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姐妹情浅
待紫云离开,女孩儿们顿时像入林的麻雀,叽叽喳喳散开,各自去寻找自己的名字。有的人拉开抽屉将四季的衣物全都拿出来铺到床上,一件一件比量。这些女孩儿虽然有很多出自富家,但这么精致美丽的衣物还是头一回见。
玉锄在第三间厢房内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转头发现折钰和自己邻床,折瑄的床铺就在折钰旁边,不禁欣喜。三人自进府大气没敢出,此时热情地拉着手互相招呼。
玉犁在第四间厢房找到自己的名字,与婳柔儿相邻。
玉犁平日待玉锄极是冷淡疏离,虽不至于如她爹爹一般打骂,却百般瞧不起。
自从娘亲在外婆家生了这个妹妹,对她的疼爱骤减。不管这个妹妹做了什么错事或受了什么委屈,娘亲总是第一时间冲到前面相护。这让她心生妒怨,恨不得离这个扫把星越远越好。
爹爹经常骂玉锄“下贱货”,她越发觉得与玉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实在是触霉头。这次好不容易可以进訾府摆脱这个小霉女,偏偏她也被选上了。玉犁一宿没睡好觉,大有造化弄人的悲愤感慨。
所幸玉犁比玉锄大三岁,能更早进入及笄之年,被选上做少主夫人的可能性也更早更大一些。若是那样可就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再也不用回那个破败的家了,也再也不用天天看见这个倒霉的妹妹。
其实玉犁心里对孙二猴子早就厌烦透顶。虽然是她的亲爹,对她也和颜悦色疼爱有加,她却能判断出他不是个好男人。
自己千万不能嫁给一个像她爹爹一般的坏男人。她亲眼见到爹爹怎样对待娘亲,怎样败家。她暗下决心一定得嫁给一个像样的玉面郎君。
她知道訾府历代都会选秀择媳,所以暗自练了许久唱曲的技能。唱曲不用花银子学,而琴棋书画哪样不要使银子?以她家里的光景怎么能负担得起?
也合该她被选上。玉犁姿貌上乘,嗓音绝美。这些年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举手投足之间百般注意,全然按大家闺秀的样子严格要求自己。
不会就偷摸到街上富人家小姐常去的店铺、庙堂里暗自观察大家小姐怎么说话做事。回家就照着样子苦练。几年下来也到练得有模有样。出门若是不看她没有首饰的光秃秃的发髻和有些泛旧的衣服,还真以为是哪位富家小姐光临。
现下玉锄住哪儿她到没工夫关心,只瞧那婳柔儿十分碍眼。
玉锄被选上实属意料之外。连玉锄自己也不能说清楚为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上山躲爹爹责罚时,待着无聊,便顺手楼一把草,照着山里的小动物编织。
开始编得并不像,反复推敲后渐渐能编出一种小动物,接着两种、三种,渐渐各色小动物都能编出来。
有时实在无聊,便自己找趣,偏要看看自己能编多快。久而久之,几年下来竟能翻指如飞,迅捷不已。
那日也是一堵,总不能像木头一样立在上面,让娘亲失望。没想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成了。总算能让娘亲放心了。
她收拾好东西后,去隔壁找玉犁。到这里,只有玉犁一个亲人,不管怎样也是应该过去打个招呼照应一下。
玉犁用眼稍瞥见玉锄进来,眉头一皱,看都没看她一眼,与她擦肩而过,走出房门。
“姐······”玉锄吞下另一个“姐”字,尴尬地咬咬下唇。这个姐姐还是像躲瘟神一般躲着她。她只好没趣儿地返回自己的厢房,和折家姐妹相伴去了前堂。
紫云已候在前堂。待女孩们都来齐,紫云带着她们出了前堂来到一间广屋。屋内陈列有四十八张案几。紫云吩咐每人坐于案几前。
她向身旁仆从点了下头,那仆从赶忙出去。不一会儿低眉俯首引进一人。玉锄认得是那日选秀的选娘之一。
这位选娘进来坐于堂前,秀目缓缓环顾了一下众人。紫云道:“这位是紫霄夫人,是镇主夫人的贴身女官,也是东西两府侍婢的总领夫人。”
“夫人好!”众女孩齐声道。
紫霄轻嗯了一声,开始宣读訾府门规。无非是些三从四德,尊礼守法,勤勉上进一类的基本规定。
接着就是冗长的訾府历史和一些细碎的特定府规。例如不许擅自离府,不准迟到早退,不准打架斗殴,不准勾心斗角,不准偷盗欺骗等等,听得玉锄无趣。
紫霄宣读完又讲了一些勉励的话和立威的话,然后被恭送离去。这一日女孩们便如游览名园一般,将西府内院游了一遍,目的是让她们认识路,以后好行走上课。饶是这样,玉锄还是不能完全认清各处是哪,感觉像在走迷宫,不禁感叹訾府之广大。
次日卯时,一众女孩儿被紫云赶起,洗漱停当,用过早饭,便来到昨日有案几的广屋读书。
从识字开始,到四书五经,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离骚,楚辞汉赋,诸子百家,各种兵法无不涉及。读完书又练琴棋书画,刺绣缝补各项技能。吃完午饭又去武场练习使枪弄棒,伸拳踢腿,向后又去马场练习骑马射箭。
一整日安排得满满当当。一路练下来,到就寝时人人都是骨软筋酥,毫无气力。女孩们正欲到头大睡,却被紫云催赶洗漱完方可入睡。
第二日依旧如前。玉锄坐于学堂,发现少了几人,暗自纳闷。稍一打听,原来人累了睡觉会打呼噜,更何况她们大多都是不满十岁的孩童,一累睡姿哪有那多讲究,不免趴着窝着,发出呼噜声。
谁知夜里竟有巡查的人,那几个“呼噜娃”一早便被逐出府去了。
中医讲上焦壅滞,气机不畅,肺气不利才会打呼。訾府认为打呼者不是健康之体。
众人不免惊诧,又暗自庆幸。可是睡觉之事谁又能把握?忍不住有些忧虑。
不出几日,又有几个女孩儿因不堪高强度的密集训练而被逐出府。
半年光景不到,已经有一多半女孩被逐出,只剩下了三七二十一位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