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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5章 重选继承人

    即墨景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是以朕便不留你们了。”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厚厚的一沓银票,递给鬼王,“这里是十五万两银子,不多,不过省些花,应该足够你们找个地方过完下半辈子了。你们几个分了它,朕亲自送你们出京城,便各自散了吧。”

    “谢主子!”

    鬼王领头向即墨景德谢了恩,然后给他磕了三个头,然后接过银票来,起身分发给了众人。

    接到银票,众人莫不是欣然的沾了点唾沫开始数起来。

    虽然他们为主子卖命那么多年,可还是头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

    不算太多,但如果找个小地方,也是能过上养奴唤婢的日子。

    鬼王从前是个冷漠的人,但从昨晚亲眼看到一起多年的手下一个一个的倒在脚下,甚至在他危险的时候,有人拿命成全了他活下去,心里的感触不可谓不大。

    此时见他们高兴,鬼王也很是欣慰,转向即墨景德一脸动容的道:“主子,此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属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日日烧高香,为主子祈福。”

    即墨景德眼中尽是不舍,呐呐的嚅着嘴,半晌才朝他们摆了摆手道:“你有这份心,便不枉咱们主仆一场。趁着天色晚,城中巡逻松怠,咱们这便动身吧!”

    话落,他转身便作势施展轻功往长着野草的院墙跳。

    “唔!”

    “唔唔!”

    “鬼王大人……”

    就在这时,即墨景德的身后相继传来痛苦的低吟和不敢置信的唤着鬼王的轻颤声。

    他立时顿住身形,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嗜血冷酷的的笑意。

    不过才一日的光景,荣陵的死,让朝堂乃至百姓对鬼域门的讨伐之声愈演愈烈,鬼域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鬼域门剩下的这几人,只有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才能将自己完全置之与鬼域门之外!

    鬼王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看了看手中的血迹和另一只手上的银票,然后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见他们和自己一般,满脸痛苦,口角溢血,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即墨景德给他们的银票上,涂了药!

    徐徐回头,鬼王的视线停留在即墨景德的背影上,不敢置信的唤道:“主子……”

    他怎么都想不到,昨晚那样惨烈,他们没有死在荣陵等人的手上,却将死在他们最为依仗和信赖的人手上!

    他们这些人,为了他,甘愿如臭虫一般生活在黑暗里,为他铲除异己,绝除后患,做尽丧尽天良之事……

    为什么到头来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堂堂一国之君,为何会抛下底线,做出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来?

    是了,他连荣陵这种为他护卫家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功臣亦能说杀就杀,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他早该想到的!

    他早该想到他昨晚找上他们让他们倾巢出动去杀荣陵的时候,便是打定主意他们能杀了荣陵便罢,不能杀荣陵便借助他的手让鬼域门从此从世界上消失!

    只是他大约没料到他们还有这么多人活下来,便亲自跑上一趟,将他们赶尽杀绝!

    呵呵,好一个君无戏言C一个卸磨杀驴的小人!

    即墨景德缓缓的转过身,望向鬼王的眸子带着一丝愧疚和不舍,“阿哲,朕也不想这样,但朕完全没想到朝臣和百姓的反应会这么大,朕怎样做,纯粹是迫于无奈。”

    “嗙!”

    “鬼姬!”

    他的话音刚落,鬼王的身后,鬼姬因为受了重伤,毒素发作得比别人快些,重重的砸在地上,口中汩汩的涌着鲜血,圆睁的眼睛渐渐识趣光泽却不愿意闭上。

    鬼王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回头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鬼姬,觉得即墨景德此时眼中的不舍和愧疚格外的讽刺。

    “呸!”

    他转过来看向即墨景德,眸中满是怨毒,朝即墨景德TUI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道:“即墨景德,往日我敬你重你从不反驳你,你交代的任务,没有一次不是尽心尽力去完成,可那并不代表我就是个傻子!呕……”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鬼王的口中鲜血狂涌。

    他知道自己已时日无多,眼下他恨不能杀了即墨景德,为自己和鬼姬……等人报仇,可他身中剧毒,身体绵软无力,也就只能在最后的时间里逞逞口舌之快。

    他恨啊!

