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逆行者
盖追先帝之殊遇，遇报之于陛下。
诸葛亮曾经在出师表中写下过这样的文字，在千百年后依然为后人津津乐道。
对于诸葛亮为什么舍弃更大的军阀，偏偏要跟着刘备混，不同年代的人有不同的解读，两千年后的人都认为，诸葛亮是个喜欢买潜力股的投机商，不愿意跟随曹操这样的大户做杂鱼，而愿意在小公司做魁首。
但这又如何解释诸葛亮追随刘备艰苦卓绝的一生。
特别是在当年的长坂坡，刘备部队星散，多少人倒戈投降，只有诸葛亮死命跟随，誓死不屈。
正史中，徐庶、石韬以及后来被迫降魏的黄权都在魏国做了大官，黄权更是一路混到了车骑将军，若是诸葛亮投降，肯定比他们的地位更高，生活也会比蜀中更加安逸，
至少，他能时不时去一趟故乡，最后葬在故里，叶落归根，
可他没有选择这条简单的道路，他选择拼尽全力，逆天而行，哪怕是千百年后，他依旧守卫着刘备——
武侯祠，就是先主庙，这对君臣的墓有封有树，有碑有牌，可数千年来，历经风霜雪雨改朝换代，硬是从来没有人动过盗掘它的念头，
军阀不曾，外敌不曾，流寇不曾，
他们守卫着心中仅有的良心，以表达对这对千古君臣最崇高的敬仰，
只有数千年后以鄙视古代圣贤为荣的时代，才有人略略动过这样的念头。
赵昊一直很好奇，诸葛亮到底是为什么对刘备如此忠心耿耿，至死不渝，跟他对标的司马懿就完全走向一个反面，蠢不可及，数千年来一直被历史唾弃，直到数千年后有他的粉丝拍电视剧洗白才给他多了些不明真相的夸奖。
诸葛亮望着东方，轻轻叹息道：“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主公的时候，是在徐州。”
“啥？”这下赵昊彻底愣住了。
刘备和诸葛亮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隆中的草庐中吗？
“天下皆知当年主公三顾茅庐请我出山，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早在徐州的时候，我就见过主公，只是当时我的年纪尚小，只顾着颠沛逃亡，
主公当时奋力厮杀，当然也不会注意到我这个少年郎。”
诸葛亮回忆起往事，一贯平静的脸也开始微微变色，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的种种腥风血雨和纷至沓来的无情杀戮。
“诸侯混战，黄巾崛起，徐州苦难不堪，我等虽为世族，却也困苦无比。
直到陶谦任州牧，这徐州才渐渐平静。
可好景不长啊，只过了几年的时间，曹操又开始进攻徐州，嘿，他那手下兵将本就都是一群乱匪，曹操又下令他们随意屠城，
那时候刀光剑影，人命真如草芥鸡犬一般，我等当时都是幼子，哪里挡得住曹贼的屠刀，只能举家搬走，被迫逃难。
曹操势大，又有袁绍襄助，这天下有谁来给徐州求一个公道？”
“我那时年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朋故旧一个个死在屠刀之下，泗水都被死者的血肉阻挡不流！我恨啊，我恨曹操残暴不仁，更恨那些诸侯各个作壁上观，居然没有一个在这种时候出兵相助，为徐州争一口公道。”
后来的故事，赵昊也能接上了。
孝子是最容易死在乱军之中的，疲劳、伤病、刀枪、野兽都能随意要了他的性命，就在他绝望之时，终于有个人挺身而出。
那个人还远远称不上一方诸侯，他只有几千弱兵，又招募了一些幽州逃亡来的胡骑和一大堆颠沛的饥民，勉强拼凑出一只看上去还挺可观的军旅，就这么冲到徐州，张开双臂，以主持正义。
当年徐州所有人都在逃亡时，只有一支军队在不断向城中迈进，这是怎样的大义大勇，怎样的震撼无筹。
曹操盛怒之下，很可能将他们所有人都剁成肉酱，
但他们还是去了。
年幼的诸葛亮看到城头立着一个英姿勃发的身影，以及他身后那几个粗豪猛烈的兄弟，
他们在乱世大军之中渺小的如蝼蚁一般，可在下邳的城楼上，却如一团烈火熊熊，硬是将乱世的无边黑暗徐徐点亮，
“那时我就发誓，若是他日能为主公效力，我一定拼尽全力，万死不辞，以回报主公的大恩！
在荆州，我无日无夜不在攻读兵书学问，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助主公重兴大汉，定鼎天下，
亮才能薄弱，若无冠军侯，只怕一辈子也不能重兴大汉，说起来，还真对不起主公当年的殷殷嘱托。”
妈呀，你还才能薄弱？
