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甜甜蜜蜜的甜品吃完,唐亦琛说要送丁子欣回家休息。
“不要了,反正没几个钟头就天光了,我还有一份稿子没写,干脆把它写完。”
然后唐亦琛开始闷不吭声,丁子欣就知道他可能在生气。唐亦琛这个人很有意思的,经常会闷不吭声,但是不说话和不说话又各有不同,有时是因为害羞,有时是因为没话说,有时是因为有话说但是怕惹人生气所以不敢说。
大多数的时候,唐亦琛就算是生气也会憋在肚子里,因为会吵架的就不是唐亦琛了。
“但是,就算是铁人都要休息的,更何况你又不是an(钢铁侠)。”
想了半天的唐亦琛终于憋出这么一句烂烂的冷笑话来反驳她。
丁子欣很配合的也说了个烂梗:“我是an(女超人)来的嘛。”
唐亦琛:“超人有透视眼,你只有近视眼,还是不可以用眼过度的近视眼。”
话题说到这里,丁子欣的情绪就有点冷:“你想说什么?”
其实她很清楚他想要说什么,自从那次意外事故做了手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都是模糊不清的,甚至看东西时间长了都会流泪。
“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医生讲过的话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唐亦琛说。
又是这样,丁子欣看着他很真的表情,很认真的脸,忽然就很生气。唐亦琛在她的生命里就像一个警钟,只要有一点点危险,一点点的不对,他就会不停地敲,敲的她头都大了。
可是她自己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的,生命已经那么漫长,为什么连她想做的事情都不可以做?就像是垃圾食品,每个人都知道有害,但再难过伤心郁闷想吃的时候当然要大吃特吃。
她已经很惨了不是吗?为什么连任性的权利都没有了?
丁子欣恨恨地盯着唐亦琛,眼疾手快的收拾皮包和杂物:“我现在就回家睡觉,你满意了吧?再见!”
说完,她理都不想理身后的唐亦琛,就步履匆匆的出了门。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丁子欣整个人都是不高兴的,大热天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大罐的冰淇淋,这是之前自己在家里手工做的,本来想找人分享的……
分享个屁!
狠狠地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顿时嗓子里面爽翻了,疼的不能自已。
她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一边挖着冰淇淋,一边看着根本就不知道在演什么鬼东西的电视,也不知怎么就觉得自己很可怜,像个被人抛弃的失婚妇女。
你要答应我,以后呢,无论你在哪里,成为了什么人。每叮次见到这个咸蛋黄,都会好似见到我这样,笑得开开心心,最好口张得大大的,牙都笑出来,好不好?
眼泪簌簌的掉落了下来,她咬着又冰凉又甜腻的冰淇淋,一时间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都爆发了出来——她一点都不想笑,她只想大哭一场,哭瞎算了!
叮咚一声,手机里来了短信,丁子欣打开一看,是唐亦琛,上面说的是什么“就算生气也要睡觉”之类的,她就很想骂娘。
跟着愤怒中的丁子欣就发了一句更狠的话。
【唐亦琛,你永远知道怎么让我在开心的时候变得不开心,你赢了!】
她当然不会知道,她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一项早睡早起的唐亦琛一晚上都没睡着觉,第二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去上了班,周围的同事都表示很惊奇。
到底是谁赢了谁,大概只有老天才知道。
——
飞机在天空上平稳地行驶着,驾驶舱里面有三个人,一个洋人机长,两个华人高级副机师,虽然大部分时间排班表是随机的,但偶尔还是有那么几回,两个死党会碰到一起。
凌云志是今天负责起飞的人,手动起飞之后,安排好自动驾驶,人就会稍稍的轻松一点。
唐亦琛坐在他后面的座位,按照规章制度记录着东西,连头都没抬过。
不过他也晓得,此时的凌云志大概是嘴角带着笑意的。他这个老友,总是每天很欢乐的样子,哪怕那么多女朋友经常搞出事情,也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困扰,风流倜傥的乐天派。
乐天派开始盘问唐亦琛:“昨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唐亦琛明知故问,脸上既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
凌云志看着他的脸,觉得好像不太对:“哥啊,你应该知道,你要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么闷。
他最初只是当她是同学来的,凌云志跟她甚至更熟一点,那时她唯一的熟人只有凌云志,于是他们也慢慢的熟悉了起来,他把她当小妹妹的那么熟悉。
后来学期中段,他发现这个小妹妹的脑子很灵,尽管操作上不是那么好,但在读书上绝对碾压所有人,包括总是在努力读书的他。
再后来,就是那一场事故。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导师本来想让他先考,可是她举起手来说,她的操作不好,可不可以先考。本来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都是那两架飞机,都是那些个地点,他们之前都有练习过,无论是真飞,还是模拟驾驶。
可偏偏那一天,那个小时,那一刻,轰的一声,一切都不同了。
他忍不住想,如果那一天是唐亦琛先考,会不会就没事,又或者会不会出意外的是他?
这想法在见到急救室离丁子欣凄惨的模样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一向循规蹈矩,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唐亦琛发现自己没那么厉害,他很难过,很难过。
这种难过之前只有一次,那是他妈妈跟爸爸离婚,离开家里他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
她刚刚高中毕业,她还年纪很小,她是一个会笑会闹的女孩子。
所以他真的很怕,很怕再见到那样的丁子欣。
所以他跟她训话,哪怕她会讨厌他,哪怕他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达成心里那个不能言喻的愿望,哪怕他要跟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甚至不做朋友都行。
他要她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而不是一片找不到方向的黑暗。
对飞机师来说,迷路最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