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辈子只有一回的谎言
丁凤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他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无奈这几天的不吃不喝已经让他没有力气再说话。单凭药物的支撑根本给不了他一个好的精神头。
发现丁凤军醒过来的是丁凤海，丁凤海端着配好的药准备来喂丁凤军，却发现丁凤军正挣扎着准备起床。
丁凤海把盛着水的碗和手中的药赶忙放在一边，等到把丁凤军扶起来之后，才想到通知家里人。
王玉珍和丁世德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屋里的，看着一脸憔悴的丁凤军，王玉珍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还是哭了出来。丁凤海赶忙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丁凤军昏昏沉沉的，一时之间也记不起之前发生的事。他精神恍惚地看着在一旁痛哭的母亲，用极其微弱地声音问了一句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家里人围坐在床边，丁凤军又被丁凤海安抚在床上，丁凤海很贴心地把枕头立在床头上，让丁凤军倚在那里，大哥丁凤海把这三天来发生的事全部告诉给丁凤军，丁凤军不知是因为病情还是被这些事气得，总之他的脸色很难看。
对于当兵这件事，丁凤军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态度。现在丁凤军只想谈的事情就是李素娥来丁家大闹的事情。丁凤军没想到这个李素娥会恶人先告状，居然当着村里的老少爷们把那种话说得如此不堪，这以后还让丁凤军怎么出去见人。
“凤军哪，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还能想起多少？”丁世德这几天下来人消瘦了不少，双颊的颧骨都凸出来了，他的压力太大，吃不好睡不好，连头上的白发似乎都增多了不少，没办法，人言可畏，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李素娥说得那些话都不着边际，但丁凤军不醒，丁世德也了解不到最真实的情况，自然也没有办法堵住这悠悠众口。如今丁凤军已经醒来，他就得弄明白这个事实，看看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丁凤军用手揉了揉脑袋，记忆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从见到马诗语到送马诗语回到家，直至他被李素娥扇巴掌踢了一脚，这些事情丁凤军都记得一清二楚，当他把这些事情一字不漏的说出来之后，最先气愤的是丁凤海，自家弟弟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李素娥居然还有脸跑到这里来向他们要赔偿，真是太不要脸了！
“你说得可都是实话？”丁世德满怀期望的问道。
丁凤军点点头不假思索的回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就算当着李大娘们和马诗语的面我也是这么说。”
“爹，我们得给弟弟讨回一个公道，她李大娘们太欺负人了，要是不讨个说法回来，以后我二弟在村里还怎么活下去。”丁凤海义愤填膺的说道。
“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还怕她李素娥来敲门吗？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怕她李素娥再来闹，看上次的情况李素娥没进屋就走了，想必她也是怕了，谅她也不会再来，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丁世德很是平静的说道。
“算了？这怎么能行。爹，你忘了吗，那天来看咱家笑话的有多少人，他们可都是不知道这里面的真实情况，他们会怎么想，再说了，我现在都有点不好意思出门了，外面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丁凤海有点委屈的样子，这几天丁凤海也从村里人的表情中看出了些端倪，从他们的眼神中都能看出异样。
“是啊他爹，这个李素娥欺人太甚，那天她说得那些混账话我都听不进去了。怎么说你也是个村长，她那么样败坏咱家凤军，若是不去找她要个说法的话，以后还怎么让咱们家凤军讨个媳妇。”王玉珍在一旁气愤的说道。
“老爷们讲话，哪有你这个老娘们插嘴的份，我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了！”丁世德严肃的说道，喝斥完王玉珍，丁世德又转头看向丁凤军，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慈详，语气里也多了些关心。
“凤军哪，你什么也别想，好好的休息，等身体恢复好了，爹就送你上学去。”
丁凤军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倒是身旁的丁凤海开了口道：“还上什么学啊，葛玉青不是说了吗，二弟只要不当兵，就取消他高考的资格，这葛老头子可阴险的很，咱们能斗得过他吗？”
