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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二回 最是珍贵父母心 最难离间夫妻情

    霞云避日,春雨绵绵。

    养心殿外,锦衣女子周身倔犟,跪的笔挺,恁是周遭的人怎么劝都无动于衷。

    “回娘娘,皇后娘娘已经在这儿跪了一个时辰了,您可去劝劝吧,这么冷的天儿,还下着雨,可是要做病的啊!”总管太监一脸担忧的跟才赶过来的婉莹说道。

    婉莹瞧瞧玉录玳,又瞧瞧那始终紧闭的西暖阁的门儿,不无忧心的问:“皇上可有说什么?”

    “哎……”戴荣叹了口气,摇摇头“要是说了什么,皇后娘娘何需跪上这么久?依咱家瞧着,皇上那股子气儿还没消下去,今儿怕是皇后娘娘再跪它两个时辰,皇上也不会允了娘娘去送七爷儿的!”是啊,皇上毕竟是天子,纵是前儿个皇后娘娘是为了七爷儿说话,可那话儿委实重了些,以皇上之尊,哪里会不恼呢?

    “哎……”婉莹也跟着长叹一声,并未多言,此时她看了一眼那念儿心切的玉录玳,心中不免生出同情,乍一思及几月前自个儿在避暑山庄被禁足的日子,不觉那门内之君心性凉薄。

    “娘娘,这雨下的大,不如咱们回宫吧。”一旁撑伞的邓昌贵鞠着身子劝着,他话说的婉转,可婉莹明白,邓昌贵是劝她,莫要在皇上气头之上,去管那闲事儿,惹的一身腥不说,正主儿也未必会念她的好儿。

    玉录玳讨厌她,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

    才入宫的时候,更是没少欺她,压她,若不是皇上处处护她,许是以她的门庭出身,也未必有今日的尊贵。

    可恁是如此,婉莹却鲜少恼她,那时的她一心只觉得,毕竟自己是夺人的宠,惹人厌也是应当的,更何况,毕竟有老二和老七的那层关系在那儿,每每她犯错,她总是要替她说说话的。

    可如今……

    “也好。”婉莹跟邓昌贵点点头,听了他的劝,不是她愿意冷眼旁观,而是如今的她,再不敢高抬自个儿在皇上心中的位份了。

    “娘娘……”戴荣似是还想要留她一步,帮着收收残局,可婉莹却只笑着摇摇头,而后唤了身后的丫头秋萍一声,秋萍应声呈了东西过来。

    婉莹跟戴荣说:“这是件儿上等的倭锦氅子,料子虽薄却御风最好,西北之地荒凉,虽晒却风冷硬,烦公公待会儿在出征仪的时候交给老七,再帮本宫转告一声儿:凡事务必小心。”

    “喳。”见她无留意,戴荣只颔首道:“娘娘有心了。”

    半晌后,看着皇贵妃娘娘那一纵人来了又去,又瞧皇后娘娘那一纵人雨里长跪不起,戴荣有心,却实在无力,遂也只得叹息一声后,回了养心殿去伺候万岁爷。

    养心殿内,火炭滋滋,龙涎袅绕。

    已到四月,这紫禁城的炭火只有这养心殿还不曾断过,此时保酆帝正披着一件皮氅子,伏在案台前低头书着什么,时不时会抬头端起杯子饮茶,而一饮,便是一杯。

    瞧着几个小奴才前前后后撤下去的几个空杯,戴荣不无担忧的摇摇头。

    皇上的消渴症,越发严重了。

    “有话就说吧,唉声叹气的干什么?”保酆帝忽的抬头一语,惊的戴荣一呛,竟咳嗽起来。

    瞧他那狼狈样儿,保酆帝低声笑了起来,叹道:“东西老了,是不经风啊,可不,朕这一想,你这老东西今年都快有六十了吧?”

