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保护
那一间间牢房里,关押着男人,关押着女人。
有豆蔻少女,有年逾半百,甚至还有才几岁的孩童。
这幼小的人儿,能犯什么罪?
他们缩成一团,在黑暗里瑟瑟发抖。
他们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血痕,我似乎,能看到他们身上的瘀血。
那一片片,疼痛的痕迹。
朱总管带我又下了一层楼,下面烛火通明,却总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而传入我耳中的,是起起伏伏的惨叫声。
这里,是给犯人用刑的地方。
红月与莺姑,一整个上午,都呆在这个让人恐惧的地方。
我心被揪了起来,不等他打开拦着的门,我便一把推开进去。
我朝朱总管怒喊,“她们在哪!”
他被吓了一跳,手颤抖着,往右边指了指,怯怯道,“在最右边的刑房里……”
不等他说完,我便忙跑了过去。
听着跌宕起伏的惨叫,我的心在不停颤抖着。
她们不能有事。
我急迫地跑着,焦急而又害怕。
“啊!”
这是红月的声音,她还活着。
我的眼角似是氤氲了些泪水,这群没有人性的人,在对她做什么。
我用力推开了最右边的那扇门,怒吼道,“住手!”
里面的人,正是她啊。
是从前推着我荡秋千的那个女孩,从前与我一同嬉笑,同喜同悲的女孩。
如今她被绑在板凳上,头发凌乱,嘴唇惨白,双目似是闭着似是睁着。
这群狠毒的人,把她的双手,把她每一根手指,都夹在了竹片的缝隙间。
十指痛于心。
她的身上,有被鞭子打过的伤痕。
我朝她一步一步走去,眼角晕着泪水。
那群狠毒的人惊愕地看向我,随后忙停下了手中的刑罚,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红月闻声睁了睁眼,朝我看了过来。
她无力地撇了我一眼,便又倒过了头,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去惊讶了。
我拂袖,轻轻抹去眼角泪水,走到她身边。
我掩着怒火与心疼,沉声道,“你们,都放开她。”
周围的宫人颤了颤,有些惊讶却又不敢多说,只能解开了红月身上绑着的绳子,慢慢卸去了她手上的竹片。
被竹片夹过的地方,似是溢出了鲜血。
我的心痛着,我的丫头,我自己都不舍得骂她一句话,怎么在这里,就要受这样的苦。
凭什么?
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我心宛如针扎般疼。
我声音颤抖着,“红月,你不能有事。”
我想回到丞相府,带她一起做回从前那个闲散的生活。
那样,以后每天就不用担惊受怕。
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的衣衫上,浸着鲜血。
我颤抖着,抚上她的肩。
我在她耳边轻唤道,“红月。”
她闻声眼睑动了动,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娘娘……”
她咬着牙睁开了眼,望向身前的我。
她微惊,面露恐惧。
我轻轻地将她的手搭在我的手上,她愣了片刻,随即明白了过来。
她是知道,我会易容术的。
她眼角流出泪水,嘴唇微微颤抖,我忍着心疼,轻声道,“我们回去。”
我扶她起来,一步一步缓缓出了这间刑房。
她身体此刻已经虚弱至极,此刻必须马上医治。
可莺姑在哪?
这一间间牢房里,并没有她的踪迹。
她会在哪?
我心头隐隐浮现一阵失落感,她始终,是皇上的人吗?
她不在这里,是回了皇上身边吗?
我多希望,她是真的关怀于我。
我多希望,在这后宫里事事照料我的人,对我没有心怀异心。
“莺姑呢?”红月虚弱着,颤抖问道,“她还好吗?”
我担心地抚了抚她的背,失落应道,“没见到她。”
红月转脸看了看我的神色,皱着眉头道,“娘娘,您怎能这样想。”
我微微侧脸,避过她的目光。
我怎样想?在这后宫之中,我有多想信任她,多想多一个人陪伴我。
可她不是,她不在这里,她是皇上的人。
“我们回去罢。”我沉声道。
她因焦急地发出声音咳出了声,“娘娘,莺姑待你,待我,都入亲人一般,你怎能怀疑她。”
她说的没错,我怀疑她。
而且不止一次。
我只与她相识几天,若完全交心于她,我不敢,也不能。
在海棠花前,我未敢告知她我的全部想法,我怕她始终站在皇上那里,将这些全部告知于他。
我怕皇上会知道,我猜到了这些命案与朝堂的关联,我怕他会怀疑我,我怕他会觉得我在宫里会给他造成危险。
在他眼里,知道的越多,越是不好。
我不敢信莺姑,因为她是他的人。
尽管这些天她对我都是悉心照料,尽管这些天她对我是细致入微,可我不敢,玩始终不敢。
于心,我怕那个关心我的莺姑会出事。
于德,她对我如此关怀,我不该疑她。
可我怕,只是因为我怕,我怕她是皇上的人,我怕我的一番急迫付错了人。
我不语,扶着她继续向前走着。
她嘴唇颤抖,眼角氤氲着泪水,欲要挣脱出我的搀扶,“娘娘,你不是这样的。”
我该是怎样的?
我不知道。
在这宫里,我应该怎样才能好好存活,应该怎样才能安然度过这些岁月。
可我不该这样。
对,我不该这样,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该因我的怀疑而出任何事。
不该,也不能。
我紧紧搀扶着她,轻声道,“我们去找她。”
红月闻声渐渐舒展开了眉头,身体忽地软了下去,没了力气。
她现在就需要医治,耽搁不得。
我望向前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我走来的朱总管,他见我发现了他,忙加快了脚步,朝我走来。
他气喘吁吁地喊道,“哎呀,娘娘,您怎么走的这样快。”
待他走近我,我命令道,“现在马上命人将她送去太医院,送到江太医那里,若有何闪失,当心你的人头。”
他闻言颤了颤,这宫里谁人不知,这贵妃娘娘什么狠毒上做不出来,我此时,借的可是她的身份。
他谄笑道,“娘娘吩咐的,小人必记在心上,小人纵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及这位姐姐的一丝头发。”
我不愿再看他这副嘴脸,沉声道,“现在便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