速找到第二批租客把房子租出去。
这回租他们房子的是一个室内开麻将室的老板。
如果没有租金收入,他们连住院费都交不起。
宝宝做手术的钱,只能以后慢慢再攒。
买房子交首付借的钱,还钱的日期只能无限期拖延下去。
妈妈做好饭端下来(她在李顺安七楼的宿舍做饭),两个房间不在同一楼层很不方便,看她不舒服问:“怎么了?”建宁说坐久了腰疼。
“谁叫你坐那么久?管她天王老子,谁来了你都躺着,身体要紧。”
妈妈和姑姑,是一对死对头。她们相互看对方不顺眼,大概是建宁妈妈性格倔强,姑姑喜欢别人对她低眉顺眼、巴结奉承,而建宁妈妈自打嫁进林家,就不肯屈尊,所以不讨林家人的喜。
妈妈和奶奶的关系,更加僵。虽然奶奶已经过世很久,不过建宁记得奶奶生前,妈妈从来都不允许她们姐妹几个去探望她。
妈妈总是说奶奶偏心。因为妈妈生的是女儿,没生出儿子,奶奶不待见她们。
而建宁大伯娘则生了两个儿子,所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奶奶都留给他们,不给建宁姐妹。
奶奶还经常欺负妈妈:打骂她、在爸爸面前挑拨离间,让爸爸跟着她一起打骂妈妈。
所以建宁出生后不久,爸爸就和奶奶、大伯他们分家了。
爸爸建了新的泥砖屋,带着妈妈和几个女儿,住得离奶奶、大伯远远的。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爸爸真爱她们母女,也许他只是厌烦了夹在母亲和妻女之间的争斗。作为一个中间人,左边是自己的亲妈,右边是自己的妻女,无论站哪边,心里都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宁。
建宁很少见到奶奶,她对奶奶的认知,基本上都是从妈妈或姐姐口里传出来的。
妈妈端下来的是鸡汤。自从生了宝宝,她每天吃的都是鸡汤鱼汤,没有炒菜。妈妈叫她把汤里的肉吃了,可是那肉一点味道都没有,吃起来就像嚼蜡一样,她哪里吃得下?
过了两天,李顺安去医院接回了宝宝。
宝宝看起来还是很瘦弱。
不过他脸蛋和额头上的肌肉已经舒展开了,不再像刚出生时那样,皱巴巴的。眉毛的颜色变深了,变成了浅黑色。他的皮肤白白的、嫩嫩的,嘴唇红红的。
虽然很瘦弱,可是他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宝宝呢!
刚生下来不久,在医院里,建宁妈妈喂他喝了黄莲水,说是去胎毒,搞得他刚出生第二天就拉肚子。
第三天患黄疸。
照蓝光时不知道有没有继续拉肚子呢?
建宁伸出手抱起他,把自己的脸贴到他的小脸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抱着自己的宝宝呢!
抱了一分钟。伤口痛只好把他放回床上,宝宝动了一下,似乎极其不乐意离开她的怀抱。
吃不下东西,导致她奶水不多,宝宝应该不够吃。
可惜她初为人母,也不懂宝宝吃得饱不饱。
只是宝宝一吸奶就吸半个多小时,睡一会又醒,继续吸。如果奶水充足的话,初生宝宝吃饱了就睡觉,一睡至少要睡四五个小时才醒一次的。
她当时没学会躺着喂奶,每次都坐着喂。坐着喂多了,腰又痛。
后伯娘等宝宝出院后回家去了。
建宁妈妈在她住院前一个星期就来了,等宝宝出院后她来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爸爸打电话催妈妈回去。说什么建宁生出来的孩子不是跟李家姓李的吗?又不姓林,理应婆家的人过来服侍,怎么能让娘家人伺候呢?说建宁妈妈多管闲事,还说建宁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建宁听了上火,不过她素知爸爸的脾性,爸爸在人情世故方面,接近于不近人情,和他根本就没道理可讲。
都说父爱如山,她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别人的父爱,就像大山一样深沉宽阔,而她的父爱,是压在身上沉重的山脊吧!
妈妈只好在她出院一个星期后回家了。
那时她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腰痛的月子病慢慢拉下;宝宝出院后奶水不足,营养跟不上,身体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