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布置
看着去而复返的范氏，陆海打心眼里是不欢迎的：如今王家失势，太后更如同折翼的凤凰，在这深宫里，这个时候后，能够少接触几个人都会安全的多！
不过即便是范氏不开口，老者也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事！
“范姑姑！”
开口还算是恭敬，迎上前来之后，陆海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对着妇人施了一礼，不过一抬头看见妇人身后还有一人，他便愣了一下！
等到看清楚后面的人是木棉之后，又叫了句：“木姑姑！”
“海公公！”
范氏也回了一礼，之后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道;“老身给太后带话来了！”’……
其实就算是范氏不说，陆海也知道她来的目的，老者闻言唇角微微抿着，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太后……这时候只怕是不方便呢！”
象征性的往里面看了一眼之后，陆海看向眼前的妇人：天都已经黑下来了，若是以往的话只怕她连这安慈殿的大院都进不来，可是如今就连守门的侍卫都已经转了风向了！
都知道如今太后是泥菩萨过江了……他们巴不得另攀高枝呢！
“太后方才命人准备了洗澡水，这个时候正在沐浴呢！”
其实这不过是陆海随口胡诌出来的，毕竟下午的时候见过李氏之后女人的心情就一直不好，这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的笑意，陆海觉得还是不让她见念安堂的人为好！
“倒是老身不会挑时候了！”
范氏一边自嘲着一边跟木棉对视了一眼，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妇人其实并不相信陆海的话！
毫无疑问，老东西这是故意在拦着她们呢！
不过妇人闻言倒是也不生气，若是以前的话搪塞敷衍的她还真是要当面给他戳穿的，不但要戳穿还要好好的埋汰一下他……
可是眼下，范氏却并没有这个心情！
虽然这次是为了王宜珺的诉求来的，不过既然人家不领情，那也就不要怪她老婆子不识趣了，总归是你自己错过的机会！
“也不敢劳烦姑姑白跑一趟——要不，咱家代为转告？”
老者也很清楚，以范氏在宫里待的年数，不可能瞧不出自己的伎俩来，不过只要她不穿戳怕，就没事！
听到陆海这么说，范氏心里其实是抗拒的，妇人脸上绽放了一个礼貌性的笑容之后，心中早就已经几句脏话飘过！
“那就有劳海公公了……倒是也省了我们一段脚力！”
范氏没有开口，站在她身后的木棉替她回了一句：显然，妇人比范氏好说话的多，似乎对方给了个杆子，她就顺着下来了！
对于木棉的自作主张，范子辛心里其实是不满的，妇人转过来瞪了她一眼：叫你来是陪着我做个伴的，可没说让你擅自做决定啊！
至少，让老东西代为转告这件事情就不能答应他！
省一段脚力算什么啊，自己只当是锻炼身体了……反正如今时间多的是！
只是，虽然心里对木棉的行径不是很满意，但是妇人却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去埋怨她，只是幽怨的看了对方一眼之后，才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敢，不敢！”
陆海似乎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妇人这么好说话，听她答应了之后似乎还觉得事情进展的有些太顺利了，不过很明显，这已经让他省下了不少的口舌！
“太后的诉求永康王答应了，老祖宗说请太后定个时间，地点，届时派人知会一声就成了！”
虽然事情不是自己答应的，但是木棉既然是跟她一道来的，说白了，他们两人是一起代表太皇太后来的，范氏也不想做个出尔反尔的人，所以便把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不过这次的事情，自己倒是觉得老祖宗办的不是很严谨，以前，若是牵扯到永康王的事情，她老人家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的，尤其是对永康王不利的事情，那压根就不会答应！
可是这次的事情，俨然就成了不插手了！
“好，咱家一定转达。多谢姑姑！”
陆海闻言深深的对着老者鞠了一躬，显然脸上的感激之情也不是装出来的！
“话已经带到，我们便先回了！”
看着陆海的样子，范氏心中也有些复杂，不过，老者并没有要在此久耗的意思，等陆海起身之后便出口告别！
说罢，便挽着同行而来的木棉准备转身离开！
“要不姑姑进偏殿喝口茶吧！”
显然，这只是客套话！
已经转过去的范氏闻言，又转了回来，之后笑盈盈的看着陆海道：“不必了，老婆子们还要去伺候老祖宗呢！”
她们念安堂也绝不差这一杯茶！
或许在王家垮台之前，能够被请到安慈殿的偏殿里喝上一口茶都是众人期盼已久的恩惠，不过，对于他们念安堂的人来说——从不媳这种殊荣！
“那咱家就不送了！”
原本就不是诚心邀请，所以等范氏拒绝了之后，陆海甚至都没有再客套一下，身子一躬，便在做势送两人离开了！
范氏跟木棉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就从安慈殿的院子外折身出来了，两人一边走着一边相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陆海也跟在两人身后出了大门，看着两人离开之后，老者这才折身回到了院子里！
一抬头赫然看见王宜珺正站在殿门前看着他！
“太后！”
老者一脸的惊讶，赶紧迎上去之后脸上似乎还有些难堪，显然是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被眼前之人给撞破了！
“奴才只是……”
刚想开口解释一下，眼前的女人便伸手出来打断了他！
“不用说了！”
即便是他不说，自己也能够看得出来他的用意，不过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
“永康王那边回话了，说是让太后自己选日子！”
这件事情，陆海并没有要瞒着王宜珺的打算，老者似乎是比谁都清楚，自己主子的诉求，这个时候她甚至都不考虑如何就救命，只想着见赵顼一面……这份情谊，自己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太深沉了！
“哀家听到了！”
刚才她就在门口听着，原本是准备出来的，可是听到陆海说的那番话之后便一直一个人站在那里，等到范氏跟木氏离开之后才出来！
