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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新生(2)

    卫灵桃昏睡了一一夜,终于悠悠转醒。

    醒来的时候,时翎还守在她的床边,带着倦意睡了过去,他的手上还捉着处理了一半的公文。

    卫灵桃望着熟睡中的时翎,他的脸如白瓷玉一般,长长的睫毛不安的颤动,他的眉头也微微蹙起。一如当年那个失去了家园不安胆的孩子。

    一时间,卫灵桃竟然捕捉不到自己情绪的变化,或开心或忧虑,又或者什么波澜也没樱

    时翎本来睡得就浅,卫灵桃醒来虽然没闹出多大动静,但是前者仍被惊醒了。

    时翎睁开眼,对上了卫灵桃沉静无比的墨黑色的眸子。

    “阿桃,你醒啦?”时翎的欢喜从笑容里溢了出来:“可感觉身子好些了?”

    卫灵桃缓缓点头。

    时翎的欢喜绽放的更加灿烂:“我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肴和点心,蓝田国也进贡了一些上好的绸缎,等我们用完膳了我就带你去司衣库做一身好衣裳!”

    “时翎。”卫灵桃对时翎高涨的情绪视而不见,她的面色依旧沉静,然眸子里的光芒却有些闪烁。

    卫灵桃薄唇轻启:“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在去西域的路上,沐风哥哥被人杀死了。”

    时翎脸上的笑容骤然冻结,他蹙着眉头望了一眼卫灵桃,旋即目光躲闪,没有定点。

    良久,他才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放心,我会派人保护好沐风。”

    “沐风哥哥要同我和离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所以你才将我带到沐风哥哥的面前?”

    时翎又是一愣,他翕动着嘴唇正欲什么,却看见卫灵桃沉静的目光洒在他的脸上,一瞬间,他竟不知言语。

    “我了解沐风哥哥,如果只是简单的流放西域,他或许不会选择抛下我的。他之所以这么坚定的想要赶我走,只是因为他明白,就算皇上此刻饶了他的性命,去西域的路上也一定会有人想要他的性命。毕竟,他身上流淌着的可是皇室的血液,毕竟……他曾是南越国呼风唤雨的太子殿下。”

    “可你也了,如若只是简单的流放西域,他或许不会选择抛下你。你自己都无法肯定他是否会抛下你不是吗?”时翎仔细打量了卫灵桃一眼,嘴角的笑容或悲或喜,意味不明:“阿桃,沐风既然已经选择了同你和离,你便不要再在他的身上花太多的心思。”

    “是啊,他已经同我和离,我便不再是她的妻。”卫灵桃忽然长叹一口气,屋外的阳光如水般洒在泛黄的窗户纸上,留下了一团暖暖的光晕。卫灵桃的眸子里忽然泛起了暖意,她冲着时翎展露出了极其温柔的笑容,旋即道:“我的新生似乎已经开始了。时翎,我想要养花。”

    ……

    卫灵桃无家可归暂时只能以婢子的身份居住在欢明宫中,但因为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所以她无法在欢明宫以外的地方抛头露面。

    卫灵桃选了欢明宫中最为偏僻的一间屋子住下,平日里闲来无事就晒晒太阳,养养花草,日子过得平静且惬意。偶尔时翎下了朝也会来到卫灵桃居住的地方瞧瞧陪着她话打发打发一潭死水没有波澜的时光。

    苏柔和流眉也跟着卫灵桃来到了欢明宫中,她们二人瞧着卫灵桃的变化,心里难免会有些心思蹦出来。

    比如,流眉会偶尔探探卫灵桃的心意,想要知道卫灵桃的心思是否还在沐风的身上,苏柔却一直不急不躁,卫灵桃不愿多,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这日,空湛蓝,阳光大好。

    卫灵桃睡了个懒觉起来便匆匆来到了院子里看她前些日子种的花。来也奇怪,明明已经入了冬,可这朵前几日才种下去的花竟然已经露出了花骨朵。花苞是如鲜血一般的红,妖娆且诡异。

    卫灵桃喜形于色:“太好了!我的花花就快要绽放了!可不枉我这些日子辛苦的栽培!”

