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逝去

    夜里淅沥淅沥地下起了雨来，夏泠烟从梦中惊醒，才发现上半身都湿透了，听着雨儿一滴滴落在床上的声音，夏泠烟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刻天刚蒙蒙亮，夏泠烟已全没了睡意。

    “娘！”忽然听见阮草凄厉的喊声，吓得刚站起来想要去换衣服的夏泠烟跌坐在床上。

    只见阮玉从床上蹦起，跌跌撞撞地往他娘亲的房间而去。

    夏泠烟也顾不上换衣服了，赶紧跟了上去。

    阮草每天天还未亮就已经起床了，今天也不例外，听到了外头的雨声，想起了娘亲的屋子似乎是漏水的，她匆忙穿好衣服走到娘亲的屋子，透着微弱的光线一瞧，娘亲看起来睡的很熟。她摸了摸娘亲的媳妇，已经湿了大半。

    阮草本是想叫醒娘亲让她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可她叫了半天都不醒，想到平常娘亲都睡的很浅，阮草有种不好的预感，手颤颤巍巍地伸向娘亲的鼻子，没想到娘亲竟然这样没了，不由得悲怆的喊了一声娘。

    阮玉冲进来一把跪在秋氏的床上，看着床上神态安详的秋氏，他一点都不相信秋氏已经不在了，昨天他的娘亲还多吃了半碗饭啊。先前李大夫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他以为娘亲真的只要好好养着就能多活几年，没想到不过两天娘就……

    “娘，昨天还好好的，你怎么就去了”阮冰早已泣不成声。

    夏泠烟赶到的时候，阮玉阮草阮冰阮雪四人已跪在秋氏的床边，阮冰与阮雪两人放声大哭。

    夏泠烟站在门口看着她们哭成一团，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自己也是死过一回的人，来了这里，秋氏每天只知道刺绣，她的存在感很低，就跟个隐形人似的。然此刻，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尽管她对秋氏没有太多的感情，依旧觉得很难受。

    “娘”一声虚弱的呼喊在耳边响起，阮花已越过夏泠烟走进去，然没走几步路，身形一晃，便要倒下，夏泠烟慌忙上去扶她，却不想没扶住，双双倒在地上。

    “阮玉，过来看看花儿怎么了”夏泠烟垫在阮花身下，疼的都快要散架了，扭头冲着阮玉喊了一声。

    “花儿”几人慌忙走过来，阮玉一把将阮花抱起，顾不得还躺在地上的夏泠烟，急冲冲地往外跑。

    “草儿，你守着娘，冰儿雪儿你们去通知村里的人，还有你们外婆家，我去镇上给娘买寿衣还有孝服”夏泠烟从地上爬起来交代完，连衣服也没换，匆匆往镇上奔去。

    雨还在下，然而家里连把伞都没有，一出门，雨水洒在身上，不一会儿便已全身湿透，一阵风吹来，夏泠烟打了个哆嗦。

    通往镇上的路早已泥泞不堪，夏泠烟一深一浅的走着。

    待到镇上，天已大亮，砰，阮玉一脚踹开了回春堂半掩着的门，对着在整理草药的李大夫吼道“快，帮我看看我妹妹到底怎么了？”

    李大夫看着湿漉漉的两人，待看到阮玉怀里的阮花时，不由得大喝“你疯了，她本就虚弱，你还让她淋雨。”又朝后院喊了一声“夫人，快拿出你的一套衣服过来给这小女娃换上，病了还淋雨，真是令人操心。”

    “嘶”李大夫的夫人张氏接过阮花，入手的感觉凉的她倒吸了一口气，叱道“你是怎么照顾病人的，这下雨天你不会给她披个蓑衣么！”

    阮玉不语，娘亲的死对她打击太大，见阮花也晕了，他害怕阮花会跟她娘一起去了，哪里还有什么思考的能力。

    待到张氏给阮花换好衣服，李大夫看着脸色十分苍白的阮花有些生气道，本来这小女娃只要按时喝药，好好养着，三年后便是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如今竟然不爱惜身体，他怎能不气，将手搭上去给她把脉。

    “这是伤心过度昏了过去。”李大夫说下顺手掐了一下她的人中，真是造孽哟。“以后一定要好好看住她，切莫让她大悲大喜，否则会落下病根”

    “哥，娘亲她”阮冰一醒来便问，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她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阮玉沉默着没有看她，此刻他心中乱极了，他很烦躁，只想找个人打架。

    泪一滴滴地从阮花的眼中涌出，阮玉的表情无一不告诉她娘亲是真的没了，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小女娃，别想那么多了，你可要为你家人想想，莫要再晕过去了”李大夫有些看不过眼，开口劝道。

    “小女娃，你先去我女儿的房间休息一下吧，这雨估计要下好几天呢，可别再淋雨了”李大夫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说道。

    “不，我不要休息，我要回去！”阮花的语气很微弱却坚持道。

    “别闹！你身体刚刚有些起色，再着凉了你以后又要在床上多躺几个月”李大夫不赞同道。

    “阿花，你身体不好，就在这养着吧！”阮玉听到李大夫说她若再着凉便得在床上躺着不容置疑地说道，他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

    “不，我要回去守着娘亲！”阮花声音嘶哑的喊着，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阮玉摇摇头“娘有我们守着就好。”

    “哥，你若不让我回去，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偷偷跟上”阮花不让步，若是不能让她给娘亲守灵她的一辈子都不安。

    看着一脸倔强的阮花，阮玉心中气闷却拿她无可奈何，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唉，你……阿牛，你到后院赶着马车送她们回去吧，顺便拿夫人的蓑衣给这小女娃。”李大夫叹了口气，想起了那位坚持不要他看病的妇人，想不到才几天就去了。又拿了把伞塞到阮玉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整理药材去了。

    夏泠烟先是回了夏家，才一进门口，李氏见到浑身湿透切脏兮兮的夏泠烟时不由得惊呼“烟儿，你这是怎么了？他们把你赶出来了？我去跟他们拼了。”

    “娘，别胡思乱想，是我婆婆她今天去了，家里乱成一团，我来通知你们，一会我还要去买寿衣。”夏泠烟不让她再说下去。

    “不行，你先去洗澡，这幅模样成何体统，万一病了娘可要心疼死了。剩下的事我来办。”李氏那个心疼呀。

    洗了澡，大嫂捧着一个碗进来道“这是娘让我给你煮的姜汤，一大早的怎么就这样跑回来了？”

    “我婆婆今早去了，我一会马上就回去。”夏泠烟一口气喝下那难喝的姜汤说到。

    “你才嫁过去几天怎么说没就没了？”张香兰低喃道，这小姑子家可真够折腾的。

    “哟，在婆家受不了了要回娘家长住啦。”许莲刚从外面洗衣服回来，眼尖的瞄见了夏泠烟便刺道。

    “闭嘴！我不想跟你吵架。”说完便撑着伞出门找娘亲去了。

    “啧，这脾气又差了”许莲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