其实这段时间里她想了很多，可是自己的心思却又不能对别人说，心情越来越压抑了，正准备出门散散心的时候便看到范氏她们进来了！
“是！”
听王宜珺这么说了，陆海恭敬的应了一句之后便站在了女人的一旁，看着她脸上的悲伤神色之后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之前太后的这份心意似乎还在刻意的掩饰着，如今，或许是受了相爷案件的打击，竟然全部都展露出来了！
女人毕竟是女人……在大事面前，总是要有个人可以依靠才行！
独当一面对她们来说，太难了！
这么一想老者心里是心疼这个十几岁就独自进宫的小丫头的，从她进宫开始，自己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可以说，她这些年的喜怒哀乐自己都看在眼里……可是如今这个时候，自己却帮不上忙！
“就定在后日吧！”
女人想了一下之后看了陆海一眼，不过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初识的日子里结束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虽然王宜珺的声音不大，不过陆海还听的真切，毕竟这个时候院子里之后他们主仆两人在，别说是女人说话的声音了，就是一根针落地的声音他都能够听的真切！
不过听到女人说到后日之后，陆海的脸色很快就变了！
这个日子他记得……
当年的宫宴，他也在场，那个初到皇宫的小丫头一脸娇羞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皇子，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都是倾慕之情……就连自己一个阉人都觉得受到了她的感染！
只是，这场邂逅，似乎也正是她痛苦的起源——这么多年来，她似乎从未变过！
要说，这日子安排的也真是凑巧，好赶不赶的怎么就凑到了这一天呢！
“太后，您别怪老奴多嘴，选在那天，是不是太过……”
惹人注目？
这宫里盯着主子的人不在少数，只要是稍微有点资历的宫女太监的，都有自己的途径来打探主子们的“隐私”，之前先帝才驾崩不久便有人传言太后有意于永康王，有意下嫁与他……
毕竟当时陛下还小，孤儿寡母的没有个男人照应在这宫里的确是举步维艰，而且此事又被添油加醋的传来传去，似乎很多人都信以为真了！
后来被自己知道之后将那谣传之人揪出来直接就杖毙了，也算是管用了些时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如今太后失势，自己这个总管的话也只怕是要成为空口白话了，自然是没有人将他当回事的，这个时候特意做的这么明显，这不是落人口舌吗？
永康王不是个念旧情的人，若是太后想着靠勾起他的往昔记忆来打感情牌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届时，谣言满天飞，对于永康王来说，这只是困扰罢了，只会让他更加坚定快刀斩乱麻的决心！
“哀家是特意选在那天的！”
自己已经不止一次的幻想着回到当年当日的那个场景，可是如今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若是不自己创造机会，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
陆海闻言虽然心中有些抗拒，可是却无话可说——他一个奴才，自然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
只是，这么做，自己觉得只会适得其反，老者这话没有说出来，只是不想泼她的冷水罢了！
受过赵顼这么多的冷漠，难道她还没有觉悟吗？
那个人的心根本就是捂不热的！
“地方，你应该知道在哪里吧！”、
若是他对自己选的这个时间有印象的话，自然会明白自己的用意，所以地点的话，也不需要自己多说！
“老奴知道！”
陆海闻言点了点头，虽然老者的心里是极其不情愿的，可是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她决定了的事情也是不容易被说动的！
王宜珺低下头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或许当年的种种那个男人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可是对自己来说，那一天既是美好的开始，又是希望破灭的一天……皇宫这个地方，或许她就要永远的离开了，走之前，也应该对自己的感情有个交代才行！
其实女人的心里也是矛盾的——如果他始终不曾察觉到自己的心意而无动于衷的话，这个结果自己也能够接受，最怕的就是他明明是了解的，却视若无睹……
见女人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之后，陆海似乎也有些不忍心，老者过来将女人搀扶起：“太后去休息吧，此事老奴来安排！”
“好！”
女人闻言点了点头，虽然只是说了一个字，但是却给人一种疲倦的感觉！
从院子里走到大殿不过才十几步远，可是王宜珺却走的很慢，陆海扶着她走在一旁，步伐也配合着对方移动着，期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安置好王宜珺之后，陆海便从大殿内退了出来，一转身的空档，老者的脸色便发生了改变，整张脸上蒙上了一种阴森的表情……
或许王家是没有机会翻身了，可是也不见得他们赵家的天下还是稳当的，若是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别说赵家的一两个子嗣了，就是整个天下，他都不放在眼里！
老者一路从安慈殿出来之后先是亲自去了一趟念安堂，将王宜珺的话转述给了李氏之后便没有停留往回走了，不过离开念安堂之后老者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去休息，而是在宫里绕了很长的一段路，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掌了灯，灯光闪烁下，老者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些瘆人……
对着烛火坐了又有半个时辰之后，老者这才起身去打了洗脚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脚之后这才宽衣睡到了自己的榻上——对方是赵顼，不好好的布置一番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