    “皇上好记性,奴才自个儿都要掰着手指头算上一会儿呢。”

    “老喽!”保酆帝笑着摇头,又道:“咱们都老喽。”

    “皇上!”戴荣惊的跪地,疾道:“皇上这不是折煞老奴呢么,皇上正值壮年,哪里称的上一个老字!”

    保酆帝摇头笑笑,一时又觉嗓子干痒,习惯性的端起茶盏,一饮过大半后,叹了口气道:“你这老东西,别说这些耐人话哄朕了,朕的身子什么样儿朕自个儿心里清楚。”保酆帝揉揉手腕,摇头笑笑。

    瞧瞧,如今不过写了会儿东西,竟都觉得疲乏难耐了。

    “皇后还跪着呢?”保酆帝问。

    “回皇上,却不曾动过。”戴荣回罢,瞧今儿皇上脾气甚好,又不免多说了句:“皇上,外头的雨越发的大了,皇后娘娘——”

    “好了。”保酆帝挑高了声音喝住了他。

    戴荣立时明白了皇上的执意,便不敢再多说一句,然却不想保酆帝却忽的长叹一声,又道:“可觉得朕冷血无情?”

    戴荣忙道:“奴才不敢。”说罢又思及这保酆帝的性子,又道:“奴才伺候万岁爷这么多年,知道万岁爷从不以怒意定事,奴才想,万岁爷不让皇后娘娘见七爷儿,必是有深意的。”

    “最了解朕的,还是你这老东西啊!”保酆帝摇头失笑,一时又挪开镇纸,拿起桌上墨迹还未干的纸张,看了一会儿,叹道:“慈母多败儿啊,老七这小子哪里都好,唯缺一样,就是凡事过于由着性子,无法无天些,朕若不硬起心肠来,对他是百害无一利的。”

    戴荣颇为动容的道:“皇上的一番苦心,他日七爷儿必会明白的!”

    “好,朕就等着这一天!”保酆帝笑笑,而后又把那墨迹已干的纸张叠了起来,又吩咐戴荣道:“拿个匣子装起来蜡封,等老七镇压了叛逆,到时候再给他不迟。”

    ……

    半个时辰后,当保酆帝随一众侍卫起驾离开养心殿时,他看都不曾看过玉录玳一眼。

    彼时的玉录玳已经全身淋湿,膝盖被雨水凉的有如针扎,佛尔果春一个没扶稳,这一主一仆竟险些摔到。

    玉录玳恍惚喃喃:“皇上好狠的心。”

    “娘娘!”佛尔果春心急的唤着,尽湿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她从太监手里接过油纸伞,边撑着,边拿着手绢给玉录玳擦着脸,看着自家主子冻的一张脸白如纸张,嘴唇青紫,眼中圈着眼泪,却倨傲的不肯滴下,佛尔果春心疼的叹道:“娘娘你又何苦如此!如今七爷不过是去镇压些流匪,皇上准了集结将士三十万与他,必会得胜归来的,咱们今日见不着,他日七爷也定会还朝的,您又何必自个儿折磨自个儿,祸害自个儿的身子呢!”

    玉录玳呆呆的看向那雨中不知名的方向,喃喃道:“回来?回来?回来……”她恍恍惚惚的嘟囔着这两个字,眼泪也不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她看着佛尔果春,凄笑道:“老七不会回来了。”

    “皇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这儿是七爷的家,他不回来去哪儿!”

