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6米
趁着众人聊得不错的空当，凌欣妍‘教导’络梓妮：“你出来也没闷着不吭声呀。再怎么说，这也是交际。虽然瑞出和我们沾边的时候少，谁知道什么时候搞不好要用上这层关系呢。”
凌欣妍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在总公司她一直会是个小角色，不好上升，所以与其当凤尾，不如当鸡头。如果她能进分公司，锻炼个几年，再回总公司的话语权肯定会不一样。
包间很大，众人从最开始的圆桌畅谈，变成了三三俩俩的交流。
里昂趁周围人注意力不再集中在他这边，走到络梓妮身边。这才有时间跟络梓妮说话，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络梓妮总觉得里昂最近的状态不太好，脸色也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怎么今天是你出来了，看不出来，你还真的这么认真在当员工呀。”里昂面色带有疲惫，但话语却刻意有些放轻松。
络梓妮的本职工作是写手，大概知道她在实习的人都会以为她只是体验生活。这看到络梓妮正儿八经的在工作，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既然做，就得认真嘛。我既然要实习，肯定就要把这份工作做好，总不能对不起陆氏给的这机会吧。”络梓妮眨眨眼回答道。
里昂嘴角提了提：“我看你不是怕对不起陆氏，是怕对不起陆总吧。你这么卖命替他工作，还差点喝上酒，他知道吗？”
女孩子，出来喝什么酒。里昂始终认为女孩子喝酒应该是休闲时的享乐，不应该是在职场上的应酬行为。
“哎，说来话长。反正我就是被拉出来的，反正最后不是没喝嘛，也没人勉强。不用放心上。”络梓妮指指自己的果汁杯说道。
“对了，万景明不是冯雪乔的老公嘛。那天她看到我们俩了，知道我们是认识的，怎么今天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连打量都没打量我们俩一眼。”络梓妮好奇的问。
“当老板的人能是没眼力的？他一狐狸，明显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能他知道我怕麻烦，干脆不提这件事。”里昂解释道，但他状态却有些放空，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
“难怪９是我太简单了。我刚才还在想，他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问我俩的关系，我该怎么回答呢。”络梓妮托着下巴说道，她倒没看出来什么。
关于和里昂是朋友这件事，她怕麻烦，懒得解释。冯雪乔至今都还以为里昂和自己是一对呢！
“我还巴不得他问呢。妮妮，我可从来没放弃过我的追求，要是你对陆漠寒没兴趣了，可别忘了我。”
络梓妮瞪他一眼：“你够了啊。不提这事我们还是朋友！”
里昂对她的喜欢越是坦然，她倒越不当回事。要是哪天里昂很隐晦了，她反而不安。这种感觉就像，如果一个人天天在口头提喜欢你，可能他也不是非你不可，就觉得好玩。
络梓妮始终认为，真正的喜欢一个人，是难以开口的。
就像，她很难表达对陆漠寒的喜欢一样。一开始不停的退啊退，又矛盾又纠结，后来迟疑的进一步，又迟疑的退一步。就像一场拉锯战，幸好陆漠寒足够给她想法自由，没逼她。
“对了，关于法律援助的事情，赵大姐的案子进行的怎么样了。这段时间工作，都没有去看过她。”
里昂欲言又止，放空的状态好像变了变，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
络梓妮看出他的不对劲，心中不安的问，“怎么了？”
今晚的里昂好像是有些不对劲啊。以前他可以随意开她玩笑，但今晚却好像很累的样子，连笑都只是提个嘴巴，看起来不是真正的开心。
里昂是有什么心事吧？
“梓妮...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其实.......”
“其实什么？你怎么了？这么不安的样子，根本不像你。”络梓妮心中的不安加剧。里昂脸色终于绷不住了，看来纸始终包不尊：“梓妮，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听我说，不要着急，答应我，好吗？”
络梓妮着急了：“嗯，你快说吧。”
这么些天来，里昂一直对她说的是，因为案例收集证据要很久的时间，前期的准备工作里昂还没有完成。但现在对方的态度告诉她，其实里昂隐瞒了些什么，以至于她感觉这些天每当络梓妮问到里昂赵大姐的事情时，对方都是在避开这个问题。
心跳的咚咚咚，络梓妮知道，一定发生大事了，不然里昂不可能这种表情。
周围一切交谈的声音都像是被按了静音键，络梓妮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听见里昂说出的话，句句都在让她的血液变得更冷，像是置身冰窖。
“梓妮，我骗了你。前几天你打电话，问我赵大姐那边证据收集的怎么样的那天，赵大姐出车祸去世了。我去了现场，那个场面，其实有点让人接受不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离开这个世界，还带着不甘，还来不及交代她儿子事情。但我不敢告诉你，你这么热心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呢。”
“什么...”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泪水忽然模糊双眼，络梓妮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
赵大姐已经死了？那个深深爱着儿子，在艰难的现实中仍然抱着希望的女人就这么去世了？
络梓妮不敢相信，前段时间她还告诉赵大姐，一定要相信他们。里昂一定会帮助他们的，她还看见赵大姐发自内心的笑。
为什么现实会这么残忍呢？上天为什么要给那个可怜的女人在希望的时候，又让她的境遇如此绝望？
“孩子呢？赵大姐的孩子呢？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这些天我只能委托朋友帮忙照看他，但这始终不是办法。其实今晚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我本来还想假装轻松，等这件事再处理好一点，再告诉你，让你稍微能够坦然一点接受。”
