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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贼营

    老天爷,你年纪大,耳又聋来眼又花,你看不见人,听不见话,杀人放火的享尽荣华,吃素念经的活活饿杀!老天爷,你不会做天,你塌了吧,老天爷,你不会做天,你塌了吧——明末民谣

    圆月,挂在清冷的空中。四百年前的夜,静谧而漫长,这在样的静谧与漫长中,那些神话与童话,都有充分演绎的辰光。

    黑暗中,咣地一声,接着是一片乱哄。厢房内,刘洪起愣愣怔怔地坐起,只听有人道:“多当晚了?”,“敢也有三更了”,“俺听着外头丢响哩,下哩不是雾茫雨?”,“你睡呓症了”,接着,门开了,借着透进来的月光,他愣愣怔怔地看着炕上挤着的七八条汉子。炕上有人迷呼道:“天已多大时候了?”。只见睡在炕沿的一个汉子被挤进锅里。那汉子躺在锅里尤自不起,一旁有人骂道,驴三,它娘的还不滚出来,想当骨烂?有人接口道,甚骨烂,就驴三那副瘦骨头,也就是饶把火。驴三道,炕上挤死个人,锅里得劲。“噫——不中,你那腚沟子不干不净,坐在锅里,俺们明天咋吃饭?嫌挤去睡牛槽”。有人由屋外取来火种,昏沉的灯光中,刘洪起环视屋中,七八条汉子,只有两个穿衣裳的,余者都光着脊梁,只因衣物在炕上磨损一夜,抵得上白天磨损几天。这是哪里?屋角放着一只土缸,就是柳条缸外面糊泥,用来盛粮食,墙上挂着一只牛骨头做的纺锤,此外,屋中空无一物。

    “都歇了,叫巡夜的撞上不是耍处”,叫孙二的马夫头吩咐道。众人纷纷躺倒,接着,孙二吹灭了油灯,自语道:“病无药,死无棺”,无声地躺了下去。过了良久,厢房门开了,刘洪起带上门,来到院中,屋内有人低语道:“黑嘛咕咚,起介早弄啥哩,睡,不睡还能咋着”。

    院中充斥着草料与马粪的味道,远处的树稍上挂着一串灯笼,每只灯笼上题一个字,连起来便是:闯塌天左营。刘洪起走到院门处,拉开门栓,门外有人喝道,谁!刘洪起望着门口的持枪人,呆了呆,方道,撒泡尿,“院里撒,不想活命了,义军可没甚贯耳游营的规矩,犯了夜禁,轻的也是割鼻,将门合上!”。

    月如钩,秋虫唧唧,间和着一两声马的喷嚏。院子中央是磨盘,磨盘眼上插着一根杆子,杆子上挑着一盏方形的灯笼,昏黄的烛火印衬出灯笼雅致的骨架,这盏灯笼也不知抢自哪家大户。刘洪起坐在磨盘上,疑惑着,《移动迷宫》?自已成了试验品?头脑里怎么会有两个记忆?他猛可里抬头,仰见月明星稀的夜空,瞬间,他便与星空一同宁静了。

    后世,是不会有这般动人的夜空的。

    门扇声陆续响起,清晨的薄雾中,伴着一两声马的嘶鸣,院外传来吁吁,得得的喝马声。院中蹲着七八条汉子,端着碗,喝得哧哧哈哈,他们在与时间竞赛,先喝完荞麦粥的,还能到锅里盛一碗,后喝完的只能舔锅底。有经验的驴三只盛了半碗粥,以保证自已比旁人先一步喝完,然后再去盛一碗,这样他就能多喝半碗。刘洪起看了看磨盘上的粥碗,那粥烫得端不住,他不由佩服这几个汉子,是如何将这么烫的粥拼命灌进肚皮的,“热流呼啦,都慢些,好似饿老雕,也不怕肠子烫化喽”,他道。