赵昊对诸葛亮的谦虚感到十分无语，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段故事，由当事人说起比在史书中看到更加惊心动魄，鬼知道当年年幼的诸葛亮逃出徐州时是多么的绝望痛苦，
也正是因为如此，看到在城头奋战的刘备，他才感觉这是明主，愿意为他奉献一生的心力。
“我跟先帝的接触不算多。”赵昊搜肠刮肚，找了找脑中和刘备共处的片段，却发现找来找去，也只有自己魂穿来此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刘备是个理想主义者，理想主义者当然不会被大多数人理解，
穿越之前，原本的赵昊真的只是刘备手下最不起眼的少年兵将，很少有上战场的机会，
他很难接触到汉军的高层，更别提和刘备有什么深入的交往，
“在我为数不多的印象里，先帝是一个至诚君子，只恨我一直都在前线，少有听从先帝谆谆教导的机会。”
“若无子玄在前杀敌，只怕也无大汉之今日，若是主公尚在，一定也会对子玄格外封赏，用之不疑。”
又来了啊……
赵昊苦笑着叹了口气，道：“丞相，等天下平定了，你准备做些什么。”
“回去种地。”诸葛亮朗声笑道，“真的，我想过天下平定之日，我和夫人回乡，好生教化乡邻，再生几个孩子，好不负祖宗。
至于朝堂，便劳子玄呕心沥血了。”
诸葛亮看来是下决心让出自己的权柄，以换取赵昊对朝廷的信任，
赵昊笑道：“丞相一心为国，这么多年还没有子嗣，是该抓紧一点。
我和银屏也无子嗣，若是他日能和丞相结个亲家，倒是也不错。”
赵昊的脑洞让诸葛亮有些无语，不过说起来他跟赵昊年纪虽然差的不少，辈分却不差（历史上诸葛亮和刘禅是亲家……），倒是也说得过去。
“那么……”
“那么等天下平定了，你可不能再去种地，有丞相操持天下，我就能从容再去做点别的事情了。”
“别的事情？”
“对啊，我赵昊人缘一直不好，等光复这天下了，我还要去做一件大事，吕乂似乎很感兴趣，已经报名跟我一起混了，其他人嘛，愿走的我都带着，
不愿走的，有丞相在朝堂，我也放心，
至于晋公什么的，丞相以后还是别提了，千载之后我要是比丞相的爵位还高，非得被人骂死不可。”
诸葛亮无语，却隐隐觉得赵昊真的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如当年的老子出关一般？”
“啥老子出关？”不学无术的赵昊没有接住诸葛亮的梗，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反正……反正就是那样吧。”
从美食聊到人生，两人的关系也着实靠拢了不少，诸葛亮给赵昊保证，只要自己在朝，肯定会法令严明，令行禁止，绝不会让大汉走向桓帝灵帝那两个逗比的路线，
而刘琰也不会让他白死。
“我虽然没有回成都，却已经遣人好好调查过，刘琰之死确实和李邈有关，说起来，还有另外一人牵扯其中，到让我很是惋惜。”
“谯周吧？”
诸葛亮眉毛一挑，道：“冠军侯果然厉害。”
刘琰死后，程幽把手上大量的密探撒进了成都，这一切一切的来龙去脉都查的八九不离十，
密探回报的消息总结了一下，赵昊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果然是李邈这个混账东西想挑拨赵昊和刘禅之间的关系，所以和谯周勾结，故意散布刘琰夫人和刘禅私通的消息，
这种桃色新闻最受大家欢迎，很快在成都扩散，而谯周则买通了赵虑身边的人为死士，趁赵虑捉拿刘琰时，对刘琰发动了致命一击。
这种事虽然经不起推敲，但却真的打击了赵昊和刘禅之间的关系，至少让他们两人中间出现了难以磨平的裂痕，这种裂痕可能要永远的保持下去。
“这个谯周，真是个崽种，当年这货来交州的时候我就看他不顺眼，早知道应该把它扔到河里喂鱼才是。。
话说，丞相既然知道是这两个崽种闹事，为什么还不把他们弄死。”
诸葛亮脸上闪过一丝阴冷，道：“他俩当然跑不了，只是这件事还牵扯了一个人——主公的吴太后，也被牵连其中。”
就是刘备的这个小小小老婆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受人蛊惑，把刘琰的老婆弄进宫中，是形成杀局的重要人物。
她家族显赫，在蜀中的影响不小，诸葛亮当然不怕他们，但是他哥吴懿、吴班都是季汉的铁杆拥趸，不堪僧面也要看佛面，一时半会诸葛亮还真找不到什么好的处理方式。
“唔，我倒是认识一个人擅长物理超度，只是要是随便超度了吴太后，只怕更成了曹操这样的奸臣。
好烦啊，都说丞相聪明，女人还是交给丞相操心——
谯周和李邈，就交给我来收拾好了，我会让他们死的非常有节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