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章 无可奈何
天色朦朦亮,白水放下手中的行子,神情稍显严肃。
被关禁闭的一周里,白水想要了解千年前繁盛的异能者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仙境。所以有查阅过梦国的相关资料。
从而也得知,梦国在各大传世世家延续多年的地位。
梦国是他们的神。
她知道,希尔维亚在害怕。
害怕,神的旨意,她与沐书空注定要分开。
可是白水不能告诉沐书空。
她不知道书空学长对希尔的感情是不是也一样。
是深交挚友?
还是友人之上?
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
白水不懂。
所以在回答沐书空的问题之前,她必须弄清这件事。
看着他的眼睛,白水很诚恳:
“师兄,你能否告诉我。”
“希尔对你而言,是什么?”
这个问题对于沐书空来说,太难回答。
不可说。
也说不得。
“白水,你喜不喜欢花。”
没有直接回答,他把话题一转。
缓缓起身而立,身影在熹微薄暮中朦朦胧胧,墨发飘散,袖袍微动,让人看不真切。
视线相交,白水点点头。
“喜欢。”
她喜欢花,娇美又馨香。世上有谁不喜欢花。
沐书空走向一丛灌木,其上一朵玫瑰鲜艳欲滴。红色的花瓣相包绕,盛放的花朵,美丽诱人。
他用手轻轻触摸花瓣,轻柔而细微。
只是,触摸的一瞬间,就有火星从指尖涌动。
一触即燃,顷刻间点燃了花瓣的顶端。旋即,火焰在花瓣的助燃下变得更加张狂,侵蚀了这朵在最好年华里绽放的玫瑰。
火光映在沐书空眼眸中,闪烁跳跃着,掩藏着他不可说的心事。
“我不爱花。”他轻轻叹息。
希尔维亚是他心里的鲜花。
眼前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在火光掩映下越发明艳。
消亡得也越快。
无声哀鸣,花瓣在火焰的侵蚀下卷曲枯萎,红色褪去,一片焦黄。
沐书空将火焰收回。
火势不再蔓延。
可是,花叶早在燃烧中化为焦炭,风一吹过,化为灰烬消散在空中。
玫瑰消失殆尽。
不复存在。
整个场面,没有声音,只有火焰燃烧时轻微的爆裂声。
白水却听见哭声。是花在哭,是火在哭。伤痛悲哀,都在诉说一件悲伤的故事。
沐书空不是不爱花。
他是不能爱,不敢爱。
火焰无法控制,缺陷无法弥补。希尔维亚这朵娇艳明媚的鲜花,他不敢染指分毫。
他害怕自己的火焰,灼伤希尔维亚的心。
场面无声,白水却已被震撼。
沐书空走回原位,短短功夫,天色已经大亮。
朝阳在他身后升起,被笼罩在阴影里的沐书空衣袂飘动,每一步都过于沉重。
“白水,你明白了吗?”
书空师兄露出一贯的笑容。
如沐春风。
落寞成空。
白水心里很惆怅,师兄心里的想法,谁也不能改变。
既然这样,她更不能把希尔维亚可能与特纳家族订婚的消息告诉他。
书空学长,一定会放手。
她不敢看沐书空:“师兄,我不能说。”
希尔维亚想说,会亲口告诉他。
白水不敢擅自作主。
沐书空点头。他没有逼迫白水回答。从始至终他都云淡风轻,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很自然切换到了下一个话题。
从储物空间取出厚厚一本小册子:“我和希尔要临时出去一段时间。”
他详细地交代了这段时间,白水所需要进行的训练内容。
答应陪同希尔维亚离开,他和希尔暂时不能训练白水了。所以已经发消息委托金,希望他帮忙训练白水。
“你要好好训练,我回来要检查。”沐书空操控小册子,敲敲白水的脑袋。
接过书册,密密麻麻许多字,规划得很是细致。
不仅有基础训练的内容,还有异能操控的进阶技巧,以及训练途中可能遇到的问题。
书空学长对教导白水异能这件事,非常用心。
白水使劲点头。
沐温和一笑,不知不觉把白水当成自己的妹妹,要离开先知院,总有些不放心。
想摸摸白水的头,但他不能。
只是留下一句“不许偷懒”,他离开白水的小院子。
天完全变亮,蓝天中云层卷曲,朝霞的红光弥漫在天际。
书空学长离开的背影有些落寞。
白水静静站立,就像被这种氛围触动。
她忽然对沐书空喊道:
“传世家族在计划联姻。”
沐书空的身影瞬间凝滞在原地。这个消息,如一枚尖刺刺入他心中。
虽然很快恢复了行动,佯装无事,他回头对白水笑笑:
“我明白了……谢谢。”
尽管在笑。
白水知道。
他一定很难受。
眼见师兄完全离去,白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走向自家花园后方,小房子的后面,有一大块开垦的田地。
房屋后方,一人静静站立,脚下有大片花叶生长零落,可以得知她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
“希尔维亚,他走了。”白水牵过希尔维亚的手。
她眼眶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了。
沐书空不知道,希尔维亚为了方便教白水种瓜果,将两人后方的院子打通了一扇小门。
沐书空不知道,在他遇见白水回到院子之前,白水在金的车上就已经收到了来自希尔维亚的讯息。
她想和白水说说话,两人约好在花园后方见面。
沐书空不知道,佯装睡着,等他离开后来找白水的希尔维亚。
听见了所有谈话。
不是故意偷听,希尔维亚发现沐书空与白水聊天,本想离开。
可是远远的,她听见:“希尔维亚……最近发生了什么?”
来自沐书空的关怀。
脚步便挪不动了。
她压抑着呼吸,掩藏自己的气息,与草木融为一体,悄悄在楔园后听着这一切。
希尔维亚紧紧握住白水的手:“白水,他怎么就这么傻。”
眼见火光中玫瑰消亡。
沐书空说他不爱花。
希尔维亚就知道他心里有自己。
这么多年相处,若不是清清楚楚感受到沐书空强制压抑的感情。
她又怎会如此坚定。
被拒绝后,抛开女孩子的自尊与矜持。一次又一次自讨没趣,死缠烂打。
希尔坚信,有一天沐书空会对她敞开心扉。
回应她的爱。
将希尔维亚抱在怀中,她不停啜泣着,泪水打湿了白水的胸襟。
危难中岿然不动的希尔维亚。
以一敌多意气风发的女武神。
雪莱家族的掌上明珠。
坚强又强大的女孩。
这一次。
哭了很久很久。
沐书空和希尔维亚离开了。
三人在白水的小院子吃了一顿午饭,和和气气说说笑笑,两人迎着正午的太阳离开先知院。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水犹记早晨,希尔维亚哭完后,梨花带雨又气呼呼的模样。
她像任性发脾气的大小姐:“梦国是家族的神,不是我的神。”
梦国消失了一千年,与她没有一份关系。希尔维亚从不信仰梦国的一切。
她只信仰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