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凉
霞散绮,月沉钩,帘卷未央楼。夜凉河汉截天流,宫阙锁清秋。
瑶阶曙,金盘露,凤髓香和烟雾。三千珠翠拥宸游,水殿按凉州。
______夏竦
秦璃是被幸运眷顾的人,在旁人那看似悲惨的经历,于她而言,都随风远去了,于她,虽被买入青楼,却在那几年时间精通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她是何其幸运,也许,这一切无关幸运,也许这些幸运,都是她自己创造的。
在阑珊,秦璃靠自己的本领活得精彩,在宫里,她有皇上的庇护,她不招惹是非,自是没有是非前来招惹她。
安然至今,说到底,还是因她自己。
已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在与她的交谈中,我丝毫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只是可惜了说话间的功夫,这上等的寻华茶,竟已凉了,我可惜道,“秦美人,茶要凉了。”
她伸出玉指,轻轻端了一杯茶,端到嘴边触了触,眉头微蹙道,“怎地这会儿功夫,茶便凉了。”
秦璃怜惜地看着桌上的茶,却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她温声道,“也不算可惜,与懂茶懂心的人一同喝,就算是没喝完,已经共同经历过,便已经足矣。”
我听罢会心一笑,听她这样言,我便也觉得不算可惜。
我欲起身回宫,笑道,“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
她起身欲相送,走到我身边道,“娘娘不在臣妾这用午膳吗?”
我宛然笑道,“不了,总是不能一直叨扰秦美人的。”
她急应道,“怎会是叨扰,娘娘知道的,臣妾自是极其喜你来的。”
我温和笑道,“本宫也喜你这清芷宫,只是本宫终还是有个锦绣宫要回的,王贵人一事未了结,本宫自是会常来叨扰的。”
来这清芷宫,自是极好的。
她会心一笑,“那臣妾也不强留了,王贵人一事还请劳烦娘娘了。”
我微微正色,肃然道,“秦美人放心,本宫自是要好好查明此事,给后宫一个太平。”
王贵人平白丢了条命,楚美人失了骨肉。这后宫连着的两桩没有缘由的惨案,让人不由心生颤栗。
我定是要查清的,为了后宫安宁,为了自己的职责,为了这世间,不再枉死无辜的生命。
回到宫里,我左右思索,始终想不通计划这些的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目的。
此刻王贵人的事皇上已交与了我去查,我倒不如先从她萱宁宫开始查。
我唤来莺姑,交代她,“莺姑,派人搜查萱宁宫,就说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不放过一丝角落,若有发现,即刻告知本宫。”
莺姑应道,“是。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我摆了摆手,带着些疲惫回道,“今日午膳不必准备了,本宫没有胃口,实在是吃不下去。”
莺姑关切道,“娘娘,多少也吃一点,您早膳便没来得及吃。”
我起身软软地走向软榻,疲惫道,“无妨,本宫乏了,下去办吧。”
莺姑将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行礼告退。
秋风凉凉的,院子里的月亮弯着钩,再睁开眼竟是晚上了,身子乏的厉害,实在是不想起身,奈何肚子已叫起了板。
夜里的风凉凉的,我欲起身刚探出半边身子便开始瑟瑟发抖着,冻的打了一个哆嗦,我霎时便缩了回去。
我沉声唤道,想要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声来,“红月,红月……”
无人答应,我的身体冷的打颤,怎么会那么冷?
我扯着被子,爬下了床,再次呼喊道,红月l月!
声音低低的虽是没唤来红月,却见到了莺姑。
莺姑急促地跑了进来,担忧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娘娘脸色怎地如此。”
她见我不说话,更加担忧了些,急扶了扶我,刚一扶着,她道,“娘娘身上正在发热,太医开的药娘娘是否是忘了吃?”
她若不说,我都要记不得自己生了病,这些天实在是忙,也将吃药一事抛在了脑后。
“本宫竟是忘了……这天怎地这样凉……”我迷糊道。
莺姑扶我回了软榻,又抱来了一床被褥,盖在了我身上。
“娘娘不是夜里风凉,是您病了,您好生歇息,奴婢去烧些药给您。”她为我整理好被褥,便起身出了屋门。
好冷好冷,我想家了。
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任着泪水浸入被褥,这宫里,怎如此地冷。
心冷,人也冷。
我竟是忘了自己感了风寒,这两日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我竟耽搁了自己的身子。
片刻,红月便端来了热茶,关切道,“娘娘先喝些热的,莺姑去熬药了,奴婢刚刚醒来……”她睡眼惺忪,想必是刚刚被叫醒。
她扶我做了起来,她端起热水,送到我唇边,我缓缓接过,刚上嘴还被烫了一下,我颤了颤,抿了抿烫着了的嘴唇。
我轻轻吹了两口气,便一鼓作气将它喝了下去。
一阵暖流,好暖好暖,我缩回了床,紧紧盖着被褥。
喝些热水,暖了许多了。
我又闭上了眼睛,不再想说话也不想再听人说话。
是极其累的,我虽也不知道是怎地,就是一味地不想起身。
霞散绮,月沉钩,帘卷未央楼。夜凉河汉截天流,宫阙锁清秋。
瑶阶曙,金盘露,凤髓香和烟雾。三千珠翠拥宸游,水殿按凉州。
月沉沟,凉凉的风吹过圆钩。
我想,或许明日一早,便会好了,便会不难受了。
红月轻轻晃了晃我,“娘娘莫要睡着啊,莺姑熬的药应该要好了,娘娘此次必须要将药喝了再睡。”
正说着,莺姑便领着端药的丫鬟进了来,她欲扶我起身,“娘娘,药煎好了,起来喝吧。”
“嗯。”
我起身,睁着迷糊的眼睛,判断着药的位置。
药是极苦的,我皱了皱眉,才喝一口,便不愿再喝下去,抱怨道,“这药太苦了。”
莺姑劝道,“娘娘,到底还是身体要紧,快些把药喝了身体才能好过来啊,是不是?”
我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含了几口药。
“药怎么这样的苦。”我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