    “去哪儿……”她不知,可打从他求她不要将叔荆怀孕之事告诉任何人,打从他求她忤逆皇上,替他做那场戏的时候,她就知道,老七这费尽心机的一去,怕是存了再不返京的心。

    她就知道,恁是她万万个不愿意,也从来无法拒绝儿子的苦求……

    她就知道,他的儿子,一个个真真儿是像极了她,情种……

    她就知道,此一别,再不能相见……

    “呵……”玉录玳呆呆的笑着,伞边缘的水滴到了眼中,冰冰凉的混入了热泪中,她渐渐觉得视线模糊。

    闭上眼睛昏过去之前,她祈求上苍,万万佑他此去平安无舛。

    ……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清史》记载,保酆二十四年,四月初九,皇帝命皇七子延珏为靖远大将军,出征甘陕,征白莲流匪,赐敕印,躬自临送,祭堂子,纛神,如亲征仪。

    棉雨不曾停,淅淅沥沥洗刷着北京城,然此时午门外的广场上,十万名配甲带刃的将士们,却站挺如松,如钢浇铜铸一般,一动不动。

    正对着他们的是,卤簿黄幄之中的御座上,端正的皇帝,他的一旁陈敕印檐东案,座下王公百官会集,簇拥着铁甲披身,一身英挺的大将,睿亲王延珏。

    是的,睿亲王。

    就在此前,皇帝才接连传下了三道圣旨,一是大赦天下,二是甘陕地区三十年不加赋,而这最后一道,便是复了延珏那睿亲王的位份。

    一时间,文武百官齐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彼时人人心中又是一番猜度,皇上如此,不是等于把这平乱的千秋功名,拱手送了七爷儿?

    如今又复了七爷的亲王位,莫非……

    有心人四下探去,待瞧见那皇上压根儿没许过七爷儿一个笑模样儿,那悬起的疑心又落了下去。

    到底是多想了,不过是照例的安抚民心罢了。

    可围观的百姓哪里懂得这些,他们一心只激动在那大赦、减赋的仁政上,纷纷高呼着皇上万岁的同时,心下都念着那皇七子的好儿。

    午时正刻一到,激愤人心的钟鼓乐声响起,五凤楼下,是震天动地的大炮声。

    待罢了,但瞧那龙章凤姿的睿亲王遵仪率一众出征官诣拜位跪,同时,由武英殿大学士果齐司浑奉旨宣满、蒙、汉三体敕书,而后睿亲王上前,授大将军敕印。

    在此之前,百官各有各的心思,百姓也多是瞧瞧热闹,毕竟这老北京城的人,无人不知,这京城第一顽主儿的名声,无人不晓,这初生牛犊从未去过任何战场。

    然——

    当那重甲佩剑之高擎身姿,一步步缓登向阶前时,众人的视线都不由得被攫住了。

    此时,人们已经分不清那窒息压迫感究竟是来自天降棉雨,还是那鼓乐齐鸣,彼时人人能做的只剩屏佐吸,看着那墨黑铁甲,在棉雨中,闪耀寒芒。

    “靖远大将军上前接印!”总管太监戴荣高呼一声后,但瞧延珏屈膝跪下去,微微颔首,双手擎至鬓角两侧,接过那墨玉印鉴,而后朗声道:“末将领命!”

    之后起身,转向众将士,挺然而立,举起帅印。

    但听万众将士,齐声高呼,“将军必胜!”

    那十万将士齐呼声之雄浑,有如上苍惊雷,撼地动瓦,直叫所有人都不敢存轻视之心,待罢了,以宝亲王延璋为首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地,连呼三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起身,延璋望向正跪受赐酒的弟弟,满面欣慰。

    尽管他此时面容漠然,愁容可见,可他知道,他此时心中定是早已万马齐奔,老七等这一天,太久了。

    饮尽酒后,延珏只道:“儿臣此去千万里,唯愿皇阿玛保重龙体安康。”

    “嗯。”保酆帝漠然的哼了一声,似是恼,可心中却是慰叹道:这小子今儿没提寻人的事儿,算你还有心。

    保酆帝也不再多说一句,戴荣瞧着尴尬,忙插空取过了皇贵妃娘娘拖他转送的氅子,呈给了延珏,只道:“七爷儿,这是一早上皇贵妃娘娘托我给您送来的,此去路远,您要保重啊!”不知怎地,说到这儿戴荣竟还哽咽了起来。

    “谙达这是做什么?”延珏骤起了眉,却不是真恼,论起来,这戴荣也算是瞧着自个儿长大的。

    戴荣抹抹眼泪儿,破涕为笑道:“人老多情啊,七爷儿可千万别笑话我这老东西!”

