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托出
谭和闭上了眼睛,仿佛沉浸在回忆之中,“皇后拼尽性命,只想保下你,可那个时候,皇帝是真动了杀心。你一生下来,皇帝就想着让太医院的所有人,和你一起,消失在这地之间。”
周元宁道,“这么,还是国师救下孤的性命的?”
谭和点点头,“你得没有错。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自己快活不下去,哪里知道,国师他竟然开口相助了。他这一开口,就保下了你的命。”
周元宁道,“季青临到底讲了什么?”
谭和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恐惧,“他,你的安危,是和大周的国运紧紧相连,要是皇帝不顾一切,把你杀了,那么,大周也会不复存在。”
周元宁不由得笑出声来,“这样的话,难不成,父皇还真信了?”
谭和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不知道,国师一脉的力量。他出的话,自然不会落空。”
周元宁的心被触动了,要国师的力量,她是知道一些的。不旁的,那年,她生命垂危之际,遍寻药食无果,借着国师一脉的密法,她才能活下来。
周元宁很是随意,“老师,你这话,也太过危言耸听了,怎么孤的性命就喝大周国运联系上了?孤可听不明白。”
谭和道,“这样的话,一开始,皇帝自然不信。可皇帝的心里毕竟留了一个心眼,就没急着把你怎么样。”
周元宁道,“这么,后来,父皇是相信了?”
谭和道,“不错,我清楚地记得,你出生后的第十日,突然发起了烧,烧得气息都弱了。皇帝原本还想着,是上苍要收了你的命去,也不用自己亲口下命。刚松了一口气,外头就不好了。”
周元宁道,“哪里不好?”
谭和道,“原本是旱灾,渐渐得,就变成了水灾。等到你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南方竟然有了决堤之势,人心惶惶。”
周元宁握紧了拳头,“看到如此情景,父皇终究是相信了。”
谭和道,“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皇帝看到下不稳,又想起了国师的批命,这才命太医去救治你。没想到,你的病刚好,雨就停了,下重新又变得和原来一样。”
周元宁道,“这样的无稽之谈,父皇还是信了。”
谭和得是册年间的事,周元宁心里却想起麟嘉十五年。那一年的冬日,自己生了大病,大周也下了大雪。怪不得,皇帝会信这样的话。一次次的灵验,让他不得不信。也难怪,皇帝会这样在意她的身体,原来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大周。
谭和道,“是,皇帝不得不信,大周刚安稳,他也不敢再拿大周的未来打赌。所以,你刚满月,你就被皇帝推上了太子之位。”
周元宁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既然孤和大周的命运紧紧相连,老师为何还要让孤放弃?父皇应该不敢动孤啊。”
谭和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国师还了一句话。”
周元宁的心似乎一下子就被揪紧了,疼得难受,“季青临了什么?”
谭和道,“他,只要有下一个命之子,你就没有用了。”
周元宁瞬间就想到了周元建的那个孩子,“他口中的命之子,就是孤那个夭折的侄儿吧。”
谭和道,“我虽然在北狄,大周的消息还是会传到我的耳朵。皇帝对那个孩子极好,大概是不会错了。”
周元宁道,“既然季青临能算出那么多,怎么算不出那孩子的存在?非要等到那个时候,才把他接进宫去吗?”
谭和道,“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多,或许,这其中还有隐情,那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事了。”
周元宁道,“照老师的意思,这下一个命之子已经夭折,孤的地位,父皇应该不会动了。怎么老师还是不放心?”
谭和语重心长地,“你难道没有察觉吗?你和大周的联系,越来越弱了。”
周元宁道,“你什么?”
谭和道,“去年,大周发生水灾的时候,你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周元宁整个人都怔住了。是啊,按照季青临的批命,自己生了病,大周才会发生灾情。如今,自己还好好的,大周就出现了水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元宁道,“这水灾,也不是很严重,百姓的伤亡也微乎其微,顶多,是些庄稼受了灾。这也明不了什么吧。”
谭和道,“当年,皇帝虽然暂时听从了国师的话,立了你为太子。可你毕竟是女子,要是一直让你为太子,难道皇帝百年之后,真的要传位于你吗?国师是提出,还会有下一位命之子,可皇帝担心,万一命之子一直没有出现,或者命之子遭受什么不测,难道,就只有一个出路吗?”
周元宁道,“国师了什么?”
谭和道,“国师,那么就要等。”
周元宁道,“等什么?”
谭和道,“等时间。”
周元宁不由得笑出声来,“老师,你越来越像神棍了,这话得越来越糊涂了。”
谭和苦笑道,“这些话,不是我的,都是从国师口中出的。国师批命,柱中四方成格,是极富贵之象。只可惜,你是女子,象终究会发现。只要等到那个时候,你和大周之间的联系,自然会消散。”
谭和能准确得出季青临的批命,周元宁已经信了大半。不过,周元宁是不信鬼神之的人,在她心里,季青临就像一个江湖骗子,不同的是,江湖骗子只想着骗取些钱财,而季青临,他的目的肯定不是些许钱财权势。他心中想的,或许就是皇位了。
谭和接着,“皇帝已经不会在意,山了你,是否会让大周受到伤害。现在,你已经身处沼泽之中,再往前走一步,整个人,都会陷进去。”
周元宁道,“从一开始,孤就处在沼泽之中,如何能逃脱?”