    马夫头孙二骂道:“你是啥球人,碍你啥球事”。刘洪起听着责骂,看了孙二一眼,只见孙二长着两撇八字胡,象个账房先生,怎么看也不象是下苦的出身。

    孙二正坐在自已的鞋上,捧着碗,不停地往碗里吹气,时而抿上一口,抿第二口时,便换个地方下嘴。一股臭味传来,有人将咸菜端上磨盘,咸菜因为舍不得放盐,所以臭哄哄的,有马夫将筷子往腋下一捋,伸箸往臭哄哄的咸菜探去。刘洪起呆站着,无聊中仰脸看天,天上没一根云彩毛,用流贼的话说,蓝个莹莹地,几缕炊烟不死不活地飘在天际,高空中还有个黑点,那是一只在空中悬停的老鹰。

    “炸尸哩?直轮儿杵着看呆,眼影人”,孙二仰脸骂道。刘洪起只得蹲下,这时他觉得颈上有蠕动感,唉,臭虫,他心里叹道。他脱下衫子找寻,找寻了一会,他将衫子一角放在口中,咯吱一声,咬死只虱子。接着,他看到衣服缝里一线白白的东西,他瞧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一线白是虱子下的卵。“日你先人,死狗胚子,一早星子,脏黄不济地,你是专意不叫俄吃饭,百般作怪”,孙二骂道。

    闻听喝骂,刘洪起一边捉虱子,一边道:“捉不完的虱子,拿不完的贼”。这句话顿时惊了一场院,半晌,有人低语道:“横不梁子,拇量着不是善茬”。孙二气笑了,道:“你身上哪里皮痒不调贴,还是将你家灶神爷请来保佑你哩,义军的刀钝怕你脖儿粗哩!”。刘洪起回道:“使刀的掌盘子是刘国能,你是使搅料棍的马夫,刀钝刀快还轮不到你说”。

    闻听此言,有人小声议论:“咱们掌盘子姓刘?叫啥刘国能?”。“嘘,这是能问的,名号叫人知了去,家里情等着刨祖坟诛九族”。有人叫道:“了不成了,姓刘的小子活腻了,说咱义军是贼”。又有人道:“他要造反哩,他要和掌盘子的一桌吃酒,是要将鸡头冲着自家哩”。

    “拿下!”,随着孙二一声呼喝,几个马夫冲了上来,刘洪起矮身扫倒一人,又一肘将另一人击到地上,第三个人蹿上来,迎胸将刘洪起抱住,叫道:快陬住腿!不想刘洪起迎头一撞,那人顿时额角流血,眼冒金星,瘫化在地上。刘洪起又是一脚,踹倒了第四个,余者不敢上前,只见一人飞跑出去,报信去也。刘洪起疾步到孙二面前,一拳将孙二击倒。

    躺在地上的孙二满脸是血。刘洪起用脚尖拍着孙二的脸道:“你个驴日的想咋地,今生做贼,也积个来生,知道为啥打你?”。见孙二不答,刘洪起踩住孙二的胳膊,孙二喘息着道:“好汉轻些,有何见谕,俄听着哩”。刘洪起又问道,知道我为啥打你?孙二道,冲撞了好汉。刘洪起摇了摇头。孙二道,俄低心,吃了三碗。刘洪起道:“也不是这话。你是养狗,将包子往地上一扔,任由七八条狗咬夺,俺看不惯,便要发脱你的狗命”。孙二喘息道,俄懂了,好汉见个情分,饶了这遭。刘洪起道,咋黑个吹灯,你说病无药,死无棺,还当你有三分人心。孙二闻言,居然不再挨哼,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里是河南布政司汝宁府地面,汝宁府在河南的东南角。而此处,村东数里是汝河,村南十里是寒冻店,村西南四十里是真阳县。明朝的真阳县,仪真县,到了清朝雍正时代,便改作正阳,仪征,要避“真”这个讳。