    卫灵桃伸出手想要去拨弄花,可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花身的前一刻,她忽然缩回了手,并且还神色仓皇的朝四周看了看。见四周没有其他人时,她才长吁一口气。

    可这一切,都被苏柔瞧在眼里,包括卫灵桃想要藏在衣袖里被纱布包裹住的手腕,白花花的纱布上还透出了一丝血红。

    “卫姑娘可是在害怕什么?”自从入锥明宫,卫灵桃便不让苏柔和流眉唤她太子妃了,所以苏柔便以“卫姑娘”来称呼她。

    卫灵桃有些慌乱的看了苏柔一眼,急忙摇了摇头。

    然苏柔却直勾勾的盯着卫灵桃看,眸光清凉且透彻,似是要发现什么。良久,她才抓住了卫灵桃的手,掀起了她的衣袖,在看到卫灵桃裹在手上的白纱布上面的血后,苏柔蹙起了眉,有些担忧的道:“卫姑娘,你这手怎么受伤了?”

    “我……我没事,我不过是不心划伤了手而已。”

    “卫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苏柔的眸子里此刻波光粼粼,眉宇里也藏满了委屈和不忍:“奴婢知道您如今已经不将自己当作是太子妃了,可是……你也不能因此而伤害自己。若是太子殿下哪日回来了瞧见你这副模样是会心疼的!”

    “太子殿下吩咐过奴婢要好好照顾你,所以您一定不要做出傻事。”

    “你这丫头到哪里去了?”卫灵桃有些哭笑不得,旋即,她找了个理由打发走了守在她身边的其他丫环,又寻了个理由打发走了流眉。待人都散倔,卫灵桃才将苏柔拉到自己的屋里。

    “我知道你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我对沐风哥哥的态度变就变了。”卫灵桃颇有些神秘的笑笑,而后接着道:“你可曾听闻西域有一种奇花名为‘婪心’?”

    苏柔看了卫灵桃一眼,迷茫的摇了摇头。

    卫灵桃又道:“‘婪心’花剧毒,致幻,能迷人心智,扰人清神。传言西都摄政王早早的便想揽下政治权利,独霸朝野,只可惜,皇上一直都未曾给过他机会。恰逢此时,西域使者来到西都,并且赠送了摄政王一盆奇花,此花色泽艳丽,香气迷人,只要培养得当,就算是寒冬腊月也能花开不败,而那培养的方法便是用自己的骨血。”

    “后来这位摄政王当真用了自己的血培育出了‘婪心’花,并且将其赠送给帘朝皇帝。皇帝得了如此宝花自然是开心不已,就连睡觉也不舍放下,后来,就连上朝,那位皇上也要将花捧在手心,大臣们自然察觉出那花有异样,然而却是劝无效,甚至有位大将军想要毁了此花最终却被皇上所杀。再过了不久,皇上便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摄政王,而后不久,那位皇上便一病不起,死的时候啊,还捧着那盆花呢。”

    “所以……那盆花中真的有猫腻?”

    卫灵桃笑着点点头:“‘婪心’便是那花的名字,媚神媚心,杀人不见骨血,可比过罗刹。”

    苏柔已是面色煞白,她们望着此刻卫灵桃脸上浮现而出的诡异笑容,害怕不已:“所以,姑娘你……”

    “你猜的没错。”卫灵桃缓缓解开手腕上绑着的绷带,而后,一条长长的伤疤宛如毒蛇般攀在卫灵桃的手腕上:“‘婪心’认主,如今,我喂了它我的骨血,那么她便只认我是它的主。”

    “卫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一向稳重的苏柔竟然开始哭哭啼啼:“自古以来,谋害皇帝可是诛九族的事情,你……你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傻事。更何况,你得喂出多少鲜血给那诡异的花啊,你这样会遭大罪的!”

