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刘府初显露
却说那泉瞳玥与莲儿主仆二人在紫东阁耽误了些时间,遂重新叫了辆马车,匆匆往怀府行去。
掩在墙后的刘偲虽然既愤怒又伤心,但也没有撇下两个小姑娘的意思,毕竟曾经出过韩轩那样的事,不得不防着点儿。于是乎,拉不下脸来的刘偲只好暗暗跟在马车后头,直到亲眼看着主仆二人安全回了怀府,方才失魂落魄的离去。
泉瞳玥进府后,先是回自个儿的住处好好梳洗了一番,待更完衣之后,便动身往正院去给姨母请安。行至角门处,贴心的莲儿拿了一盒胭脂膏子出来,打开盖子拿簪子挑了一点儿,作势要往自家小姐脸上抹,泉瞳玥赶忙偏头躲:“莲儿做什么抹桃花膏子给我,你知道我不爱这个的。除了早晚保养美颜的膏子,哪里见你家小姐抹过其他的。”
莲儿却执意要抹,口里还道:“姑娘,你也不照镜子看一看如今你的脸色多差?若是叫夫人看见了,明日还能让你出门?”
泉瞳玥这才算明白了莲儿的心意,于是仰起头任莲儿施为。打扮停当后,莲儿见自家姑娘面上白中透着粉嫩,总算是看着有些血色了,这才挽着姑娘往正房走。
先前主仆二人走到角门处,从看守婆子那儿得知,原来二房的姑娘玉姐儿与二房夫人文氏正在姨母房里叙话。
不过既然都行到门口了,也不好不进去。泉瞳玥打起帘子朝里走,那文氏率先开口道:“哎呀,是表姑娘来了,这读书人气质就是不一样,怎么才读了一个来月,整个人瘦了一圈呢?瞧着怕是要‘飘飘欲仙’了。”文氏说着,嘴上翘起一丝讽刺的笑。
泉氏也把目光投在了泉瞳玥的身上,原本就瘦弱的人,如今的确又清减了一圈,看上去跟纸片儿一般单薄,令人瞧见了只觉十分担忧,生怕一阵风儿便要把这谪仙儿一般的姑娘吹到天上去了。
好在那水润莹白的两腮上,还氤氲着一抹淡淡的粉色,看上去气色倒是还好。
“玥儿,怎地瘦了这样多?山上清苦,须得注意着点儿身体才是。”泉氏拉过侄女儿的手,说道。
胞弟如今就只剩这么个女儿在人间了,偏还是个柳絮身子,若是连她都不看顾着点儿,谁还会管呢?
“多谢姨母关怀,玥儿记在心上了。”泉瞳玥十分温顺地道。
这时,文氏抚了抚自个儿的鬓发,开口道:“玥儿啊,你玉姐姐定了人家,是那李大人家的大公子,是有功名在身的,他们家已经下庚帖了。”
“那要恭喜玉姐姐了。”泉瞳玥转头望向怀婷玉,后者则是将头扬的老高,态度十足的傲慢。
自从这寄养在家里的表姑娘考上了女学,玉姐儿就被她母亲念叨的抬不起头来,可怀婷玉毕竟是怀家二房的嫡长女,可以挑三拣四、择人而嫁,家世不好的、瞧不上的可以明明白白的拒绝,这就是身份的差距。
怀婷玉如今说了亲,那身价自然不一样,这样有身份的夫婿,那自幼失孤的泉瞳玥是不可能找到的,像这样的孤女,只有被夫家挑剔的份,哪能像她的玉姐儿,可以挑剔夫家。文氏如是思忖着。
“照我说呀,女儿家读书顶什么用呢?找个好夫婿,可比读书强上百倍的。玥姐儿,你说二婶婶说的对不对?”文氏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先前说过,泉瞳玥的父母其实都是名门出身,她的母亲乃是那百年世族璃氏旁系的一位小姐,而泉瞳玥的祖父则是曾经的江淮总督。
泉老太爷如今已经致仕,闲赋在家颐养天年,虽然他的名声在外,可毕竟已经老迈。能够实际帮到泉瞳玥的只有怀家而已。只不过她寄养在怀家,难免要被文氏这样小心眼的妇人所排挤。
其实文氏更看不顺眼的是泉氏,只是人家毕竟压着自己一头,只好有事没事拿泉瞳玥来说嘴了。
泉瞳玥只是露出得体的笑容,并不说话,看的坐在上首的泉氏直皱眉,这文氏,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心眼儿小的什么都容不下,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看来是要敲打敲打了。泉氏暗暗思忖着。
却说到这刘偲跟了泉瞳玥一路,见她进了怀府之后,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走着走着,竟然走回了自个儿家门口。
这城北福贵胡同,只有刘府这一户人家罢了,说到这刘府,乃是真正的举世华耀、荣贵无匹,普天之下的富绅巨室,都赛不过这刘府。
若是讲到刘偲的爹,刘福贵来,那更是连山沟旮旯里头的孺子妇人都知道的人物。
刘福贵也是唯一一个得到当今圣上眷顾的商贾,可这刘福贵究何德何能,竟能得了当今圣上的另眼相看?