丁世德狠狠地瞪了丁凤海一眼，冷冷地说道：“要你多嘴！葛玉青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比我还清楚吗？再者说，高考这么大的事情就凭他一句话也想取消凤军的资格，他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放心凤军，有时间我会去学校找张校长聊聊这件事的，目前你就安心养裁了。”
说完，丁世德就走了，这几天，丁世德一直被丁凤军的事纠结，村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暂时由其他两位同事代劳，如今丁凤军已无大碍，他也要回村委会把一些未处理妥当的事情收拾一下了。
丁世德走后，王玉珍拉住丁凤军的手爱怜的看着他，说道：“放心凤军，这口气你爹不给你出，我给你出，绝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李素娥这个泼妇，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找他评理去！”
丁凤军闻言，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这李大娘们哪是讲理的人，咱们去了也没有理可寻，不过这口气我肯定要出，这样，明天我和我哥就去她家找她，看看她怎么说。”
丁凤海说道：“好，明天我陪你去。不把这个李素娥骂得她祖宗的坟头上冒青烟这件事都不能算完！”
晚上，丁世德回到家中直接去了丁凤军的屋，丁凤军正躺在床上看书，他看得太过入迷，连丁世德进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丁世德感到很欣慰，年轻那会儿，丁世德学习很差，一谈到上学他就头疼，后来有了五个孩子后，他就把学习的希望寄托在这些孩子的身上，五个孩子，哪怕能有一个考上大学走出村子也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令他可惜的是，大儿子丁凤海虽学习好，但因为怕家里负担过重而主动退了学，老三丁凤根本就不是块读书的料，他现在尚小，除了天天在学校里混日子外也干不了其它的事，两个女儿呢，毕竟是女孩子家，在丁世德的传统的思想中，这女儿始终是要嫁出去的，为她们投资再多也没有用，这么一看来，他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丁凤军的身上。所幸丁凤军也是学习的那块料，成绩优异，脑袋瓜子也聪明，虽然脾气倔点，但也不影响他的求学渴望度。
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眼前征兵事件的出现却打破了这场美梦。如果没有这个插曲的出现，想必一家人早该其乐融融的坐在一块吃着饭聊着天，谈谈孩子们的理想，听听他们的诉求了。
“凤军，今天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丁世德坐在床沿上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事了，明天我就可以去上学了。”丁凤军精神抖擞，非常乐观的说道。
“明天你还是在家休息一天吧，我明天去学校一趟，找一个张校长，等事情办妥了你再去。”
丁世德说完，又嘱咐丁凤军几句便走了出去。丁凤军在心里打着小九九，这回不让李素娥吐点血，真是有点对不起上次她踢自己的那几脚。一想到那晚李素娥扇他的那个巴掌还有踢他的那几脚，丁凤军就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腰部也是有一阵没一阵的疼痛。这个臭娘们下手可够狠的，要不是我背着马诗语，要不是担心马诗语的安危，怎么可能让你这个臭老娘们得逞！这个臭娘们儿就知道趁人之危，真是不要脸至极！
丁凤军越想越气，真恨不得现在就把李素娥拉到面前来，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地抽过去，直到抽得她的脸跟猪头一样才罢休。
第二天，今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今天的这个天气很顺应丁凤军的心情。丁凤军走出房间，在阳光下伸个懒腰，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感觉颓废不少，这猛得一伸懒腰，感觉爽极了。
丁世德吃过早饭就去了学校，王玉珍连碗筷都没有收拾就带上丁凤军和丁凤海去李素娥家讨公道。
马诗语这几天也一直没有去学校，主要是因为李素娥，她不让马诗语去，她说得很好，说是让马诗语再休息几天，把身体养得彻底没事了再去学校学习，学习压力太重，她怕马诗语会因为学业问题而又累病了。实则，李素娥是怕马诗语在学校里遇到丁凤军，两个人万一待在一起把供一串，到时候她李素娥握在手中的主动权就眼瞅着跑掉了。
这几天李素娥没少向人打听关于丁凤军家的情况，主要询问的就是关于丁凤军病情的事情，当反馈过来的信息告诉她，丁凤军这几天都没有出过家门的时候，她就决定暂时不让马诗语到学校去。她是这么想的，等到丁凤军好起来之后，如果没有来她家闹事的话，她再让马诗语去学校，到那个时候这件事也就被遗忘的差不多了，纵然马诗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已没有关系了。
丁凤军同家里人来到李素娥家时，李素娥正在家中喂鸡，而马诗语则坐在一张木凳上翻看着书。
“李素娥，你过来！”丁凤军一眼就看到了李素娥，他强忍着自己的脾气，只低低的喊了一声道。