    “谙达也要多多保重。”延珏这话一说,戴荣都愣了,这哪里是那浑小子能说出来的话啊!

    这么一说,他的老泪又冒了出来,嫌弃自个儿实在丢人,遂低着头后退几步,偷摸的擦着眼泪去了。

    相比之下,反是正主儿保酆帝板着一张脸,面无喜色,乍一看,竟真的像是对着将士的帝王,可若是再仔细仔细瞧去,那手中的碧玉珠,却是转的快而不稳。

    这父子俩此时瞧着,真真儿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二人皆是面无波,谁也不曾说话,就这么相互较劲一般,直到许久之后——

    保酆帝才淡淡的道:“你只记得,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儿臣谨记。”延珏倏的跪地,铠甲声铛铛作响,他连行三个叩拜大礼后,避过了保酆帝那尽管隐藏的很好,却担忧难掩的眼,只道:“儿臣这就上路了。”

    延珏不再看他,起身旋踵。

    然,他却不曾想,此一番,竟是永别。

    ……

    此后种种仪仗,酬军誓言,升旗奏乐等等,暂不赘述,咱们只说一件,当王公重臣一一上前把酒赠言时,延珏不曾想,那个昨儿晚上从他手底下拣了一条命的僧格岱钦竟会送他这份大礼。

    当僧格岱钦命人将那半人宽的大木箱子交给延珏时,他与延珏道:“这是在下这些年手书的一些用兵作战的心得,还望七爷不嫌弃,此去能有用上之处。”

    “僧王实在过谦了。”延珏淡漠却不失礼节的道:“得战神亲传,本王如获至宝。”

    此言非虚,论领兵打仗,这天下间,让延珏敬佩的,僧格岱钦绝对是头一人,延珏虽在某些方面是个小心眼子,可也总存了英雄惜英雄的心。

    “那就静候七爷凯旋佳音了!”僧格岱钦笑笑,诚挚的作揖道:“保重。”请要护好她。

    后半句,他自是没有说出口,可他知道,他明白的。

    果不其然,延珏看了看他,只觉得闹眼睛,遂,众目睽睽之下,朝僧格岱钦,走近一步,附耳过去,低声道:“本王的东西,不劳你惦记,收起你那些心思,你会活的久一点。”

    待起身,延珏面露笑意,僧格岱钦也随之笑了。

    而那有幸旁观之人瞧得云里雾里的,纷纷纳闷儿,什么时候这睿亲王和僧王的交情这般好了?

    ……

    好勒,咱且擦擦脸上的雨水,换身儿干爽衣服,咱们换个场地,来瞧瞧咱们猴儿。

    要说这老天下雨,有得时候就跟那狗呲尿没啥区别,这一抬腿儿,挑个畅快地方一呲,哪里管的了歪不歪,正不正?

    就说它今儿这一呲,呲歪了,于是这一个北京城,内城阴雨绵绵,外城却是干爽无比。

    和风煦煦,草动鸟啼。

    此时的酗儿仰躺在马车外头,叼着根儿草,闲适的晒着太阳,而一旁的于得水瞧着时辰差不多要到了,忙乎来,忙乎去的点着人头,可点来点去,就觉得少了一个人,来来回回的瞧了好半天,这才恍然大悟。

    “呦喂!”于得水尖细的嗓子一嗷唠,吓的酗儿一激灵。

    她呸的一口把嘴里的草吐到于得水脸上,怒道:“我他妈说你一惊一乍的嘛呀?”

