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并非独一无二的礼物
程子文给孔漠打电话的时候，孔漠正在家陪奶奶吃饭，自从他回来之后，只要有时间，他都尽量赶回家陪奶奶吃饭。奶奶这半年多以来，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好。
本来想着跨年怎么在陪奶奶和陪秦卿之间纠结不定，结果程子文电话一撒娇说要孔漠陪她跨年，吃点好的奖励她正式找到工作，孔漠就顺势答应了，刚好给奶奶一个光明正大的说辞，抽出时间陪秦卿。
程子文听到孔漠答应的这么干脆，想着跨年这么隆重而庄严的节日，孔漠居然能陪她，真是妙的不得了。虽然嘴上平静的说着谁让你之前那么挤兑我，道歉和奖励就加到一起了，一定要高档的餐厅吃最好的！但是心里的粉红泡泡早就蔓延开来了。跨年、烟花、两个人——天时地利人和，简直是表白的最佳时候。
看到程子文哼着小曲儿，各种翻衣柜试衣服，钱显丹也大概猜到了几分：”怎么，明天有约？“
”嗯哼，还要问么。”
“哟呵，老处女也有春天呢”钱显丹自从跟了肖夏，也开始变得有点和肖夏一样毒舌了。
程子文气的把桌上的一个娃娃向钱显丹砸过去：“怎么，我约会的对象比你家小男友好一百倍，不乐意啦~”
“嘿，你家漠哥哥用陪家里老人跨年么？”
“老人家睡的早，而且是和我约会，奶奶不会有意见的！”
“那……那个美人儿呢？”程子文之前给钱显丹说过所有关于秦卿的事情，这让钱显丹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漠哥哥没有提，难道我还要主动提：你为啥不和秦卿过呀。我才不犯贱呢！反正明天晚上我和他一起跨年。”虽然提到秦卿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但是程子文心想，秦卿好歹也要陪自己的老公吧。
“是打算真正的说清楚了么？”
“嗯，钱显丹，我想好了。要真正的、坦白的、明确的表白一次！”程子文停下手里的动作，非常认真的看着钱显丹说。
“但是，你知道，感情这种事情……你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吗？”孔漠装糊涂装了这么多年，不是不知道程子文的想法，可是他选择忽视，说明在感情这条路上，压根就没有把程子文放到起跑线上。在情感认知的敏感度上，钱显丹的嗅觉比程子文要灵敏的多。
“我知道！可是，上次给爸爸电话的时候，爸爸说，是时候，自己去做所有的决定了！我想，我应该去试一试争取自己真正想要的！”说这段话的时候，程子文的眼神无比坚定。
钱显丹想，总是要经历一些什么，人才会长大的吧。然后也不再问什么，只能内心里默默的祝福。
孔漠比想象中的靠谱，一大早就发来定好的餐厅的地址。程子文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看，是一家五星酒店的私家会所，立马就全清醒了——这将是怎么一个美好而奇妙的夜晚啊！
光是纠结穿什么、画什么妆，就纠结了程子文一个下午的时间，最后在钱显丹的帮助下，总算是对着视频的化妆教程搞定了一个粉红和可人的“桃花妆”。对着镜子，程子文禁不住对镜子里面的人说，可真是个美人儿啊。搞的钱显丹的白眼都翻到后脑勺去了。
才下午的时间，整个交通就开始拥堵，尽管比约定的时间早一个小时出门，可是打不到车又路上堵车，到了酒店之后，找会所的位置又找了一会儿，到达餐厅的时候，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服务员引导程子文往座位的一小段路上，程子文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心里想着待会儿应该怎么开头说话，还担心着这一路过来化的妆是不是花了，打算待会儿去趟洗手间整理一下。
靠窗的卡座，孔漠看到程子文匆匆的走过来，微笑着向她挥手，昏暗的灯光下，孔漠的脸显得更有男人魅力又充满温暖的气息。那一刻，程子文有点窒息。
“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太堵了。早知道我就……再早点……出门了……”程子文在孔漠对面的座位边坐下边说，这才注意到孔漠一边的座位另一头，坐着秦卿。刚她的注意力都在孔漠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没关系啦。饿了没，点菜吧。这家会所非常难定，要不是因为秦卿姐姐是这家酒店所属集团的销售主管，压根订不到。”孔漠好像没有打算解释秦卿为什么在这里。
程子文觉得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刚刚的心情明明是在大屿山上观赏秀丽风景，这会儿跌到了围观天水围的垃圾焚烧场。她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变的很难看，但是孔漠在推过来菜单的时候，她还处于完全懵逼的状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小蚊子有什么忌口的么，要不我来点吧，他们有几个招牌菜非常不错哦~”秦卿看程子文没有什么反应，赶紧结果话茬。
“她什么都不忌口，连蛇肉、蚂蚱都敢吃。你点就好了，待会儿点完让子文看一下够不够吃就行。”孔漠微笑着对秦卿说，依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
反而是程子文憋不住了：“所以……今天是……三个人的约会……饭局？”
“跨年嘛，热闹一点不挺好的。我给秦卿姐姐说，要给你正式庆祝一下找到工作，她就赶紧帮忙安排了。想吃什么，哥哥今天都请哦！”孔漠看子文表情凝重，语气也变得有点哄孝。