那便要说一说这刘福贵乐善好施的事迹了:不管是镜北关外边陲驻防,还是怀南各誓旱短缺,或是远征西域的难以为继,都有这刘福贵的鼎力捐助。此外,先前江淮洪灾,难民无数,吉安台风肆虐,数以万计的人民流离失所,统统都是他出钱出力。
迄今为止,举朝上下二十几个省,皆设有他刘氏的金银钱庄不说,甚至连隔海相望的外域国家也设有分号。这天下第一富商刘福贵真真儿不是浪得虚名的。
而这刘府,却是从未有外人进来过,据说里面儿的奢靡非凡、十分罕见,有这样的传言:府中以金银铺路,以明珠做灯,以宝石堆山,以琼浆做池。可至于事实究竟几何,也无从得知。
却说刘福贵与刘偲,其实并不姓刘,而是姓旈。旈氏这一古老氏族可追溯到上千年前。其千年以来所累积的巨额财富,也是非常人所能想象的。
而旈氏一族所统治的镜朝,能够延续八百年的基业也是有原因的。当然,其中最关键的因素是——旈氏一族从来不缺治国的钱财。
先皇镜文帝有个胞弟,也就是如今行踪成谜的倾王殿下,倾王名曰旈倾。此人自成年之后,便再也没有在人前出现过。
却说这旈倾自小就对经商有很大的兴趣。他曾经玩耍性质地拿了点资金,自己经营了几个铺子。可想不到短短几年后,竟被他弄出了些名堂来。
自此之后,旈倾便将自己的姓名更名为“刘福贵”,离开永乐都城,四处经商,专心累积旈氏的千年财富。并笑称,要是碰上什么千年难遇的大敌或是天灾,他也好大肆郑金帮着皇兄守护江山……哪知几十年后,这番笑言竟一语成谶,当然,这都是后话,此处便不表了罢。
刘偲的真实身份,正是当今圣上的堂弟,倾王世子旈偲。
却说那刘偲,此时正失神地望着自家门口,那雕的极其精致的石狮子。随后他又抬头看了看那五六丈高的巍峨大理石墙,思虑了半响,刘偲最后还是决定翻墙。
刘偲是不耐烦走正门的,只因每回刚站在门口,一堆子小厮、仆妇就簇拥出来了,十分呱噪。所以他自幼就喜欢翻墙,可他娘为了让他走正门,也是绞尽脑汁,当年竟然叫人把围墙推了,用十分昂贵的大理石筑墙,且着人将表面磨的光滑蹭亮的,寻常人见那样高的墙,且又十分光滑,哪里能攀的上去?
不过他娘那点子小心思最多也就防防普通的毛贼罢了,刘偲这样的混世魔星哪里防的住?这厮照旧翻墙来去,屡教不改。
却说这当口刘偲还在气头上,他真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比那怀景彦差了?刘偲一路思忖着,一路回了自个儿的跨院,婢女们见到少爷回来了,转脚就去跟他娘亲古氏通报。
不多时,古氏就被一帮子仆妇、婢女簇拥着来到自己儿子的居所,“璟穹院”。
“阿偲,你也不小了,娘这几天在家里,帮你相看了好几家姑娘,这是她们的小像,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娘帮你定下来。”
古氏嘴里说着,抬手指了指,那跟随的婢女们便将怀里抱着的数十幅画卷,一股脑摆在了案几上。
刘偲阴沉着脸,十分不想搭理自个儿的亲娘。
说起这古氏与倾王殿下的过去,也是一段奇缘。古氏名唤古忆霜,乃是太后古忆晴的胞妹。当年倾王在外头打理生意,碰上迷糊的古忆霜出门买东西不带银子,这既然碰上了,自然是要替这位嫂子的妹妹付账的。
说来也巧,其后又有几次,这古小姐又忘记带银子,倾王少不得又要替她付账。于是乎,这位嫂妹妹就十分熟门熟路了,但凡去街上买个什么,都让店家记倾王的账上,那倾王反正会赚钱,也乐的做冤大头。
后来倾王改名刘福贵,生意越做越大,每回嫂妹妹的债主上倾王府来讨债也不是个事儿,这改了名的刘福贵干脆大手一挥,把永乐十里御街上的铺子统统给买了下来,并告诉古忆霜,随便买,随便拿。
又过了两年,刘福贵觉得自己挣了这样大的家业,没人花也不行,如今皇兄将旈氏江山打理的繁荣昌盛,别说国库了,就是皇兄自个儿的私库都富可敌国了,哪里需要他的银子呢?
于是乎,刘福贵便把主意打到这位嫂妹妹的身上来了,他旈倾这样会挣钱,而古忆霜这样会花钱,岂不正好两两相配?自然二话不说娶回家来。
其后不过两年,二人孕有一子,也就是如今的刘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