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活着是最大的意义
孔漠一直没有勇气点击对话框中秦卿的头像。那个头像旁边的红点数字，提示着他，那里还有羁绊，那里还有他和秦卿未完成的世间情，以及可能还会继续的未来。
那个数字的逐渐变大，一点点刺痛着他——那个女孩，还在乞讨着他的爱，还在请求他的原谅。
但就在4月中，奶奶去世后的第二周。那里的未读消息的提示数不再变大了。
他开始变的害怕。
怕她，又有任何的不测，再失去这么多的亲人之后，再彻底的失去她，他不知道将如何再自处。
也怕自己，控制不住。忘掉失去父母、失去奶奶，理应对她和她的家庭的仇恨，让自己陷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境地。
左右为难。
房间里传来程子文叹息的声音，然后是平静，应该是入睡了。
走到阳台，抽出一支烟，点燃，纽约5月的微风吹过，手上烟燃烧的速度比原本更快了一些。
深吸一口，从鼻腔到喉腔，再到肺，被熟悉而又刺激的尼古丁味道充盈着。
“去他妈的！”孔漠不自主的骂了一声。
他应该快有10年没有说过脏话了。
此刻对着外面的繁华和热闹说出来，有种莫名的痛快。
这句脏话到底是对谁说的呢。他也不清楚。大概是对命运吧。
想到这里，孔漠不自主的笑了起来。把烟使劲在烟灰缸中摁熄灭。掏出手机，点击秦卿的头像。
“漠，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真的好想你啊。“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
“今天在香港去你公寓那边等你，可是还是没有等到你，你最近没有上班么？“
......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才知道一切......”
“漠，对不起。我爸爸一定不是故意的，那都是意外。“
”那天我妈妈是一时冲动，才去找程子文的，没想到当时奶奶也在。”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漠，我很爱你啊，我能做的，能说的，只能是这些了。”
......
“漠，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希望你保重身体，你的人生还很长很长，你还可以做很多你想做的事情。”
“漠，依然忍不住，再给你发信息。如果你愿意，请用力的恨我吧。但是至少给我一个回应。我害怕，害怕没有任何你的消息的时刻。我受不了。”
那些语音留言一条条的听。从开始的埋怨和担心，再到后来的愧疚，再后来，变成了不知所措。
最后，或许是释然吧。
其实就算不听，他大概也知道这一段时间以来，秦卿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她又有什么错呢。
如果说她有错，唯一是错在，她当时没有扛住压力，让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的美好光阴。
错在，她刚刚好，就是那个，和他父母去世有着直接关系的人的女儿。
命运的安排，说不清道不明，“偏偏”这个词，有时候是美妙的巧合，有时候却又是无奈的叹息。
“偏偏，我还是爱你。”
孔漠看着手机上秦卿的头像，恨自己如此不争气。
秦卿为什么突然断了联系，不再发信息给孔漠，陈大有最清楚。
一个深夜。
电话响起，陈大有以为是骚扰电话，顺手挂掉，翻身继续睡。
谁知道，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迷迷糊糊中接起来，刚准备骂人，电话那头传来李成的声音。
“大有，秦卿自杀了！“
本来还迷迷糊糊的，这下完全清醒了。
就像是一壶冰水都从头顶浇下来，不仅清醒了，每根头发和汗毛都一下竖起来了。
“啊？送医院了么？你怎么打电话给我啊？你人呢？“
“她妈妈已经打了120电话，送去医院了，我孩子这两天发高烧，我正在医院守着呢，实在抽不开身。之前听你说了孔漠家里的事情，又不敢电话给他，所以只能找你了。就看在大家都是老同学的份上，去帮帮忙......“
“废话，我当然会帮忙了！把秦卿妈妈的电话给我！另外，知道哪家医院吗？我现在过去！“
“港大医院！电话我马上发给你！“
拉了两件头天晚上脱下的脏衣服套上，顺手拿了车钥匙，就往门外赶。
车上先打了秦卿妈妈的电话，很久没有人接。
打开通讯录，看到孔漠这个名字，犹豫了两秒，还是没有按下去。
然后快速的反应过来，孔漠还在处理很多老人去世后未完的后事。
本来就以够沉重，秦卿的事情于他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悬在空中的手又不自觉的收了回来。
深夜120送过来的急救不多，陈大有很快就找到了秦卿的病房。
秦妈妈见过陈大有，在曾经秦卿还是李成妻子的时候，在他们的家中。
见到陈大有之后第一句话不是感激，也不是说明情况，却是：“李成呢？“
