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玩过家家
玉璴脑际混乱一团。不是梦?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折钰很难过地低声道:“被褐云擒左,他没有伤我们。知道了我和折瑄是灵猫族的灵君和公主后,将我们送到漠南境内从空中抛下。我打发折瑄先回去,自己又折回来找你。终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玉璴犹疑不定地盯着折钰,这个从小骗自己到大的人,此刻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看着他被泪水洗过的湛蓝眼眸,像两颗碧蓝的宝石。她想起打小认识折钰,好像没怎么见他哭过。仅有的两次就是在他们身处九转盘丝迷宫绝境的时候,还有就是这次。
他为什么会流泪。他应当是不怕死的。不怕死的人怎么会轻易流泪?
她内心深处隐隐有一个声音,他是害怕她死,害怕她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所以才会流泪。可是这怎么可能?她何德何能会受到他的青睐?她不愿意承认,努力忽略那个声音。她开始倏倏发抖。
折钰搂着她的胳膊紧了紧:“你冷吗?”
她不是冷,是害怕,即使她努力忽略那个声音,还是不能抹杀它的存在。也就是说,此刻折钰没有撒谎,只有看到她身处险境不可逆转时,他才会流泪。
幸甚痛甚!幸的是他真的有那么一刻是没有骗她,心里真的有她。痛的是她真的变成了这个样子,今后更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折钰骗了她,以三重身份出现在她面前,触了她的逆鳞,她痛恨被欺骗。可是真的只是这个原因让她果断决绝地弃他而去,不愿见面吗?不是,她在猫王面前随性不羁,看似不见外的吃他用他,毫无矜持,其实是为了掩盖她见到猫王内心深处的那份自卑。这种自卑就是当一个人见到吸引自己的异性时不由自主地恨自己生的不够完美,不够优秀,来匹配眼里无瑕的对方。玉璴见到猫王时敲是她最不堪最落魄的时候。猫王那份悠然自得,从容淡定的潇洒和朴实无华的个性深深吸引了她。彼时她刚刚受过情殇,完全忽略了发自情感深处的这一密不可查的感觉。而折钰被戳穿身份时,玉璴那种感觉忽然让她无地自容,因为这三个身份无一不是见过她最卑微最尴尬最不堪的一面。她第一反应自然是扯过痛恨欺骗这面大旗挡住自己,保护自己。毅然决然和折钰划清界限。
现在更要划清界限了。玉璴挣扎着要起来,一把推开折钰:“你走开!为什么又是你!我不要你管!”
折钰没料到玉璴推他,向后趔趄,坐到了地上,旋即不顾形象地爬过来搂住玉璴:“你冷静一些!我不介意!”
“不介意什么?”玉璴睁大眼睛,对了,他能知道她的心思,也就是说从始至终,她都赤裸裸地,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没有半点隐私,不剩半点尊严。她的自卑像一只砧板上的鱼,睁着眼睛活生生被无情地剖开,展现它的五脏六腑。它的尾巴可能还会本能地动一下。
还有比这更血腥屈辱事吗?
玉璴再次挣扎着要推开折钰,折钰却无论如何再也不放开她。她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折钰像以前那样,任由她在自己怀里肆意发泄。折瑄说的没错,每次玉璴难过哭泣,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递过肩膀让她擦鼻涕。他心甘情愿。
玉璴边哭边喃喃:“我是个妖怪,我是个妖怪。你为什么要这样?看到我这样,还不够吗?”
折钰只紧紧搂着她,好一会儿低低说道:“我不介意。”
“为什么不介意?你应该介意!你应该啊!”玉璴涕泪纵横,上气不接下气。
折钰搂着她,使劲摇了摇头。
天空忽然云堆雾聚,很快变成一块灰色的幕布,咔嚓嚓一声雷响后,抖落了一地的雨珠。先是滴滴答答,很快便噼里啪啦,最后是倾盆而下。
雨水毫不留情地冲刷着两个人,似乎想把他们冲散,可是他们却越拥越紧。
大漠中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雨水冲了一会儿没得逞,就灰溜溜地撤了。天空又是一道艳阳。
在上空有一个人默默注视着他们很久,最终没有说话,转身飞离了。
那日狂然子被网神通网住,褐云并没有扣押他。大概还是忌惮帝神帝后,所以将他送回了空离院,只是害怕他来搅扰,没有立即撤去网神通。
阿圣将师父放在床上。狂然子又气又急,可是一点办法没有,只好在床上躺了三天,网神通才自行撤走,飞回漠龙族。网神通可是漠龙族先辈在睡梦中炼出的一件神器,除过给它施咒的人,谁也解不开。
一恢复自由,狂然子立刻返回漠龙领地。然而那里已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一堆沙粒。连漠龙族的金龙殿也碎为一堆金沙。狂然子捡到了紫珑玉剑和装钻天驹的布袋。那个布袋是玉璴在灵猫洞宫里拿来装钻天驹的,一直贴身带着,是一件能护体保命的圣袋,所以钻天驹安然无恙地在里面待着一直没敢出来。
狂然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漠龙领地找了许久确定没有玉璴,赶忙飞往漠南追去。敲遇到折钰抱着玉璴蹲在地上,大雨倾盆浇透了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狂然子被雨水淋湿,默立良久。
雨收云歇,狂然子最终没有还剑和钻天驹,拿着两样东西飘然离去。
一路上,玉璴倚在折钰怀里一言不发。折钰也没再说话。两个人默默赶路。
很快就到了漠南。折钰并没有带玉璴回圣虚宫,而是来到一处密林,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外有一个圆形的大温泉,水面缭绕着白色的雾气。周围绿树掩映,十分幽静。
折钰将玉璴放在一个干净平整的石头上坐好。自己进洞一通收拾。很快洞里就变成一个可以生活的简易居所。树干搭成的床,上面铺着厚厚的树叶。树桩充作凳子。折钰还摘了一些野果放在大叶子中,当做果盘。洞外泉水清澈温暖,洞里干净整洁,舒适温馨,这里简直就是洞天福地。
玉璴仍然一言不发看着他忙里忙外,像个孝子,像要玩过家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