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勾栏老鸨的愿望（十八）

    见猎户打扮的男子拦在他们身前，两个衙役未曾多想，只以为是青家刚采买的下人罢了。

    “这.......”衙役有些许为难，要是以往，凭借着青家和知县大人的交情，他们必然是不敢这样直接拉着青蘅就走的。可是这次不同，来的可是只在戏本子里听过的丞相大人啊，在他们眼里，就和帝王没差了。

    青蘅怎么会不知道王厉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卫风不同，卫风尚且有理智，而王厉之却是疯了一般，青蘅十分相信，只要可以伤到李松溪，无论这场刺杀会牵连多少无数无辜百姓，王厉之都在所不惜。

    青蘅悄悄给卫风使了个眼色，卫风自然懂。他拉住王厉之，低声道，“这可是丞相大人的会面，周围有数百京畿护卫护着，青老爷怎么会有事？”

    王厉之手一松，眼睛这才转过来看向卫风。

    那两个衙役见状，也笑了，“我们看丞相大人也是个和气面善的大人，只要青老爷好好答话就好，你们做下人的别担心啊。”

    说着，这两人便拉着青蘅快步走了，丞相大人的名号在前，青丫等下人也不敢拦，就那么看着青蘅的身影消失不见。

    王厉之看了神色紧张、望着青蘅背影的卫风一眼，狠狠的叹了口气，言语间十分遗憾，“这次确实是叔叔莽撞了。”

    卫风点了点头，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王厉之道，“叔叔，我有一计！”

    .........

    自古官商关系就不错，青蘅的原身自幼便跟着爹娘拜访知县大人府邸，倒是知县衙门来的少。

    乘着快轿到了衙门后，就有下人将青蘅引到了衙内后堂。这里原本是衙役聚餐之地，如今丞相大人一来，虽然换了布置，但仍旧透露出几分简朴和寒酸来。

    小青城的知县心惊胆战，他面上陪笑毕恭毕敬，内心却如同在油锅中被熬煎一般。

    席宴上李松溪居于主座，新科探花郎张兴居于李松溪左侧，右侧便是知县，他本欲挑拣了些小青城的历史和轶事说与李松溪，却不想李松溪比他还要熟稔这当地的风情地貌，末了李松溪还道出小青城里的几大族，还问到青家后人如何。

    知县一时心慌，擦了擦虚汗，感叹道这丞相之位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坐得住的，一边连忙应答，只道青家长子一脉如今只剩了一个小女娃了。

    李松溪眼中温和，缓缓笑道，“那就劳烦知县差人去请青家后人过来了。”

    这样，青蘅便被“请”了过来了。

    她一抬眼，便看见侍卫重重守着的衙门后堂内坐了三人，中间的男人穿着简服，不过五六十岁，须发却全都白了，粗瞧一眼，只觉得普通无比，再一细看，方才看出些微不同来。

    他眼中精光闪闪，一身气派不在衣饰上显露，相貌确实如衙役所言，看着实在是温和无比。

    青蘅立马跪下道，“青蘅拜见丞相大人、拜见知县大人。”

    至于探花郎张兴，圣旨未下官职未定，倒是不好称呼了，青蘅拱手做礼，算是给张兴打了招呼了。

    李松溪在青蘅一进门时便全然盯着她，出乎他的意料，这个青家后人竟然生得十分貌美，便是许多京城贵女都比不上她的姿容。

    他不是贪图美色之人，温和一笑后，便道，“青家家主，快请入座吧。”

    知县和张兴也吃了一惊，丞相虽然是个好脾气的，但是他们从未见他如此和颜悦色，看着青蘅貌美，他们只当是青蘅相貌出众，得了丞相青眼。

    青蘅也不矫情了，恭敬上了末座。

    李松溪看着青蘅的脸，恍惚回忆起他少年时一无所有，差点流落至小青城饿死一事。

    他对青蘅道，“你长得肖似你祖父。”

    青蘅微微张嘴，做出惊讶的模样，“丞相大人难道认识家祖？”

    李松溪点了点头。

    其实青蘅在青家祠堂内见过画像，她与她祖父脸型外貌实在不同，但是李松溪为了将自己的话说下去，自然是要编改一些历史真相的，青蘅也万分配合。

    知县和张兴惊得张大了嘴，张兴也与李松溪呆了多日，以为自己也摸出了几分丞相的脾气，便大着胆子问了起来，“莫非丞相大人早年游历至小青城？”

    李松溪闻言看了张兴一眼，眼睛微眯，似是有些不悦，吓得张兴连忙闭上了嘴。

    出乎众人意料，李松溪端着酒杯起身，他走至青蘅身前，弯了一腰，严肃道，“昔年本相还是黄发小儿时，家乡遭逢大灾，父母族老皆亡，我一路流落到小青城，当时，我已饿了三天三夜，昏倒在了青家门前。”

    这话一出，知县和张兴都品味出了意味来。

    果然，李松溪继续道，“若不是当年青家给了我一口饭，我李松溪早就做了短命鬼了。”

    说到这里，李松溪老眼含泪，脸上的面皮都抖了几抖。

    这话说得真情实意，若是有人不知道李松溪面目的，还会真的以为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好官。

    然而，若是真的记挂着这事，他为宰为相这么多年，怎么会从未派人到这个小青城里问询过青家的好坏。

    青蘅自然懂其间的道理，但是李松溪官居一品，权势又大，她也只能配合着做起戏来。

    青蘅端起李松溪微微弯曲的手，泪水比他流得更多，声音比李松溪更大，“祖父向来便有慈爱之心，

    时常济世救民，如若祖父泉下有知，定然无比欣慰。”

    二人双簧唱了许久，青蘅自然接不下李松溪这杯酒，相反的，她还反敬了三杯回去，话语间俨然和李松溪成了忘年之交。

    而李松溪也得知了青家这几十年里的兴衰变换。

    知县和张兴两人目瞪口呆，宛如看戏一般，他们谁都没想到在小青城里一向好吃懒作的青霸王竟然如此了得，不仅一个人不慌不乱的与丞相大人周旋了这般久，还让丞相大人不住点头，对她的话赞同不已。

    宾客径。

    直到李松溪的一个侍卫上前，在他跟前细细耳语，青蘅离得近，恍然间听到了王家之子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