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用意
皇人掌门的意思是,出手剥离了转世体内魔君力量的人,是不是就是第一个察觉出转世的人?
老雪怪一针见血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做这件事的用意。转世之身与魔魄力量分离,你们最容易作何联想?是阻碍对吗?转世之身的觉醒在原本一锤定音的性质上多了一道条件。不将力量归体,魔君无法真正觉醒。若非如此,转世在为献舍唤醒后立刻就能觉醒。万流首当其冲,天下在劫难逃。”
仙主儿再次犀利:“可这并不足够说明行此事之人的用意就是不欲令转世觉醒。依您方才所言,的确。徐掌门也确实提到,转世唤醒后是被妖女持魔魄之力再度打了回去,要不是转世没能拿走妖女体内的力量,魔君已经觉醒了。可反过来想想,转世之人是不是也就更不容易被发现?如果是想隐匿转世别有所图,这又当如何说?”
都是当掌门的脑袋,没有谁太迟钝。仔细推敲推敲便知哪种用意都不叫人乐观。
不欲令魔君觉醒,按说仙门中人最不愿意。
但若真是仙门的哪位大佬做了这么件事,一定不会无声无息。示警天下是必须的节操。可偏偏的没声没响,这是高手。
虽然知道了妖女的年纪样貌,却不可作为倒推的证据,有可能剥离的力量是在很多年之后才得到了如妖女那般适合的容器。这就无法从时间范围内判断一些可能的人。
天簇仙主儿说若是想隐匿转世别有所图,能干这事儿的十有八九要把念头盖魔修头上,魔修找到了转世,还不带回自己的地盘藏好,可以想象,要搞大事了。
正说得气氛一团凝重,寒荒掌门却蓦地笑起。
皇人掌门诧道:“何事?”寒荒掌门莫不是想到别的什么,还笑得出!
却听寒荒掌门一嘴铁喷出来,“我就想问你们一句,明天要是弄不死妖女,都打算被妖女弄死吗?心别操太远,休息!”身影一闪,率先走掉。
妖女一身魔君之力,转世就在旁边,关键时刻一波觉醒,呵呵,那是真要被弄死。
皇人掌门大拇指一挑,是这个理儿,赶起前面的仙主儿道:“走吧走吧,乏了。”
仙主儿也不计较皇人掌门打笑自己,身子一轻,仙女儿一样的飞向最高一层大敞的窗口。其后两道身影,各自挑了自己要住的房间,飞窗入屋,带得引路的萤流都乱了套。
碰碰撞撞,最后在住了人的四间房中结成四盏温柔的萤灯,抱团在窗沿下别的柳枝上。萤流又回到了峰顶中间的大数,树灯暗下。
四人养精蓄锐,只待天明。
妙女峰上,骨昙夜深未歇。她摆着宁静打坐的姿势,双手捏在腿上,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摆着的一盆传音草。
传音草忽然有一片抖动得厉害,摘下,传音草里立刻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再是沽墨悄悄摸摸刻意压低的声音,黏着他沉沉的难过。
“骨峰主,灯点了,寒玉棺也用上了,韩师叔的心给了陆师妹,韩师叔死了。陆师妹要带师叔去昆仑神山,説那里有救师叔的法子。您放心,弟子无论如何都会将魂灯带回万流。还有……弟子愿意拿性命保证,陆师妹绝对不会伤害弟子,所以弟子没有和……”
话突然断掉,传音草立刻从骨昙的手里耷拉了下去。
骨昙将传音草抛掉,没在乎沽墨没说完的话,眉头重重凝起,想的是韩裴竟然真的死了,他为什么要把心给了那丫头?
想起外峰长老昨日来请自己时说起陆寻之体内的力量暴走后,浑身如裂。骨昙当时想,这是必然后果啊,有什么奇怪。陆寻之来取棺,又待见她面目如常,骨昙也不觉诧异。她既然能控制体内的的力量,可见她别无大碍,一颗复原丹能解决的问题,实在无法引起她在意。
骨昙此时已经不这么想了,通过沽墨刚才的话,她怀疑魔魄力量暴走的当场,陆寻之便死了。可外峰长老没有提及她其他的不正常,可见当时谁也没怀疑她身死。
毕竟人死如灯灭。
所以外峰长老后面说的那些事,她是怎么做到的?骨昙觉得匪夷所思,萧召当时也是。他告诉韩裴陆寻之死了,只是尊重他认可的正常判断、
而正常的人的身体不可能给那样的力量当容器,骨昙想到这里释然。
只不过死了终究是死了吧,韩裴才救她,把心给了她。
如果韩裴还是那个韩裴,有一天,他居然对一个女人不惜用命。骨昙一定会拿捣药杵砸开他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进水了。
可她看过了暮渊雪交到自己手里的那些东西,骨昙只有深深的无奈。是命,冥冥之命。
暮渊雪交给骨昙的除了那样一张纸,还有两颗瑶昔用灵气存留的遗物。只是她并没有全给外峰长老看。
罢了,还是她亲自走这趟。
骨昙的身影方出万流,另有一道身影也跟了出去。
一念离魂。
那盏魂灯,灯火为微弱地挑在沽墨的手里。
陆寻之紧紧将沽墨拉在身后,冷凝着对面停在黑暗里的人影。
她不说话,人影站在她看不清的地方也不说话。沽墨要拔剑,陆寻之按下道:“你别管,看好灯。”大白发出低低的嘶吼。
“阁下何人,烦请走出来说话!”沽墨即便是很重的口气,也缺凶的气质。他方才借去方便,取了传音草,正悄悄的和骨昙回报,便听得大白一声怒吼。丝毫没有耽搁,收草取剑,一个转身就回来了。
“走。”陆寻之赫然命令。
大白收起伏低的作战姿势,昂起头,跟着陆寻之的步伐,一步一步朝那个人影过去。
“陆师妹,我们小心。”沽墨低声提醒。
“嗯。”陆寻之淡应,实则步伐间已经黑气弥漫。沽墨感觉到魔气在自己身边涌动,知道陆寻之的已在警戒。
渐近,对面发出声音,“魔君何在?”是一个清朗又夹杂磁性的好听中年男人声。
“魔修?”陆寻之停住脚步,只有魔修会尊转世魔君,看来万流已经把自己和韩裴的消息放出去了。
对面的人影默认走出。来人身形挺拔,黑衣黑袍,一张看去很薄的黑色面具完全的将脸遮在面具下。他没说自己是谁,但他走出来便以右手轻碰左肩,微微俯身的动作足以证明来人魔修无疑。
礼不是给陆寻之的,是给韩裴的。
他抬起头,陆寻之沉静无比的对上他面具下的那双眼睛,莫名得觉得那双眼神见过,可又觉得陌生。
“你别过来!”沽墨紧张坏了,一个跨步挡在陆寻之面前。
身后,听得陆寻之徐徐道:“你是魔修一派的小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