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关于彼崖的约定

    帝姬道不出女娃娃肉体凡胎却不见长大的原因，翻遍帝乡的古书典籍也查不到女娃娃的一点线索。女娃娃就好像三界的一个异数，无根无源，凭空来到世间。

    “修儿，何必要纠结她来自哪里又是怎样的存在呢，你若执念于此，与她便是一种无形的伤害，你愿意伤害她吗？”

    是啊，他何必执念纠结。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气息，她带来的快乐，这便就够了。

    帝姬的一席话点透了小修止。小修止不再去想女娃娃为何不像凡人一样成长，不再去纠结女娃娃为何能随意自由穿过神界结界，也不再去疑惑女娃娃为何可以在无妄海中自由呼吸。

    小修止并不总能经常下界去见女娃娃。身为帝父之子，又是下一任天帝继承人，他有很多责任在身，要学习的诸多功课一个也不能拉下，更不能断了修为，还要隔三差五出席各大论道法宴，以及随帝父帝姬定期拜访几位上古大神的后裔族人。有时要一连数月脱身不得。但只要能得空下界去，小修止便一定会去看女娃娃。

    女娃娃总是在崖巅等着他。只要他来，她便就在那里。从未有一次他来时女娃娃是不在的。

    小修止慢慢长大后身上又多了一样功课，定期到人间各处巡历，协助诸神或人间正义门派降服作恶祸世妖魔。在人间巡历期间，小修止体味了很多人间的人情世故，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人是多欲多念的，多数有所求有所贪，少欲少念者为数不多。小修止在人间所遇到的人中，几乎每一个都对他有所求所有乞。女娃娃却从不曾向他所求什么。

    数年如一日的不弃等待，纯净的美好快乐，两人的相处之中女娃娃所带给他的远比他给予女娃娃的多太多。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满足女娃娃期望的短暂相见。然而，女娃娃所期望的亦正是他所想要的。如此一思量，却是他亏欠着女娃娃。

    修止不想亏欠女娃娃，也想为女娃娃做点什么。

    归墟幻界内的那处崖巅乃整块巨大玄石形成，玄石坚硬无比，不浸雨水，不适宜任何植物的生长，又时常经受海浪的拍打，即便移入土壤，土壤也会很快流失。女娃娃一直想在崖巅上种棵树的心愿始终没能实现。

    修止曾试着用法力留住土壤，用法力维系植物的生命，可是都只能暂时起到作用，并不能让植物永远的生长下去。为了愿女娃娃种树的心愿，修止查阅古书典籍，又像通晓植物生长之法的帝乡上仙求教，终于让他找到了能种树的方法。

    无妄海不是普通的海，海水内无盐分，与淡水相同却也有着区别，但可以提供给植物所需养分。无妄海之下，海底百里之深处，土壤丰润，适宜万物生长。若能将植物根茎引伸触及到下层土壤，再以法力结界护住水中那部分根茎，打穿玄石，令植物生长在崖巅之上不是难事。

    修止不惜耗费七日修为，终于在崖巅之上种活了一棵银杏树。

    离飞升之日越来越近了，一点一分的修为之差都可能影响到他的历劫飞升，修止心中清明，可是如若能在崖巅上种活一棵树，女娃娃在崖巅之上的等待便能少承受许多日晒雨淋。这样的牺牲，修止是心甘情愿的。

    女娃娃在见到修止为她种活的那棵银杏树后足足欢喜了大半年，一度日日守在树旁，更是百倍细心照料。见女娃娃如此欢喜，修止觉得七日的修为是值得的，就是他在飞升之时因少这七日的修为要承受难以想象的极苦，他心里也会是甜的。

    离飞升之日越来越近，飞升之后，修止便不能再如以前一样自由了，要随时准备迎接帝命之期的到来。

    除了青山脚下，女娃娃没有去过离归墟幻界更远的地方，修止想在飞升之前带女娃娃去外面广阔的世界看看。

    崖巅之上，已经长到十四岁仙龄的修止和同样成长了的女娃娃并排坐在崖巅边。和煦的海风吹拂着两人脸上，女娃娃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女娃娃总是那么快乐，除了唯一没能如愿被远处宫殿里的神仙姐姐收做徒弟，好像再没有别的烦恼了。

    “你知道天尽头的彼崖吗？”

    女娃娃扭头，眨着好奇的目光看着修止。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比归墟幻界还要美丽的地方。那里能看到三界最美的日落，那里伸手就能碰到银河，还有……”

    “才不是，归墟幻界才是三界最美的地方。”女娃娃站起身，马上表示不赞同。她自有记忆以来便在归墟幻界，归墟幻界对她来说就是她的家，是她所知道的唯一的地方，也是她心中最美丽的地方。

    “你若不信我带你去看，如何？”修止也站起身来。不同于平日里，他没有有意顺着女娃娃，说会让女娃娃开心的话。

    女娃娃嘟起嘴皱起眉头。她不相信会有比归墟幻界更美的地方，可是除了归墟幻界外的青山脚下，她没去过别的地方，也许真的就有呢。女娃娃纠结了，咬住嘴唇。

    “可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娃娃第一次有了怕的事。她怕离开归墟幻界太远，太远的话，她可能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没事，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不过我们现在不能去，要等以后……”修止一眼看出女娃娃的忧虑，笑着揉揉女娃娃的小脑袋。这一摸，修止惊住了。他之前竟没发现，女娃娃竟然成长了。

    看女娃娃这成长的速度，好像是和他一样，是按照神界的时间成长的。女娃娃不是不会长大，她会长大。这一发现令修止又惊又喜。

    “以后是多久？以后你当真会带我去吗？”

    “当然，我可从不失信与人。”

    “那好，我们拉钩，以后你一定要带我去天尽头的彼崖。”女娃娃拉起修止的手，用小指勾住修止的小指。

    “拉钩。”看着勾在一起的两小指，修止心中一阵悸动，脸跟着红了。“明天，明天我有礼物送给你，你要在这里等我。”修止留下一句话消失在女娃娃面前，第一次不告而别。

    女娃娃的小指还伸在半空中，看着空了的小指还有突然消失在眼前的修止，女娃娃眨巴了几下眼睛。

    原来她真的不能碰神仙哥哥的，一碰神仙哥哥就会生气，生气了就消失。神仙哥哥先碰她的话就没事。

    不能碰神仙哥哥，绝不能先碰神仙哥哥。女娃娃在心里将对自己的警告重复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