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牺牲(番外篇)

    菲罗斯家族懂得牺牲。

    卡蜜尔家族的大部分财富都源自一种珍稀的水晶。这种水晶取自一种恕瑞玛生物——壳人族。而这种海克斯水晶,也被称作“原初水晶”,其中蕴含的力量通常只能在那些有魔法天赋的人手中发挥作用。卡蜜尔的曾姑祖母在当年的探索活动中失去了一条胳膊,她的牺牲精神成为了菲罗斯的家族格言:“为我家人,我愿奉献。”

    壳人族是一种有限的资源,所以卡蜜尔的家族必须想办法增殖他们已经找到的水晶。菲罗斯家在符文炼金和化工科技方面进行了一些隐秘的投资,最终开发出了威力较小,但可供量产的合成海克斯水晶。

    有得必有失,水晶合成工业一直都被认为是祖安灰霾的主要成因。不仅如此,菲罗斯家族只能通过间谍活动、威逼恐吓和谋害暗杀才保住了自己对这种无价商品的垄断地位,同时也保障他们在祖安的水晶生产不受干涉,维护家族在皮尔特沃夫光鲜的蓝风庭院中的地位。

    作为菲罗斯家主膝下没有夭折的、最年长的孩子,卡蜜尔接受了最优异的教育。她的所有私人教师都是杰出之士,她不仅学会了多种异乡语言,而且还是一位音乐会水准的大提琴演奏者。卡蜜尔还在奥迪恩峡谷帮助父亲进行采掘工作时学会了读写古恕瑞玛语。

    按照传统,家族里会从年轻后辈中选出一人成为首席密探,辅佐家主,不计任何代价地维护家族的长久繁盛。然而,卡蜜尔的弟弟斯蒂万生来体弱,于是卡蜜尔代替了他。斯蒂万眼见姐姐获得了更多的教导和训练,心里的嫉妒开始不断滋长。而她则变得越来越善于战斗、潜行和审讯。

    卡蜜尔二十五岁那年,她和父亲被一伙经过人体增强的祖安歹徒袭击了,他们要偷走价值连城的商业秘密。卡蜜尔的父亲伤势过重不治身亡,她的母亲悲痛欲绝,不久也撒手人寰。斯蒂万成为了家主,他加倍投入资源进行人体海克斯科技增强的研究,一心想证明自己是强有力的领袖。

    在一整年的哀悼之后,在斯蒂万的关注下,哈基姆?内德里完成了入职流程,这是一位来自恕瑞玛滨海城市卑尔居恩的晶体学家,前途无量,而他就任的是菲罗斯家族的首席技工。

    卡蜜尔要求哈基姆为她进行海克斯增强手术,打破作为人类所无法突破的极限。哈基姆则对她一见钟情,两人一同工作,一同在深夜讲述恕瑞玛的故事,情谊也愈发地深厚……最后,卡蜜尔回应了哈基姆的感情。他们之间的恋情一发不可收拾,因为他们知道,手术完成就意味着他们的分别。哈基姆会继续进行其他研究项目,而卡蜜尔也会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密探的职责当中。除此之外,哈基姆更担心的是他在切除卡蜜尔的心脏时,有可能会连同她的人性也一起摧毁。

    卡蜜尔接受手术的前几天,哈基姆向卡蜜尔求婚,并恳求她和自己一起私奔。有生以来头一次,卡蜜尔动摇了。

    斯蒂万可没有这种纠结,他只需要卡蜜尔的执行力来实现自己的愿景。当他得知这次秘密求婚后,心生一计——当卡蜜尔与哈基姆再度团聚的时候,斯蒂万导演了一场针对自己的袭击。当卡蜜尔看到弟弟遍体鳞伤、血迹斑斑的时候,她意识到,当一个密探的注意力被分散时,这就是后果。

    哈基姆苦苦哀求卡蜜尔,但她不想听。“为我家人,我愿奉献。”她结束了与哈基姆的恋情,坚持要求手术按计划进行。

    只有哈基姆才能确保手术万无一失,于是他亲手剜出了她的心脏,换成了海克斯核心——然后他便辞职了。卡蜜尔醒来时,只看到她和哈基姆曾经一起工作过的实验室人去屋空。

    卡蜜尔投入了工作中。她又进行了更多强化,包括腿刃、钩锁和其他装置,一些人开始怀疑,究竟这位小姐身上还剩下多少人类的部分。随着菲罗斯家族的财富和权势日益隆盛,卡蜜尔执行的任务也越来越黑暗、越来越血腥。

    得益于海克斯科心脏,卡蜜尔青春永驻。然而岁月对她的弟弟就没有这么宽容了。可身体愈加虚弱的斯蒂万,对家族的把持却愈加牢固。

    终于有一天,卡蜜尔发现了斯蒂万的无耻背叛,也意识到他的诡计已经不再代表家族的最高利益。那一刻,她抛弃了自己对弟弟的最后一丝情感。

    她将自己最喜爱的侄孙女扶植为新任家主,如今的卡蜜尔同时掌握了家族的公共事宜和秘密行动。她作为解决棘手问题的专家,已经完全接受自己出离人类范畴的身体改造,以及随之而来的生杀大权。只不过,她海克斯心脏中萦绕着的哀伤恸哭,或许是某种令人不安的预兆。

    不管怎样,卡蜜尔不愿安坐家中,她的乐趣在于精准执行的间谍行动、一杯新泡的茶,还有在灰霾中长久的漫步。

    卡蜜尔是菲罗斯家族的首席密探,也是一台精密的人形兵器。她游走于法律已然失效的边缘地带,小心地维护着皮尔特沃夫这台机器和其下的祖安,保证一切都能顺畅地运转。头脑灵活、行动精准,在她眼中任何浮皮潦草的技术都是必须被禁绝的丑陋行径。卡蜜尔的心智和她随身的刀刃一样锐利,她追求极致,对自己进行了大幅度的海克斯人体增强手术。这也让很多人不禁怀疑,如今的她究竟是一台机器还是一个女人。

    我最先听到的声音是尖锐的金属在石头上刮过的动静。我眼前一片昏花,仍然沉浸在朦胧的黑暗中,但意识深处却已经认出了这声音:这是刀刃划过潮湿的卵石。跟我的石匠在悬崖上做采石标记的锉响一模一样。我一下子紧张得牙根发颤。我努力地想挣脱手腕上的绳子,同时脑海里的迷雾渐渐散去,唯一剩下的念头越发地清晰起来:

    我死定了。

    我前方传来一声闷哼,还有沉重的木头嘎吱声。我眯眼看去,大概能看到一个魁梧的轮廓。我猜应该是戈登·安塞尔坐在对面。雇来的打手也就这样了。看样子,他也快醒了吧。

    “好啊,你们都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容淡定。“我正打算泡茶。”。

    我转向她,感觉自己半边脸又肿又疼,嘴角绷在一起。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肿胀得下巴,嘴里却涌上一股铜锈味。我应该感谢老天自己还能呼吸。空气中全是化学物质的气味,仿佛一个深呼吸就能烧焦你的鼻毛。

    这破运气。我还在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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