陈大有有些无奈，很想提醒她，李成已经不再是秦卿的丈夫了，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但是这些话终究没说出口，而是直入主题：“情况怎样了？“
“她之前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我一直都提防着呢。结果今天一不注意，不知道她从哪里翻出来一把水果刀，就照直往手腕上割了，我睡的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赶紧起来，才发现。。。。。“
“现在怎样了？“
“已经救过来了。她一清醒就要死要活的，一声给她打了镇定剂，现在已经睡了！“
“哦，那就好。医院的手续办了么？“陈大有从病房门的玻璃窗口往里看了看，秦卿的脸色苍白，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不过还好，活着。活着就好。
眼看着秦妈妈迷茫的眼神，陈大有自觉的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办手续。“
结果没想到，她还不死心，一把拉住陈大有：“李成呢，我给他打电话的，他怎么没来。“
陈大有看着秦妈妈真切的脸，决心还是得让她认清现实：“阿姨，李成家里有点事情，他孝今天发高烧，走不开，所以打电话让我来看看情况。“
“他？有孝了？和谁的？“秦妈妈一脸不可置信。
秦妈妈是喜欢李成的。
在她对秦卿人生的安排中，李成是成就她的安排最重要也最完美的一环。
他足够喜欢自己的女儿，他足够有钱，他也足够听话、老实。
而且，和他们家的历史，足够干净清白，没有任何的爱恨情仇。
所以，她才不顾一切，也要断掉秦卿和孔漠，才要不顾一切的把秦卿推向李成。
她曾经以为，所有的安排都已经成了定局，她也好，秦卿也好，大可平安幸福享受余生来了。
可孔漠的再次出现，又一次掀起了波澜。把她设计好的一切都破坏了。
她试图过妥协，想要成就女儿的愿望，可不曾想到，还是挡不住那些往事的力量。
她心里清楚，李成对秦卿多少还余情未了。打电话给李成的时候，已经是秦卿救回来之后，她本来想着借秦卿自杀的事情，看能否再次激起李成的同情心，故技重施，再次把李成拉回来。
就在刚刚，陈大有的一番话，再一次将她的期望化为泡影。
也是，李成和秦卿都已经离婚两年多了，这段时间，她也偶尔会找李成要点什么，老实的李成也不吝啬于一点小恩休，但是她是真没有想到这么快的时间他已经再婚还有了自己的孝。
可是，现在急于再次抓到一根稻草的她，却心又不甘：“他怎么能这样！“
这样？怎样？难道还不允许人家再婚？陈大有心里这样想着。
“阿姨，还是得往前看啊。“
“那孔漠呢，都怪他，把秦卿害成了这样！“李成靠不住，情绪总还的有一个新的发泄口，秦妈妈还是指责孔漠：“你，打电话叫孔漠过来！“
“阿姨，这，也不全是孔漠的错吧！而且，他奶奶才去世不久，现在正处理后事中呢！“陈大有一口回绝。
“难道秦卿要陪葬，他才能放过我们么？“秦妈妈大声说。有护士过来提醒他们，这是医院的诚，不能大声喧哗。
陈大有赶紧道歉。
“那个，阿姨，咋们先坐下行不！“说着，扶着秦妈妈坐下。
这样的局面有点尴尬，本来是一个局外人，现在却要来来处理如此复杂的情况，陈大有心里叹着气。
李成啊李成，孔漠啊孔漠，你们怎么都会爱上这样固执又娇气的女人啊。
心里莫名的想念钱显丹，他的仙丹儿就不会要死要活，该断则断，呵呵。
陈大有摇了摇脑袋，现在不是想钱显丹的时候，先处理眼前的情况吧。
“阿姨，这是孔漠的电话，你真想骂他的话，你自己打把！“陈大有把通讯录中孔漠的名字找到，递给秦妈妈。
秦妈妈才不是真的要找孔漠，之前奶奶的事情，孔漠还没有找她算账呢，她这倒打一耙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眼看着手机上孔漠两个字刺眼，她扭过头：“我不想和他说话！“
陈大有缩手回来，轻声说：“阿姨，我先去办医院的手续，再问一下情况，如果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我就先送你回家休息。“
“不要！我不回家！“
“好Ｃ！不回家，那我先去办手哈，你稍等我一下。“
陈大有小步快跑去走开。
不一会儿，拖着一张折叠军用床和一个塑料袋回来。
气喘吁吁：“阿姨，你晚上陪秦卿在病房休息吧。给你带了一点宵夜，你折腾了一个晚上，喝点热粥，好好休息把。“
给秦妈妈安顿好，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陈大有已经能看到天边的鱼肚白了。
看到手机上李成的留言，还在关心秦卿的情况，就简单的把情况做了回复。
心里笑笑，这李成哪里是孝发高烧啊，以他对李成的了解，一定是怕林灵。
秦卿再好，也是前任，过去式了。
而林灵，是他孩子的母亲，那个共度余生的人。
能做到这样，李成也算是对前任仁至义尽了。
秦卿啊，好好活着吧。只有活着，你才会知道，未来还有别的可能呢，人生还未到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