    刚才的乱哄将粥碗打翻几只,院里有些狼藉,众人畏葸着或是进了厢房,或是蹲在墙角,离刘洪起远远地,这种畏葸不光是害怕,还有一种,躲避死人的成分,在他们眼里,刘洪起已经是死人了。锅屋,孙二正在锅台前舀碗,他眼前放着九只碗,都盛了半碗荞麦粥,孙二用眼睛眯量着,不时从这只碗里舀出一点,兑到那只碗里,力图使九只碗一平。孙二身边站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正是昨晚被挤进锅里的驴三。驴三轻声道:“歪嘴去唤张队爷了,大哥你这——”,说着,驴三怯怯地望了望门外的刘洪起。孙二道:“明个就是剐了他,今个也要立起个章程,人家说的不差”。门外,刘洪起蹲在磨盘上,盯着碗底一动不动,碗底上是大明万历年制六个鲜红的字。

    院外咚咚的脚步声宿命般响起,似乎来了一大些子人,引得刘洪起的心也咚咚起来。“孙二,那匹青葱骡子咋还没怀上,可见你舍不得下种。咬噪个甚,加臊子起乱,干啥吃哩,几个人弄不住一个,吃二馍的料,拔根球毛吊死算球了”,随着粗声大嚷,一个汉子被拥进院子,“戳事的在哪哒?扑闹个甚,不想在人间栽了,甚人,就是你?闻听你揍了头领,还要当掌盘子的?稀欠稀欠”。在歪嘴的指认下,张队官汹汹逼来,“好手段,七八个都拿你不住,倒要试试你的手段,也叫你试试俄的手段,昨个老贾剐了两个秀才,累着了,不耐烦,今个借你身这皮肉,俄也试试剐人”。孙二白着脸由屋里迎出来,歪嘴上前邀功,不妨被孙二一拐顶在肚子上,无声地蹲了下去。

    刘洪起跳下磨盘,强笑道:“俺与刘国能是亲切的世兄弟,特来寻他,劳烦兄弟引荐,受劳,受劳”。张队官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俄将你妈叫桂花,你说的也是俄陕西话?”。张队官还欲再骂,只觉眼前金星一闪,之后听到一声清脆,再接着,只觉脸上火辣辣地。张队官叫了一声好狗攮的,探出两掌,锁住了刘洪起的手腕,刘洪起双手一撩,张队官便被弹了出去,摔出一丈多远。中国的传统武术,许多已然失传了,比如你就是叫奥运会举重冠军来,仅靠双臂上撩,也难将一百多斤的物体摔出几米远,但大明传说中的高手千跌张,以及太极第二代宗师蒋发就能做到,道理也简单,传统武功练的是功率,也就是爆发力,就是在瞬间将最大的能量释放,而举重不是瞬间将重物举起来,所以举重运动员力气虽然大,但功率并不大。

    刘洪起骂道:“恁娘的熊,恁可知道世兄弟是啥意思?刘国能可是生员,是谁取中他的?”。一院的人听得呆了。而在那蓝格莹莹的天上,却有人看得摇头。

    天宫里,玉帝看着龙珠,叹道:“造次,造次,个犟巴茬儿,还以为他是个一灵百透的,却是这等样儿,不是光景”。太上老君看着龙珠里的张队官正要下令,他不待玉帝吩咐,急忙扬起拂尘,朝龙珠拂了一下,张队官便呆住了,过了一会儿,张队官方才能够言语,只是言语的内容已是大相径庭。

    龙珠里,庄士在刀枪的押解下出了院子。玉帝叹道:“也难个十全的”,王母道:“多管是不成了,这还如何安身得住,还真就剐了他?”。玉帝道:“他家人已然湮灭不存,失心落魄也在情理,且助他一遭。若再要冒失,便由他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朕看顾人间太甚,则于刍狗不公”。又吩咐太上老君在龙珠旁照应一会,说罢起身去了,太上老君躬身答是。出了天宫,玉帝与王母漫步在栏杆与云海中,王母道:“不拘谁去,也不会是将才那个光景,这烈火性儿却是有所本”,说罢看着玉帝。玉帝唉了一声,道:“朕活了这把年纪,子息尚艰,只此一个,虽是象朕,少了油滑,却多了艰涩,于那世路上便要蹭蹬,重造天下的大任付与他,是朕差池了”。

