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走了
第一次看这种血肉模糊的场面，婉清扬竟看的瞠目结舌，吓得根本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虽然自己一直是历史的旁观者，可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到那种让人战栗的惨痛。
尸体不断落下，根本来不及去抹去鲜血。她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镇定，显得不狼狈。
塘钰见婉清扬吓得脸色发白，走到近前道：“这不适合你，还是先回帐里休息。”
塘钰表情镇定，无非就是粮食，这么多长仗都挺过来了，也不是就饿了这几回肚子，再勒一勒裤腰带算什么。
婉清扬点了点头，刚想下城楼，忽回头鼓励塘钰道：“相信我，我的粮食不到，年羹尧的粮食也会到，这场仗最后是胜利的始终是我们。”
塘钰没有说话，重重的点了点头，露出那口久久不见的小白牙。从婉清扬这么在乎粮草，塘钰就能看明白，自己这一仗怕是亏也是亏在粮草上。只今日婉清扬这么一说，塘钰一直吊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
只要白岭不败，降服叛军就是迟早；只要白岭不败，自己才能真正保护好婉清扬周全。
塘钰拿了面旗帜，一步跨到烽火台，猛地把旗子插入城墙上：“众将得令，粮草补给马上就到，大家伙给我速战速决，一会大米干饭吃个管够！”
三角形的黄龙旗随风飘扬，塘钰手握佩剑，战甲烈烈，高喝出声。
“司马大将军塘钰，在此守城迎战！”虽战事辛苦，塘钰从头到脚，一尘不染，一丝不苟，找不到一丝不妥之处。只神色肃然，不由的让将士起敬。
此时婉清扬刚刚下了城楼，塘钰凛然正气，随着将士气势被鼓舞，婉清扬觉得一股热血也在身体里沸腾。
敌军塘钰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即便叛军不懂汉语，也被塘钰气势威吓，城下兵马不禁有些乱了阵脚。
白天的伤亡很惨，可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准格尔叛军的试探而已，真正的难捱还在后面。
天黑的时候，塘钰才与部下换了班，心放不下婉清扬，匆匆看了后，又和将士坚守在城墙上，算是喘了一口气。城内的士兵不断的挥刀砍去攀墙绳索，投落石头，射下箭弩，可还是不断有敌军涌上来。
这样的场面整整持续一个白天。
夜晚突然被一道绚烂的火光点亮。
惨叫声四起。
塘钰一声令下，箭矢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陪着箭矢，火炮手导火索点燃，伴随轰鸣的爆炸声，城外一阵悲鸣。
被火药的震慑，攻城的叛军一时都有些退缩。
婉清扬吸了口气，怕就这样的攻击，白岭守不了很久。
守城将士饿红了眼，阵阵狼烟给他们一种饱腹感。
火炮的攻势猛，为了威吓住叛军，塘钰吩咐把为数不多的火药全部准备出来。叛军靠近城墙一批，塘钰发令投掷一批，再来一批再投掷。
叛军首领没见过塘钰打仗这架势，塘钰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往城池攻上来。
婉清扬站在城楼没有走，虽心随着厮杀紧张不停，但阵阵炮鸣似乎给婉清扬提了个醒：西宁有粮，只是白岭断粮，叛军之所以不顾一切代价都要把白岭取下，便是要利用这个空档。
也就是说，粮草马上就到了。
白岭与西宁相差不是特别远，如果再耗一耗，塘钰跟十四也里应外合，一举歼灭叛军也不在话下。
想到这，婉清扬飞奔到城楼，兴奋的奔向塘钰。奈何炮火阵阵，厮杀魂飞天外，婉清扬又怎么听清。片刻，对婉清扬来说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她要把自己的判断第一时间告诉塘钰，即便在箭雨中飞奔是件危险的事婉清扬也不在乎。
“轰”的又是一声炮响，婉清扬震得耳鸣。此时塘钰已发现自己，嘴唇翕动像是在对自己说什么，而后眼睛瞪得溜圆，向自己身后望去。
婉清扬还未及回头，身子猛地一震，胸口一阵不适，婉清扬下意识的低下头，一只羽毛箭从胸膛里穿过。
短暂的意识告诉婉清扬，这把箭是从营帐内射过来的。心中酸涩：看来，还是有人想取自己的命。
依旧耳鸣，黑暗里，眼前的景象随之也变得更加模糊，什么也听不见。此时塘钰嘴里在说些什么，但看着口型，婉清扬知道塘钰是在叫她的名字。
塘钰飞奔过来，鲜红的血液把婉清扬一身素衣染得壮烈精彩。
婉清扬笑了笑，自己冲动了，谁能料到这次与塘钰相聚的时光竟然这么短暂。
塘钰见过那么多的血，唯有这次让自己心疼，一双大手拥着婉清扬竟不知将手往何处放。
刺目的猩红在婉清扬的衣服上满满散开，丝丝缕缕。映衬着婉清扬惨白的容颜，倒印在塘钰的眸中，像是一种告别。
“婉清扬……”
塘钰心在滴血，一个暗影忽的闪进帐内。
“我想说，我们的胜算很大，后人会记住你们的功绩。”婉清扬表情轻快，脸上依旧带着笑，丝毫没有痛苦的情绪。
初春的季节，一早一晚的白岭很冷。可在婉清扬脸上依旧掩盖不住炮火轰鸣而激起的热浪。
只心里恨自己努力这么多年，在紧要关头一点帮塘钰的办法都没有，一时冲动，在关键时刻还要束缚住塘钰手脚。
可即便是死，婉清扬觉得死在塘钰怀里也值。
“看来我要回家了……来生我们再见面。不过……你记得要娶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你。小哥，我说……我想嫁给你……”
“不……！”
兵临城下，呐喊齐鸣，塘钰的嘶吼显得那么无力……
京城。
一身份高贵，表情冰冷的男子正在案前奋笔疾书。
“爷！”秦顺把飞鸽腿脚上信筒密函取出，恭敬的呈了上去。
四爷摆了摆手，因为心里上的负担终于闭上眼。
“她走了？”这个她是谁，四爷不愿再提及。
秦顺点了点头：“白岭解困，想着年将军的粮草这时也已经送进城。”
四爷点了点头：“大概有多少？”
“回爷，年将军说单庆阳仓库的粮食就能供给大军吃上十天半月呢。若加上其余几处，只怕……”
四爷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