    “我说女主子,谷子不见了!”于得水慌里慌张的边嚷着,边四下望着。

    “别伸脖子瞅了,脖子扯折了,你也瞧不见她的影儿。”猴子翻了他一眼,俩腿儿换了个上下,接着晃悠她的二郎腿儿。

    瞧她这不着急不着慌的样儿,于得水忙问:“主子知道她哪儿去了?”

    酗儿斜眼儿看他:“于得水,我说你介是问我,还是审我?”

    “女主子!可别折煞奴才了,奴才哪里敢呐,奴才不过是——”于得水一遍遍的换来换去说法儿的解释着,生怕哪句说错了。

    可石猴子却是一口打断他,漫不经心的道:“别再叫我女主子了。”

    “那怎么使得!”于得水有些激动,虽说如今……可她还是爷儿的心尖儿人啊,她还是他未出世的小主子的额娘啊!

    “我说你酸酸唧唧的,娘们儿似的有完没完?”酗儿不耐烦的剜他一眼,过会儿又道:“你脑子不傻,你自个儿明白,你这声儿女主子如今喊喊也就罢了,要是等咱们去了那甘陕,你再人前人后的这么喊着,让有心人听了去,那纯是招麻烦呢。”

    是的,酗儿不傻,此时的她心里明镜儿的,尽管此行同延珏一起,但这‘七福晋’的身份,怕是与她无关了,既然延珏费尽扒拉的把她弄出来,怎么也不可能傻到大张旗鼓的再给人知道。

    “嘿嘿,主子放心,奴才小声儿点儿唤着就是。”于得水说着,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不是跟自家爷儿划清界限就好。

    哎……

    想到此,于得水心下叹了一口气,你说说,主子爷儿怎么就这么不容易?

    算尽心思筹谋着,不过是为了图个消停,倒头来,没一个念他的好儿,这女主子八成还在气头上,可你说说,爷儿不这样,还能咋样儿?

    想想自家主子昨儿走的时候那样儿,于得水心里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儿。

    “是我让谷子去买点儿东西,不用让他们去找,估么快回来了。”酗儿说罢,也没给于得水反应的机会,又接着笨拙的翻身起来,问道:“你的衣裳有没有肥一点儿的,给我找一件儿。”

    “呦。”于得水一惊,忙摆手道:“这怎么使得,奴才的衣裳可是——”

    “甭磨磨叨叨的,快点儿的吧,我也不是没穿过。”秋狝的时候,不也当了几天‘太监’?

    酗儿又道:“去,去,找件儿肥一点儿的,要么我这肚子也放不下。”

    “这——”于得水心下为难,却也知道,女主子如今这么挺这么个肚子却是显眼,思忖片刻,只得“嗨”了叹一声,去找了衣裳。

    半晌,当酗儿霹雳乒乓,笨手笨脚的换好了衣裳出来后,站在地上转了两圈儿,瞧瞧那不太修身的衣裳,甩甩袖子,问于得水:“咋样?”

    “成,还别说,真成!”于得水实成儿的回着,可不?

    他这衣裳肥且不修身,这么罩在女主子身上,乍一看,还真就是个吃的肚子流油的小太监,再加上那大檐儿帽一扣,谁能瞧出是个怀孕的女子?

    诶?

    于得水这时忽然又想起,女主子这又是换衣裳,又是嘱咐他低调的,莫不是她心甘情愿随主子走,不怪主子了?

    “嘿嘿,女主子,可是不恼爷儿了?”于得水谄媚的边笑边问着,瞧他把脸挤得那个褶吧样儿,酗儿哧哧笑了一声,一巴掌拍的他脑门子倍儿响。

    她斜眼儿:“我说你那只眼睛瞧见我恼他了?”明明是他给她甩了张死人脸,一声不吭的走了,好吧?

    “啊!”于得水俩眼儿瞪的老大,“女主子说的可是真!”

    酗儿带搭不惜理:“我说骗你添寿怎么着?”