谭和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所以,我才,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服如罗奕,你离开周国,到烈国,你可以嫁人,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周国的事,就交给他们去处理吧,你可以放下了。”
周元宁看着谭和那双和善的眼睛,“老师,这是母后想让孤变成的样子吗?”
谭和道,“当日,皇后也听到了国师的话,她的心中,始终牵挂着你。如果有一日,皇帝要放弃你了,皇后让我,保住你一命。”
周元宁道,“母后还真是良苦用心,还留下了老师这一招后棋。”
谭和道,“原本,我早就该和其他太医一样,都被赐死了,还是皇后记得往日的情分,为我向国师求情,让我留下这一条命。命是留下了,可我,永远不能出现在大周了。”
周元宁道,“老师是如何到的如罗奕身边?”
谭和道,“或许是机缘巧合,也有可能是命中注定。离开皇宫之前,国师也为我算了一卦,是在北狄,我将会遇上一个人,那个人,能护我,也能保你。”
周元宁道,“是如罗奕?”
谭和道,“我听从国师的话,到了北狄。无意间,救下了如罗奕的母亲。那个时候,他生母还只是北狄皇宫里一名不受宠的嫔妃。北狄人,生了病,只会去求巫医,那女子的病,自然是好不聊。如罗奕也是心疼生母,病急乱投医,偷偷溜出宫去,想去找从大周来的大夫,看看能不能救。也是他有福气,一找就找到了我。”
周元宁道,“原来如此,难怪如罗奕这样敬重老师,原来老师是救过他的母亲。”
谭和道,“有了一位北狄皇子的看重,我在北狄,也算是安稳了。可我总不能忘记孝惠皇后对我的恩典,我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才能把你拉出去。”
谭和是在用长辈的身份劝阻,周元宁感受到了他话语间的诚意,也能感受他内心的急躁。皇帝心意的转变,已经昭然若揭。现在,的确是最好的时机,可她,如何能走?
周元宁缓缓道,“老师,你的意思,孤都明白了。”
谭和一脸的惊喜,“元宁,你是同意了?走,咱们现在就走,北狄虽然比不上大周繁荣,但只要有我一,我就会护着你。”
周元宁道,“要是老师走了呢?”
谭和刚刚想要迈出屋子,瞬间就停住了,“你什么意思?”
周元宁道,“老师把希望都托付在如罗奕的身上,可你怎么保证,如罗奕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保孤一命?”
谭和踌躇着,还是出了,“我看,如罗奕对你,很不一般。”
周元宁冷笑道,“所以,老师就把孤的身份告诉了他?”
谭和十分感慨,“你和皇后,长得真的很像,只是我老眼昏花,那个时候,我竟然没能认出。等我知道了,刚想和你几句,你就走了。我跟在如罗奕身边,大周的事,我也能知道一二。你的处境,我也一直记挂着。”
周元宁道,“老师你最不该做的,就是让如罗奕知道孤的弱点。”
谭和也是一脸的悔意,“是我太不心了,就算那时候,你做过几日我的徒弟,我对你的关注,可是从我到北狄就没有放下的。如罗奕不是笨的,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发作。后来,他演了一场戏,我一时没守住,就了出来。”
周元宁道,“如罗奕知道了之后,有什么举动吗?”
谭和道,“他很高兴,跟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北狄的。我也问过他,是不是真心。如罗奕告诉我,既然你是女子,他也不会在意你是周人还是狄人,他,愿意迎娶你做正妻。”
周元宁道,“你信了他的鬼话?”
谭和道,“怎么会是鬼话呢?如罗奕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竟然出了口,肯定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周元宁道,“你和他的,可和我的一样吗?”
谭和摇摇头,“毕竟是宫里的事,我也只是无意透露了皇后的闺名,其他的,我也没有。”
周元宁道,“所以,如罗奕知道的,只有孤的身份了?”
谭和点点头,“我不敢把国师给你的批命告诉他,就怕他起了别的心思。到底,我是大周人,如罗奕是北狄人,这件事要是被他知晓了,还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周元宁道,“老师还是知道点轻重的。事已至此,还请老师回去吧。”
谭和瞪大了双眼,就连胡子都在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么意思?”
周元宁再次端起茶盏,“老师请回吧。”
谭和猛得冲到周元宁面前,“你疯了吗?我了那么多,劝了你那么久,你就和我这些?”
周元宁道,“这个位子,孤还不想离开。”
谭和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周元宁的肩膀,“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和我走,不好吗?”
周元宁一点点扒开谭和的手指,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孤既然坐在这个位子上,就不能白来一遭,怎么,也得做出些什么,才不算白来这世间一遭。”
谭和跌坐在椅子上,“你还是放不下荣华富贵吗?”
谭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你嫁给如罗奕,这些东西,也会有的。将来,如罗奕继承了北狄皇位,你就是北狄皇后,这样的身份,你还不满足吗?”
周元宁道,“老师还真是好骗,孤是可以放弃麟嘉太子的身份,去北狄。可到了北狄,孤又是什么身份?他如罗奕会那么好心,让孤成了他的正妻?就算在平民百姓家,也会娶一个身份不明的妻子。”
谭和还在坚持,“不会的,如罗奕不会的。”
周元宁道,“如罗奕杀害了多少大周子民,你让孤为了自己的安危,放弃这些仇恨,投向北狄饶怀抱,孤做不到。”
谭和的情绪很不稳,“狄人和周人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狄人是杀了不少周人,可周人也害了不少狄人,你为什么要一直关注在这上面?就算不嫁给如罗奕,你也可以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