    他那么甘心情愿的对待一个人,到头来却是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鬼王此时对即墨景德哪里还有一点的恭敬?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仇人,狠狠的将鲜血咽了回去,接着道:“咱们都打算远走高飞了,你如果真在乎咱们往日主仆之情,又哪里会赶尽杀绝?

    你不过是怕咱们把你这些年做下的腌臜事给斗萝出去,毁了你的名声罢了!你……”

    “嗙!”

    “嗙嗙嗙!”

    身后,手下的人相继倒下,鬼王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是受到手下一个接一个死去的刺激,他感到五脏六腑犹如被无数把利刃在搅动一般,疼得他忍不住又狂涌出一口鲜血。

    他已经能清楚的感到自己的生机在迅速流失。

    他不想在即墨景德面前跪下,可膝盖已经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忍了几忍终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不过片刻后,他顺势倒了下去。

    这样,就不像是在跪他了!

    脸贴着地面,鲜血顺着嘴角汹涌流出,从他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看到即墨景德的腿脚。

    目光开始涣散。

    虽然他短暂的一生都活在阴暗中,但没有人在能活着的情况下会愿意去死的!

    他还不想死,可他明白,拜即墨景德所赐,他将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

    当下,他拼着最后一口气道:“即墨景德,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在今后的岁月里,得到的是无尽的背叛……”

    来自夫妻、父子、君臣……的背叛……

    只是后一句还来不及出口,他眼中的光华便消散殆尽。

    鬼王最后的话让即墨景德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不过是他的奴才,竟敢如此诅咒他!

    可人都死了,他总不能命令他活过来,重新杀他一次吧?

    哼,狗奴才,果真是该死!

    即墨景德心中愤愤的想着,上前抽出鬼王等人手中的银票揣进怀中,然后戴上面具,离开了小院。

    至于鬼王等人的尸体,明日只要稍稍引导一下,京卫营便会前来处理。

    鬼王死了,鬼域门便会彻底消失于世。

    他们带来的影响和恐惧,也将会随着他们的死去彻底消除。

    ……

    经年累月下来,在南靖国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现象——人死后,灵柩最少要在家停留三天,热热闹闹的做上一场法事才够体面!

    不过眼下天气越来越热,荣陵的尸身只在荣王府停放了一天便有了些味儿,秦如歌当下便决定下葬。

    作为荣陵的父亲,荣显自然是反对这么早就下葬,认为这样做有失荣王府的颜面。

    但以秦如歌的话来说,荣陵生前是一个要体面的人,她不想他的尸身在众人面前腐烂不堪!

    这个说法,荣显是认同的,纠结了许久便妥协了。

    主要是秦如歌的态度过于强硬,他相信,即便他不同意,秦如歌也不会顾及他这个公公的想法跟看法,反而会拿一些话来怼得他哑口无言,颜面尽失。

    毕竟,放眼南靖国,敢不给即墨景德颜面的,除了他那死去的儿子荣陵,便是她了!

    下了葬,荣陵的葬礼便告了一个段落。

    不过这个时候,京中突然多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从前霍都乃至其他国家都在传荣陵克妻,但荣陵和秦如歌成亲后,秦如歌却安然活了下来,这无疑说明荣陵克妻之说乃是无稽之谈。

    可如今荣陵死了,有人便想起了秦如歌曾经克秦彧,被他丢到乡下的事。而且当初秦如歌在被赐婚给荣陵的时候,秦彧也曾说过秦如歌命格硬。

    现下想来,必定是秦如歌命大压制着荣陵,是以他没把秦如歌克死却反倒被她给克死了。

    一时间,百姓们对秦如歌克死他们的战神陵王展现出了深深的恶意。

    荣陵的葬礼后,秦如歌只不过在祖地多呆了一会,等她在子夜星辰清风明月的护送下从祖地回京,竟然发现一大群百姓堵在他们必经的城门口。

    看见他们,有人拿着烂菜叶和鸡蛋扔她的马车,口里嚷嚷着把她逐出京城,没得留在霍都城克死更多人。

    秦如歌的嘴角忍不住直抽抽,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为百姓的愚昧感到愤怒。

    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现下又被人重提,莫不是有人在故意引导?

    外面驾车的星辰被扔了一身的鸡蛋跟菜叶,原本就气质沉郁的他越发的沉郁,脸色阴沉沉的,恨不能上去撕了他们。

    但荣陵身边出来的人,从来就没有对百姓出手的事例,不过如果主母发话,他不在乎破了这个先例!