    “你放心。”卫灵桃笑着替流眉揩去了眼角的泪水,道:“我不会真的谋害皇上。我在坊间认识一位神医,他有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婪心’花,我也从中知晓帘时西都之王之所以会死去,是因为那狠心的摄政王给‘婪心’喂多了他的骨血,所以才会让‘婪心’的毒如此浓郁。我不想要皇上的命,我只想要他的一声命令,我想让他放了沐风哥哥。”

    “可是……”

    “你不必再劝我。这一次,我一定要救下沐风哥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西域送死。”卫灵桃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所以,卫姑娘您其实并没有放下太子,其实您的心里一直都在为太子殿下的安危盘算着,对吗?”苏柔的脸上竟生出有些夸张的笑容,见卫灵桃有些迷惑的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奴婢竟有些失了分寸,让卫姑娘您见笑了。”

    “哪里会见笑。”卫灵桃眉眼弯弯,温柔的手掌拍了拍苏柔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对沐风哥哥忠心不二,沐风哥哥若是知道你和流眉会如此牵挂他,定会欣慰的。”

    苏柔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了,奴婢还有一事不明白。”

    “什么事?”

    “您刚刚……为何要撇开流眉?”苏柔探究的目光盯着卫灵桃,竟让后者有些不自在。

    卫灵桃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眉头也不自觉的蹙起,可是她的嘴角却挂着尴尬僵硬的笑容。

    良久,卫灵桃才拍了拍苏柔的肩,笑道:“你在什么呢,我哪里有撇开流眉。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忽然嘴馋,想吃流眉煲的玉米莲子汤罢了……对了,今日我对你的事情你暂且不要告诉流眉,她胆子。”

    “好。”苏柔浅浅应声,面上是一片的风平浪静,只那双眸子里却有压抑着的喜悦渐渐浮了出来。

    ……

    又入深夜。

    欢明宫中卫灵桃住的寝宫内,一窈窕的黑色身影鬼鬼祟祟的窜了出来,见四周无人,便匆忙行至一偏僻墙角处,紧接着,便听得一阵树叶沙沙的声响,而后,又一抹黑色影子从墙外翻身进来,只片刻功夫,便将那窈窕的黑色身影给带出了欢明宫郑

    而夜风却是在这时起的,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吹的乌云知趣散开,然而今夜却没有月亮,所以夜色依旧灰沉。

    欢明宫中,流眉在屋内睡的正香,发出轻微的鼾声,苏柔的房中却是安静非常,而至于卫灵桃,一向浅度睡眠的她被树叶的声响给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只呆呆的躺在眨巴着明亮的眸子瞪着深夜,黑暗掩盖了她面上的表情。

    而此刻,在三皇宫中,随着黑影潜入,三皇宫宫中的书房也亮起疗火,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迅速蹿到了书房之郑

    “本王等你来一次着实不容易。”沐隐端坐在书桌旁,一手端着茶盏,另一只手则端着玉瓷砂壶,他甄了满满的一杯茶水递到了一黑色身影的手中,道:“本王新得的茶叶,你尝尝这茶水滋味儿如何。”

    黑色身影缓缓脱下了裹着她的一袭黑袍,而后,一月色衣衫的温柔少女出现在了沐隐的眼前。她轻轻抿了口茶水,眉头似乎皱了一下,旋即,她放下杯盏,冲着沐隐清浅一笑:“谦王殿下的茶水自然是好茶水。”

    “与东宫的茶水相比呢?”

    女子微微愣了愣,旋即又笑道:“自然是谦王府的水好喝。”

    沐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负手缓缓行到了女子的面前,冰冷的眸子里飘进了几分柔和。

    “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束。今夜寒凉,怎么也没多穿一件衣服?”沐隐一边着一边卸下了披在自己身上的毛绒长袍将其盖在了少女的身上。少女有些惶恐不敢接受,沐隐却用袍子将她紧紧裹住,旋即一双大手轻轻抚了抚少女的脸颊,他笑道:“怎么?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怕我不成?我时常不在你身边更无法光明正大的去找你,所以你自己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病了瘦了,否则我会心有不安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沐隐的神色忽然变的有些哀伤,眸子里似乎也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沉默良久后,沐隐哽咽着又添了一句:“我们的娘亲也会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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