    “嗬!这可真是太好了!”于得水乐得竟拍上了手,接着赶紧堆着笑脸儿拍马屁:“奴才就说,女主子可是天下间心胸最阔朗的女子!”

    酗儿一阵恶寒,抬腿儿就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别他妈跟这儿放屁,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是的,酗儿却是没恼他。

    她恼天闲出屁,恼地胡乱安排,恼皇上心狠手辣,恼命运瞎他妈折腾,这通通都有理,可她实在想不出什么由头恼他延珏。

    可不?

    她恼他什么呢?

    恼他几个月的不闻不问?

    可说穿了,他也是为了护她和小崽子个消停。

    恼他知道一切,却一直骗她,瞒她?

    可傻逼才不骗呢,难不成,他还真能傻了吧唧跑过来跟她说,喂!傻逼,你知道不,其实你阿玛的死全赖我阿玛!

    这脑子没有屁的人,谁能说这话?

    谁都是爹生娘养的,难不成她还能期待他提着他爹的头,走过来跟她说:喂,我替你报仇了!

    那这丫纯属脑子给门挤了。

    是的,纵是酗儿昨儿才证实一切时,心中翻滚的复杂难以言喻,甚至一时糊涂还用刀扎伤了他的脖子,可她从来不是个糊涂人,待她走后,她静默了好久,也琢磨了好久后,更是后悔了好久。

    那种感觉咋说呢,就像给人一棍子打昏,只有醒过来,呆上一会儿,才反应的过来发生了什么。

    其实酗儿比谁都明白,事到如今,那厮还死揪着她不放,便不值得她恼了。

    如今的她可不是嘛堆儿堆儿牛粪往过凑的鲜花儿,她这山土豆子到底有多么烫手,只有死抓不放的人才明白。

    “呦!谷子,你可回来了!”于得水尖细的嗓子一嗷唠,但瞧不远处谷子边抹汗边一瘸一拐的往这儿走着,待到了人堆儿跟前儿,大伙儿才发现,她这身上都湿透了。

    “这什么天哪,这头儿干爽的要命,那城里头雨下个没完!”谷子接过于得水递来的手巾抹着尖瘦的脸,虽说果齐司浑不曾亏待过她,可这几个月,谷子却实瘦了许多,不只脸瘦成了一条儿,如今就连自个儿的衣裳都肥大了一圈儿。

    酗儿昨儿夜里问了她几次,可谷子却都是打着哈哈过去,摆明不想提起有关那人的一切,而酗儿本来也不是个碎嘴子,再者说,同那王八蛋断了,本来就是好事儿。

    要说她们俩能铁成瓷,也是实在太过了解对方,比如:谷子不乐意说那人,酗儿也绝对不问。

    再比如:酗儿也不乐意掰扯她家那点儿爱恨情仇,她不说,谷子就不问,她说什么,谷子就听着,她吩咐什么,谷子就去做什么。

    反正,就像昨儿俩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唠的漫天过海后,谷子说的那句:反正我是没地儿吃饭的人,不赖着你,也没别的招儿。

    “我说你买什么去了,咋还自个儿折腾上了,找个下人不去不就得了?”于得水还是唠叨个没完。

    但瞧谷子白他一眼,嗔道:“公公这话说的,好像我谷子是个什么小姐身子似的。”这意思就是:找什么下人,她自个儿不就是下人?

    说罢,谷子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包,拆来拆去的摊开,一股子肉香味儿飘了出来,彼时于得水瞪大了眼睛!

    “我说你这么折腾,就为了几个驴肉火烧?”

    “难得主子想吃,不过是个脚程问题,有什么不妥?”谷子边笑,边把那火烧给猴子递着。

    瞧着女主子吃的那个香样儿,于得水都懵圈了。

    这!这!这!这主儿心也忒大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吃呢?