    于是,隔着帘子问秦如歌道:“主母,这些人怎么处理?”

    这几日秦如歌没有休息好,整个人憔悴不堪,听了星辰的话,捏了捏发疼的眉心道:“悠悠众口,咱们惩治得了一回却惩治不了两回,总不能把他们打杀了吧?!”

    再说霍都城几百万人口,她除非把人杀绝了!

    “罢了,凭他们说闹去吧!清风子夜,你们开路,咱们加快速度回府!”

    “是!”

    清风跟子夜亦是一身狼狈,得了秦如歌的命令,立即骑马走到马车前面开路。

    围堵的百姓有几个挡在马车前不肯让路,这时,秦如歌的声音冷冽的从马车里传出来,“清风,子夜,有不开眼堵本王妃路的,便杀了吧!相信本王妃杀几个狂徒的权利还是有的。”

    她特意咬重“狂徒”二字,原本堵路的几人听了,心中已是有些打鼓,又见清风跟子夜抽出手中的宝剑,忙不迭的让开路来。

    不过这下子围堵的百姓又开始说秦如歌仗势欺人了。

    秦如歌不以为意,淡淡开口,“走。”

    星辰冷冷的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手中的鞭子猛地甩到马腹上,马车便又快又稳的前行而去。

    ……

    荣陵遇害往去的事,原本秦如歌是瞒着江婉仪的,是以,葬礼她并没有参加。

    不过京中就这事实在是闹得沸沸扬扬,又因事发突然,秦如歌又忘了派人给鹿掌柜和竹心她们打招呼,鹿掌柜不能私自联系秦如歌,便找到了听湖小筑,江婉仪因此便得了消息。

    等秦如歌回到荣王府的时候,门房告知江婉仪到访,被蔡氏安置在偏厅。

    江婉仪和秦彧和离后,就鲜少出门,甚至觉得自己一个和离之人是不祥的,连荣王府也是第一次来。

    只怕不是因为荣陵的事,她大约等到秦如歌生产才会进门了。

    秦如歌轻轻叹了口气,下了马车,由桑橘搀扶着到了偏厅,明月随行。

    江婉仪早便哭红了眼睛,秦如歌还没跨进偏厅的大门,她便顾不得礼仪,也顾不得蔡氏跟荣显等人在场,起身扑向秦如歌,抱着她便嘤嘤哭了起来,“我的歌儿,你为何如此命苦?呜呜呜……”

    小时候被卢氏和那个不作为的爹丢到乡下,听闻皇上有意将他们的女儿指婚给克妻的女婿,才把她当作替代品给接回来。

    女儿跟女婿成亲后,见女婿那么优秀又疼她的女儿,她是打心眼里满意跟高兴,可想到他克妻的传闻,她心里其实提心吊胆的,生怕有朝一日女儿被女婿克死。

    哪知好日子才过了一年时间,女婿反倒丢下她们母子去了……

    来荣王府的路上,那些反指她的女儿克死女婿,要将她的女儿赶出霍都的言辞,她也听到了。

    她的女儿才十七岁,年纪轻轻就背负着克夫的名声,让她怎么活啊?

    最主要的是,只怕老荣王定是容不下她了!

    想到这些,因为荣陵的死感到难过的江婉仪越发的难过起来。

    桑橘明月和跟江婉仪前来的沈嬷嬷竹心竹羽,乃至一些丫鬟见了,也忍不住在一旁抹眼泪。

    秦如歌的情绪本就不怎么好,听到江婉仪哭,眼泪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抱着秦如歌哭了好一阵,江婉仪才想到荣显跟蔡氏等人在,当下抹去眼泪,小心翼翼的看向荣显道:“让亲家见笑了,阿陵那孩子……”

    她才起了个头,荣显便接过话道:“陵儿这事纯属……意外,不关如歌的事,外面的流言,亲家母不要放在心上。如歌还是我们荣王府的好媳妇!”

    江婉仪见荣显态度极为真诚,暗暗舒了口气,哪知荣显接下来又道:“不过有件事要知会歌儿和亲家一声,荣王府不可一日无主,陵儿走了,改明儿我会联络长老会,重新选一个继承人继承荣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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