“里昂......”泪水从络梓妮眼中滑落，络梓妮的心很疼，她最担心的不是其他，是赵大姐的孩子。
“不行！我想去看看孩子，现在！立刻！”说完，络梓妮起身，想跟各位说一声就离开。
络梓妮刚起身，凌欣妍就走过来了，看到络梓妮状态不对，问她：“怎么了？”
络梓妮摇摇头：“我有些急事，要先离开了。欣妍，我先走了，麻烦你这边先处理一下。”
凌欣妍看络梓妮失魂落魄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络梓妮忍住眼泪摇摇头：“没什么。公司那边我就暂时不回去了，我先走了。”
凌欣妍没拦她：“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络梓妮点点头，里昂也找了个借口离开。幸好在座的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现在离开也没人说什么，李瑞生还很客气的帮里昂叫了代驾。
里昂刚才沾了些酒，没办法开车，里昂没拒绝。
“那我帮络小姐叫个出租车吧。”李瑞生想做个顺水人情。
“不用，我的车顺带可以送送络小姐。”
李瑞生狐疑的看了里昂一眼，正觉得有些奇怪，旁边的万景明打岔道：“哎呀，李总，这年轻人的事咱们就别管了。里昂律师是个好年轻人，他送络小姐，你放一百个心。”
李瑞生忽然明白什么似的，对着里昂笑笑：“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里昂点点头，招呼一声就带着络梓妮离开了。
在里昂朋友家的路上，络梓妮像是失了魂的样子。任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好端端的人，说离开就离开了。
“小米他状态不太好，梓妮，待会儿你尽量别和他提这件事。”里昂细心的说道。小米就是赵大姐的儿子，跟着赵大姐姓，全名叫赵小米。
络梓妮被里昂的话拉回一点儿神，她想起小米的懂事，络梓妮觉得心疼极了。小米的情况很特殊，除了他的妈妈，周围没有任何的亲戚朋友，在之前的背景调查中，与小米有关系的除了一个不靠谱的爹，没有其他人。
可惜小米的父亲不仅不认小米，为了保住名声地位，还要将小米一家逼到走投无路。
那么小一个孩子，失去唯一的依靠，要怎么办？
络梓妮虽然懒了点，但她心真的软的不行。关于这一块儿，真的是她的软肋。
到里昂朋友家的路显得那么漫长，天色渐黑，络梓妮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往下沉。这注定是个漆黑的夜晚，让人们总觉得无助，没有希望。
饶是络梓妮再正能量的一个人，也不得不如此感受现实的残忍。
里昂的朋友家在乡下，是里昂之前还在实习时帮忙打过官司的一对夫妻，人很老实。这次帮忙算是卖里昂一个人情，照顾小米一段时间。
一路上路坑坑洼洼，连路灯都显得光很暗，代驾司机在开车的时候都有些不安，深怕两人怎么似的，心里直打退堂鼓。
里昂给司机加了不少钱，加上络梓妮和里昂两人长得也不像坏人，走那么远，一看就是有急事的，报酬还算丰厚，司机这才没临时不干继续开车。
终于到了目的地，司机在车上等，待会儿还要回城，里昂带着络梓妮敲了敲院子的门。
“这么晚了，哪位？”里头有人听见敲门声，应声而问。
“张叔，我，里昂。”
“哦，里昂律师啊，快请进。”说着，对方赶紧开了门。张叔是个皮肤有些黝黑的中年男人，张叔的家条件不算好，从张叔的穿着也能看出来。
“这位是...”张叔看着络梓妮问。
“这位就是络梓妮，之前小米家的案子，她也参与调查过。她听说了小米的事情，着急过来看看。”
张叔抽着烟，样子发愁的说着：“正想说明天联系你呢，里昂律师，这孩子在我这儿也不是个事啊。这孩子才八九岁，怕是要送到孤儿所。孩子挺可怜的，这么小就没了妈。”
络梓妮忍不住眼泪水又包着了，但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点。
络梓妮和里昂被张叔带着往小米的房间那儿走。张叔家经济条件不够，自己家又有孩子，收养小米肯定是不可能的，里昂也只是临时拜托两夫妻照顾人。
听见张叔带着人进门，张婶也起来了。她给络梓妮和里昂倒了杯水，把小米的近况说了说。
“小米昨天趁我们不注意，往外跑想回家，还摔着了。还好只是摔到膝盖，这孩子小，经受不住这打击，哭也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哭。络小姐，里昂律师，倒真不是我愿意照顾这孩子，但我们心有余力不足，还望你们不要怪我和你张叔。”
络梓妮点点头说道：“已经很麻烦你们了。你放心张婶，我们会想办法的。”
小米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关于孩子的创伤，络梓妮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如果让小米呆在这样的环境，没有人去开导他，那这件事就是他一辈子都难以走出的阴影。
小米和自己有缘，在赵姐出事之前，小米甚至都不认识其他人。络梓妮忽然觉得好像有责任落在自己肩膀一样，尽管在以前，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里昂，我想这段时间由我来照顾小米。”除了根本不认小米的那个不可靠的父亲，小米没有任何亲人。除了里昂和自己，络梓妮想不出任何可以帮助小米的人。
里昂劝络梓妮：“梓妮，你要想清楚了。这照顾一个孩子不是件小事，更何况他不是你的孩子，而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可是里昂，我又能怎么办呢？你说我多管闲事也好，我总不能看着他成为孤儿吧。”一个举目无亲的孩子，放弃他，等于结束他的生命。
里昂比络梓妮要冷静的多，对于这些，他仍然有自己的考量：“可是你要知道，照顾孩子，不光是给他一口饭那么简单。他还要生活，还要面对很多很多的东西，他的人生还有那么长。你才二十几岁，你怎么照顾他。就连我也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还没步入婚姻的人，拿什么去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