    这简直了……

    于得水这会儿当真为这几个月吃什么都吃不下多少的主子委屈了,可也因此,他全然没当这是会儿事儿。

    待时辰差不多了,整顿了车马后。

    那同在一辆马车中的谷子才跟酗儿附耳小声道:“信送到白扇手里了,他说会想办法给婧雅送去。”

    酗儿点点头,闭上眼睛靠着马车,没再说话。

    谷子虽好奇的不得了,却也知道,小爷儿若不想说的话,谁也撬不开她的嘴。

    可有些话,她还是要说。

    谷子轻轻抚上酗儿肚子,轻声道:“小爷儿,我不管你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只说,别管再深的恨,再大的仇,你毕竟还带着四断。”

    酗儿没反应。

    谷子接着道:“也不是我偏心眼子,从前你做什么都是一个人,也不用考虑那么多,可如今你怎么着都要想想四断,说来说去,他也毕竟是姓艾新觉罗的。”

    酗儿还是没反应。

    谷子叹了口气,又要说,可这句还没等开口,只听酗儿不耐烦的说。

    “得了,孩儿他亲娘,甭磨叨了,我没病。”

    瞧她这样儿,谷子摇头笑笑,又摸了摸那鼓起的肚子,脸上浮着远比她从前沧桑甚多的笑。

    ……

    当然,几两马车想要混入严阵以待的军队,绝对也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恁是里外接应,也多少要避过太阳。

    夕阳西下时,当于得水驾马领着几个马车行至官道的大军休整地头儿前时,是阿克敦骑着马出来接应。

    此时的阿克敦腿脚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是长短腿儿的命运是难逃了,可总算是甩开了那烦人的拐杖。

    瞧着终于轻手利脚的他,酗儿还吹了个口哨:“来,来,给走两步,瞧瞧!”

    阿克敦一张狐狸玉面在月光地下斜歪的好像中了风,他一瘸一拐的来到酗儿跟前儿,哥俩好的嗔道:“我说你丫可心真大!”

    “瘸的又他妈不是我,我有啥犯愁的?”酗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儿,让阿克敦‘中风’的脸越抽越狠,到后来,他索性戳着自个儿脑袋问她身后的谷子:“喂,我说你家小爷儿碰到这儿了?”

    阿克敦一副‘咱俩嗷熟’的嬉皮笑脸模样儿,不过——

    铛——

    转瞬如行船撞到了冰山上。

    “时候不早了,夜里寒凉,小爷儿,咱们走快吧。”谷子全然当阿克敦是空气,瞧都不曾瞧他,只掺着酗儿往黑压压的大军整修地走去,那态度之冷淡,全然惹的阿克敦一闹门子雾水!

    阿克敦可是个嘴欠,手也欠的主儿,压根儿都没寻思,他直接提住了谷子的脖领子,眯着狐狸眼缝儿道:“嘿!姑奶奶,爷儿怎么没明白,我是怎么着你了?”

    “爷儿这话说的有趣,奴才是什么身份,哪里配得爷儿上心。”谷子话说的讥讽,却暗含怒气,也正因为此,酗儿眼瞅着,却管都没管。

    这丫头心里窝着火儿,也是该找人撒撒了。

    想到此,酗儿非但没准备灭了这火,反到给了个炉子。

    酗儿直接拉了于得水一把,道:“走,咱俩先走。”

    啊?

    于得水一怔,回头瞧着那一个主子,一个姑奶奶,再咆来瞧瞧自个儿身旁没事儿人似的祖奶奶,一时间脑袋嗡嗡的响。

    哎呦我的妈耶,这俩主子闹唤还不够,你说阿克敦爷儿跟着掺合嘛呀!

    今儿晚上,没消停了——

    却说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题外话------

    第二卷,小虐,都是夫妻情份那些,不会无缘无故拿老一辈的事儿虐来虐去的——那种梗上本书写过了,这本书主角性格换了,解决事情也不一样了。

    第三卷才虐,哈哈,到时候我下死手,可别骂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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