    帝后一时无话,良久,玉帝问道:“老君可曾晓得?”。王母道,晓得什么?玉帝道,你晓得。王母道:“都一千年了,你自家做的好事,你说旁人可晓得?”。玉帝急道,当真晓得?王母道:“约摸也知道些”。玉帝闻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王母看着,本想安抚几句,却说不出口。

    “你且回瑶池,让朕独自走走”,玉帝道。王母闻言,犹豫了一会,便在仙姬的簇拥下去了,留下玉帝一人默对无边的云海。

    六百年前,在瑶池边上,天宫里出现了最不是光景的一幕。王母披头散发地揪住玉帝不放,喊一阵,骂一阵,哭一阵,时而悲泣,时而愤怒,到了愤怒时,便拧玉帝的胳膊,每拧一下,玉帝都痛得一哆嗦。王母叫道:“昏君王八!你这是又寻下小妈了,老天爷呀,天老爷呀。从今往后,咱们公修公的,婆修婆的,各人洗面各人光”。玉帝道:“将朕说住了便罢了,小声些,莫气下病,也与我留点地步,蓬着头,赤着脚,叫唤个不歇,不好看象”。

    王母泣道:“算计得就就得,还使杨家外甥周护你那私孩子,只瞒我一个。杀狠地哄我,婆儿烧香当不得老子念佛,各人心曲里可有我这个王母?只瞒我一个呀,四百年我通是坐在鼓里呀。可知雪里埋不住人,还待哄我一万年?你也寻个正道货,是什么接万人的大敞门,猪狗乱上身的的私窠子将你迷住了,腆脸腆皮,老无材料,都老龟孙了,还不正经,还叫我与你遮盖,我是那不贤良的丑货,因甚替你遮盖?”。玉帝听到这,惊讶地看着王母。

    王母满脸泪痕,看着玉帝惊讶的表情,冷笑一声,往虚空中一指,玉帝与一个女子的身影便显现了。图像中,玉帝对那女子道:“为人一世命不强,寻了个老婆赛阎王。家里的那个,论人材也算是个丑货,为人也算个不贤良,专会降汉子,她娘家势大,我却拿不出纲纪镇压他,只是苦了你”。说罢,玉帝接过孩子,那孩子胖得可爱,在玉帝怀里打了个嗝,奶水便溢了出来,将玉帝看笑了。玉帝用手掌拨开小衣裳,将唇贴在小肚脐眼上,鼓起腮帮子做吹气状,一旁的女子看得嫣然一笑,孩子觉得肚皮受了侵犯,稚嫩道:“娘娘打”。娘娘本是娘的意思,却叫玉帝联想到了王母。这一声叫得玉帝心情徒变,他将孩子端祥了一会,黯然道:“好孩子,只怕将来记不清我”,眼泪早已滴在小衣服上。

    玉帝看着四百年前的景象,竟是呆了,王母叫道:“我怎么你来,是那不贤良的,你老滋老味地坐朝堂,成日使雷公劈这个,劈那个,咋不先劈了你自家?将肠子收得紧紧地,承头的不公道,自家做得好正大,我今天若不搅得你九祖不得升天——”。玉帝长叹一声,灰心道:“日日与我寻闹,受你的狨气,不叫我出气均匀,杀鸡扯脖地,再也做不成一宗事体,将天地诸务都荒疏了,朕一再认错,还是不肯干休,致得朕少体没面,不成局,不成局!既是这般没面目,这个玉帝不做也罢”。王母叫道:“随你和她过去!你一日在天上,我便一日与你铁匠做官只讲打”。正在这时,一个仙女来到瑶池边,叫道:“妈妈呀,俺舅来了”,接着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王母回头道:“第二的,来得正好,你得兄弟了,快来与你爹叩喜,快去治备红鸡子,预备添喜钱”,又对玉帝道:“遇到这样大喜的事,必要添几两喜钱哩”,玉帝红了面皮,又闻听元始天尊来了,仿佛来了救星,急道:“儿啊,快,快请舅爷来”。