李素娥同马诗语同时抬头看向丁凤军，马诗语看到丁凤军后异常的兴奋，直接把李素娥交待的事情抛于脑后，从凳子上站身起来，把手中的书往凳子上一放，绽放出最美的笑容，对丁凤军说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丁凤军报以微笑回应她一下，没有言语。李素娥狠狠地瞪了马诗语一眼，只这一个眼神便把马诗语的热情浇灭了一半，李素娥乍一看到丁凤军的时候，身子不免也是一颤，昨天她还打听过丁凤军的行踪，线人告诉她丁凤军那边什么动作都没有，没想到，这才隔上一个晚上的时间，丁凤军居然出现在她家院子里，难免让她惊骇！
“丁凤军，你还有脸来，我都没有找你算账，你却主动送上门来了，这样也好，省得我再跑一趟了。”李素娥一下子抢占了说话的先机，愠怒的说道。
丁凤军不愠不怒，他笑笑说道：“李素娥，你怎么有脸说这话，趁我在家养病，到我家去闹。怎么，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该不会都忘了吧。”
李素娥也是一笑，说道：“你不提那天晚上的事还好，这一提我就来气，今天既然你来了那么最好给我个说法，不然你哪也去不了！”
丁凤军一愣，不明所以的说道：“让我给你个说法？我说李大娘们，咱们谁给谁说法还不一定呢，你打了我，害得我这浑身疼，医药费你总该出点吧。”
原本丁凤军说这句话只是吓唬吓唬李素娥，他没有真得想要让李素娥给他医药费，只要这个李素娥低个头认个错就算了，可是没想到这句话正中了李素娥的圈套，昨天她和马诗语套词时就提到过这句话，这样一来，果真让马诗语信了李素娥说的话，李素娥沾沾自喜，看来这丁凤军此次来的正是时候，这下我就不信你还能勾搭上我的女儿！
“怎么，丁凤军，你还想让我给你医药费？你这也想得太美了，我家诗语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我都没找你要赔偿呢。”李素娥说话像机关枪似的，突突地把话全放出来了，“今儿个我李素娥还就不赔了，怎样！”
丁凤军被李素娥这无赖的样子气坏了，他也提高了声音的分贝一脸恼怒的说道：“马诗语怎么可能是我害的，我那是救了她，要不是我出手救她，她早就淹死了，另外，李素娥，你不用在这里得瑟，今天你要是不赔偿我的医疗费，我就去公安局告你，不是我吓唬你，你打我的伤可全都在呢，到时候最起码也得让你蹲上一年半载的牢狱！”
这下好了，事态的发展正合李素娥的心意，这场戏简直就是上天为李素娥精心编排的，一切的发展都如李素娥的想像一致。她偷瞄了一眼马诗语，马诗语此时的神情有些呆滞，她是真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的丁二哥真得能够讲出这样的话，整个颠覆了丁凤军在她心中的形象。
“好啊，丁凤军，有本事你就去告啊，到时候我们看看是我打你的罪重还是你调戏我家诗语的罪重！”李素娥莫名其妙的甩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丁凤军的脑袋嗡的一下，他转头看了看马诗语，缓缓的抬起手一指马诗语对着李素娥冷冷地说道：“你说我调戏她？呵呵，亏你想得出来！”
李素娥冷哼一声说道：“调没调戏你心里清楚，本来我还打算放你一马，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那天晚上你对诗语做了什么，你最好如实的说出来，不然我就带着诗语去公安局告你个强奸未遂！”
“李大娘们，你别血口喷人，我二弟才不是那样的人！”丁凤海气呼呼的说道。
“哼，你二弟是不是那样的人，我可管不着。我也说了不算。这样，咱让我女儿说句公道话，看看到底是我在撒谎，还是丁凤军在撒谎！”
李素娥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咄咄逼人，使得在场的人个个不寒而栗。
李素娥家的院子并不大，她家位于村子中央，周边的人家也不少，这吵架的声音自然吸引了不少人来她家围观，院子里站不住脚了，一些好事的人所幸直接爬到了房顶，在房顶上观察这场战争，那是异常的精彩！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马诗语身上，马诗语从来没有这一般待遇，平时跟一两个同学聊天说话还行，在学校里上个讲台脸都得红好长时间，这会儿那么多人盯着她看，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话可怎么能说出口，何况还是撒谎！
李素娥见马诗语一时语塞，她也急得不行，连忙用胳膊肘怼了马诗语一下，示意她快点说。马诗语在李素娥威胁的眼神中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李素娥又开了口，这回她是低声对马诗语说道：“难不成你非得看着你妈进监狱你才开心吗？就算我不是你亲妈，看在我养育你的份上，你也得为我说句话吧。”
马诗语再看看丁凤军，丁凤军那眼神中流露出对她的太多期望，冥冥中，马诗语似乎听到丁凤军在对她说话，我不要求你说得多夸张，也不要求你感谢我，我只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马诗语心头一颤，最终她把头扭向一边，像下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一样，她的话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
马诗语淡然的说道：“丁凤军想要非礼我，幸好我躲得快，不然就被他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