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易水寒说完就握住了肖筱的手，冰凉的手，没有一丝温度。
“后悔？”肖筱苦笑了一声，接着道：“我现在就后悔啊。”
易水寒搓了搓肖筱的手，说：“后悔什么？”
肖筱没说话，她能说后悔过早的接受了易水寒吗？后悔这么早怀孕？
说不后悔是假的，只要想到霍然一个人受罪，她却和易水寒浓情蜜意，心里就不是滋味。
易水寒见肖筱没言语，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便说：“我也有私心，要是霍然真的不在了，你才知道真相，那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或者你从别人口中知道了真相，咱俩有了嫌隙，误会更深，终究不如我来告诉你。”
“易水寒，我过不去心里的坎儿。”肖筱不想哭，可眼泪还是止不住涌出来。
“我跟你一样。”易水寒摸摸肖筱的脸。
十年的恋人，一方承受苦痛，全身心为另一半着想，另一方却全然不知，甚至一夕间成为别人的妻子，谁不觉得滑稽？
易水寒何尝不曾懊悔，为什么没再等等，如果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再娶了肖筱，两个人都不会这么煎熬。
“没有如果，现在我们能做的有限，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至于霍然，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易水寒说出这话的时候，肖筱已经止住了哭，她清楚的知道，现在自己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没有后悔的余地。
易水寒又坐了一会，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他便说：“老婆，我得回公司了，你自己能行吗？”
肖筱点头。
易水寒终究不放心，就给褚凝打了电话。
等到褚凝急匆匆赶到，易水寒才略略放心。
“三哥，肖筱这样了，你还回公司？”褚凝看见肖筱脸色苍白，很是担心。
“你好好陪着她。”易水寒转身对肖筱说：“好好休息，别乱想了，我忙完早点过来陪你。”
肖筱没有表情的点头，易水寒神色凝重的出了门。
褚凝摸了摸肖筱的头，几天不见，越发清瘦了，便说：“怎么了这是？”
“怀孕了，低血糖。”肖筱仍旧没什么表情。
“怀孕？这不应该是高兴的事儿？怎么你和三哥都愁眉苦脸的？”褚凝坐在床边，轻轻拉着肖筱的手说。
“褚凝，霍然病了，脑癌，他怕我担心，才跟他妈妈一块骗我。”肖筱说这些的时候，心脏又一阵抽疼。
“嗯？”褚凝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盯着肖筱看了一会，才说：“真的？”
“嗯，真的。”说完，肖筱一阵恶心，她强忍住要吐出来的欲望，说：“褚凝，我是不是特别傻？特别卑鄙？”
“别这么说，这事又不怪你。”褚凝一下明白了刚才两个人的神色凝重，所为何事。
“褚凝，他病了，他是病了，他怕我难受，他才离开的。可是，我却根本不知道，我跟他每天都在一起，我居然一点没有察觉，我真傻，我真傻！”
褚凝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肖筱，只是一个劲儿拍她的手，抚她的额。
“分手没几天，我就答应易水寒了，我现在又怀孕了，霍然知道的话，会怎么想我，他肯定委屈极了。褚凝，我怎么会让自己变得这么愚蠢？”肖筱整个人都不好了，从知道霍然生病，到现在，她已经出离愤怒，想到三个人的关系，她再一次揪心。
褚凝想了半天，终于开口：“这件事，你没有错。
霍然一心想要瞒着你，你不发现很正常。分手也是他做的戏，哪有你的错？
至于分手后就结婚，怀孕，更是顺其自然的事儿，不知道霍然生病，你和易水寒生活的会很幸福。
这两件事情本来就没有多大关系。”
“怎么没关系，现在真相摆在这里，我真的要疯了。我就是个卑鄙小人。”肖筱说完，开始干呕，一股钻心的恶心，让她抵抗不住。
“霍然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易水寒更不希望，在这件事情里，你们三个都没有错误。”褚凝边说着，边拿垃圾桶。
肖筱吐了一会儿，只觉得胃都要吐出来了，缓了好久，她才说：“要是霍然去世后，我才知道真相，我恐怕都没法回老家，一辈子都没脸见我爸妈的祖坟了。好在现在，我还能为他尽份心。”
“你打算怎么做？你看你现在，都已经有反应了，照顾好自己才是正经事。”褚凝说完，就收拾了垃圾，又洗了手，这才重新坐下，看着倚在床上的肖筱。
因为呕吐，肖筱的脸涨的通红，她吸了口气，说：“褚凝，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卑鄙，更是从来没有这么怀疑过自己，现在，因为霍然，我已经找不到自己了。
如果之前分手的事儿，让我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对这个社会有了点点的恨意，那现在，我是连我的人品都产生怀疑了。”
“你想太多了。”
肖筱摇摇头，说：“他对我的爱，太深太重了，我却轻易相信了他分手的鬼话，甚至于我都没有反抗，我都没有面对面跟他对峙，这样的肖筱是不是不值得爱？”
褚凝知道，肖筱又陷入了矛盾的状态，这样的事儿几乎没有常人会遇到，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对错衡量，世界就简单了。
霍然在病房有些心急，知道肖筱在隔壁病房，想要见肖筱的心按耐不住。
他偷偷下了床，摸索到了肖筱的病房，站在门口，看不见里面的肖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谁啊？”褚凝起身，往门口走。
肖筱几乎本能的猜到了来人，她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等着霍然进来。
褚凝拉开门，吓了一跳，这已经不是曾经干净阳光的大男孩，病魔几乎摧毁了他的身体，干瘦，苍白，邋遢，几乎所有的特征都表明，这个人病入膏肓，回天乏术。
“霍然？”褚凝几乎难以置信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褚凝，你好。”霍然的声音依旧富有磁性。
肖筱听到这个声音，突然泪目。
霍然进到卧室，看见肖筱掩面，心里不由发抖。他走到床前坐下，说：“哭的够多了，别惹我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