“小蚊子今天画了一点淡妆呢，真好看。女孩子就是该打扮打扮。看来以后我可以送子文化妆品了呢。”秦卿的口气中，有种刻意的讨好，可她显然不擅长说这样的话，这让子文觉得她有种高高在上的傲娇。
秦卿推过来点好的菜单，让程子文过目。
“不必了，我也不熟，你们应该经常来吧，按照你们的喜好来就好”程子文想的是，该怎么逃离这里。这顿饭，她是没办法吃的。
秦卿笑笑，招来服务员，娴熟的点菜。
程子文不说话，孔漠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反倒是秦卿，可能是做销售做久了，十分擅长起话头：“小蚊子，恭喜你找到工作！之前孔漠还说你不适合这份工作，我还说了他好久呢，一点眼光都没有，互联网行业可是大热！”
“有时候，我就是有点太担心她了。忽略了我们家小蚊子已经长大了呢，可以独立面对很多事情了”孔漠接过秦卿的话头，打算再哄哄程子文。
程子文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她准备好的晚上想说的话，面对着两个把她当孝子哄着的“大人”，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端起水杯使劲的喝了口水，打算无论如何，必须开始另外一个话题。
“所以，秦卿姐姐，跨年的夜晚，你不用陪你的老公么？”程子文抬起头，尽量保证声音不颤抖，平静而淡定的看着秦卿说。
秦卿和孔漠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怔住，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所以，漠哥哥是打算破坏别人的家庭，还是默默的做背后的男人呢？”程子文转头看着孔漠。
“其实，小蚊子……”秦卿刚打算说什么，就被孔漠打断了：“秦卿，你不是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电话要回么，要不，你先去回一下。”
秦卿识趣的起身离开，去回她的“工作电话”。
“小蚊子，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这算是敏感么？”
“唉！”孔漠叹口气“秦卿已经离婚了，我们打算重新开始。我知道，这中间经历了很多，可是，我们都很有信心能够突破所有的困难。”
“你指的所有的困难，其实是指奶奶吧？”
“不全是，但的确奶奶和家人的成见，会是一个问题。小蚊子，我希望你理解我，也能够帮我。”
“理解你？帮你？我能帮上什么？要我装瞎子什么都没有看到？还是要我说服奶奶接受她？还是要我……现在…….马上和你把离婚证办了？”程子文觉得有些可笑，可是说着说着却哽咽了。
“小蚊子，我不是这意思”孔漠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在你心中算是什么？“程子文抬起头，尽量让快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深深呼了一口气：”漠哥哥，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我不信你不知道。曾经我也以为自己……自己是认不清自己的感情，错把依赖或者崇拜当成是爱情，可是，我现在非常非常的明白：我爱你！不管你怎么想，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孔漠想说点什么，可是程子文并不想听到明确拒绝的话了，直接把他打断：”我知道，你爱秦卿，刚好，她离婚了，一切都刚刚好。我也知道，你从来都只是把我当妹妹，当孝，没关系，你还可以继续这么做。我更知道，之前和我结婚，不过是情势所逼，你什么时候想要我去扯离婚证就明说我了，我没关系。可是，你让我帮你和秦卿，对不起，我做不到，也没有能力做到。今天都说清楚了，我很开心。但是不要期望我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我控制不了……”程子文叹了口气，打算一口气把该说的都说完：”就这样吧，大家还是一家人，祝你和秦卿幸福，我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的。“
程子文实在不想孔漠看到自己奔溃大哭，摸了摸脖上那枚项链吊坠，此刻，它越来越重，拉扯的自己直不起身，只想蜷起来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去。可是她遏止住了这个本能的身体反应，起身挺直了腰，决定要体面的离开这里。
孔漠完全没有想到，程子文会这么直白，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看到程子文快要走出餐厅的身影，突然有点心疼，刚起身想要追过去，被秦卿一把拉住。
”你想拉住她说什么？“
”不知道，只是她状态太不好，有点令人担心“孔漠看着子文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说点什么，不是加剧伤害么。“秦卿一边说，一边扶住孔漠的肩膀，把他往座位上推。
什么东西都没有吃，程子文一点都不觉得饿。
公交车、出租车、私家车，堵在路上，喇叭声此起彼伏。有人赶着和爱人约会，也有人在赶着和家人团员，有人赶着去和朋友聚餐，也有人不过是赶回出租屋吃个泡面外卖。
路上人流熙熙攘攘，有人在说我爱你，也有人在说我也爱你，有人在说新年快乐，也有人在说新的一年请对我好点。还有人，冷眼看着别人的热闹。
感情本来就是无解的命题，有人可能幸福，就可能有人受伤。
那些刚刚好的双向爱情，是上天的馈赠。而大多数的爱情，都不过是一个在追，一个在等。一个人气喘吁吁，一个人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