    云海传出轻轻一叹,终结了六百年前的追忆。

    路边是几丛紫色的蚕豆花,紫瓣当中散布着暗红的筋脉,仿若外星人的皮肤。刘洪起经过一间颓败的屋子,乌黑的屋顶上长着蘑菇,墙倒了半面,屋内支着一架辘轳,门口有一堆泥,旁边放着些木炭,却是在打井,井里尽是泥汤,要将木炭放入井中,以滤出清水。刘洪起看着这堆泥,心道流贼竟要在此长住?这时,路边呈现出一串景致,“勾勾秧”,刘洪起心头泛起一个名词,“不,牵牛花”,他心中另一个声音道。

    追随着牵牛花,追随着张队官皮甲的硝臭,众人来到村口,只见前方一片嚷叫。老槐树下聚拢了一堆人,都执着碗,正围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推来攘去,人流绕着大锅形成了涡流,谁也止不住脚步,只听一片嚷骂,“挤个甚,挤个甚,个孬孙”,“俺日你奶奶,打你个舅子,王八羔子龟孙揍的”,“个逼将的,恁噘谁?恁咋呼个熊,龟孙羔子,推你爹投胎么”。终于,咚地一声,有人被推进锅里投胎了,人流被转意了注意力,骚乱逐渐平息,涡流渐渐止住。军营乱成了猪圈,就是猪在争食时还有人赶喝两声,而流贼对步卒采取的是放任自流,自生自灭政策,因为流贼不断被官军追撵,所以跑不快的步卒换了一茬又一茬,是不可能成为精兵的,既然如此,流贼就放弃了对步卒的管理,只重视骑兵。

    张队官腰里挂着只酒葫芦,道一声槽里无食猪拱猪,便立足观赏,他解开酒葫芦,哼道:酒是秫秫水,醉人先醉腿,你不醉来俄不醉,宽展的大街谁来睡。

    身旁一个兵道:“爷,这么欢喜,吃白馍了吧”。另一个兵道:“那有两个肉馒头还没吃着哩”,说罢,向前一指。只见一个妇女站在大锅边上,挤不进去,端着碗,气得光哭。刘洪起体内的魂魄,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明女子,他被女子的双脚吸引住了,那双脚活象一对粽子。张队官瞅着那女子,道:“好个雌儿,好美气女子,不好上手,怀里揣把剪子,磨得风快”,又吩咐道:“支会刘四,便是吃个蚂蚱,也少不得白大寡一根大腿,若将奶奶饿瘪了,俄便从老营寻刘四的老娘顶帐”。一片嬉笑。

    “胡萝卜,做饭甜,拉巴闺女不值钱,一个柜头二人抬,送到婆家大门前”,张队官哼哼着,引着众人出了村子。每个人都有自已的故事,几年前在陕西,张队官年近三十,好容易说了一门亲,就要娶时,女方在彩礼上卡住,非要再添五两银子,张队官已是一屁股债,有一半的债务还是他的光棍哥哥帮着扛的,张队官一怒之下,寻了把杀猪刀,深夜摸进女方家里,将人杀了个罄尽。张队官一身是血的回到家,被哥哥一拳柱在地上。但事情已是做下了,兄弟二人也只得亡命,临走前,哥哥将一只碗摔成两半,一半分与弟弟,自已揣另一半向榆林亡命,张队官则向西安亡命,这是为了不叫官府一下逮到哥俩,将他张家的香火一网打尽,那两片碗也是为了往后哥俩的子孙好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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