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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送你

    嗯?夏夏,刚刚是夏夏在笑吗?

    她虽然和夏夏接触不多,但却是知道一般夏夏这样的孩子就算有很明显的情绪波动,他也不大能表达出来,闹脾气的时候可能会哭,但在很开心的时候却不会大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怀疑是西海那个老龙王见不得自家儿子受苦偷偷地把夏夏给治好了。

    “夏夏,你在笑吗?”

    夏夏看着她,表情有点游离,接着就不看了,专心地啃起了手里的糖葫芦。

    唉,就是说嘛,这欠下的因果哪有那么容易还。

    流荒百无聊赖地拿着小铁棍一下一下地扒拉着炉子里的碳灰,那火苗被她弄得时不时地窜出来一下,又因为后劲儿不足只好缩回去歇菜。

    倒还挺有意思的,她辛辛苦苦的在这世上活着不容易,想死还死不成,如果不能快速地找到打发时间的法子,她估计会成为第一个被自己闲出毛来的鬼王。

    这要是被辛吾知道了,一定会狠狠地嘲笑个她万八千年的!

    有句话辛吾其实说的也没有错,他们看似拥有无亘的生命,令人生羡,但他们却六根未净,会受到世上很多东西的干扰,比不得那些清修的神仙,一丁点儿痛苦也会因为绵长的时间而被放大数倍,这种精神折磨若不能及时遏制住,便很有可能使他们疯狂到崩溃的边缘。

    无亘的生命和天生的法力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上苍格外的眷顾,但过得好不好却也只有自己知道。

    如果,碰到了求而不得的东西或人,无亘的生命顷刻便能化作无边的黑暗和负担。

    当然,众鬼们要比流荒和辛吾幸运得多,他们的心中有信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鬼王,这种基本上没有自我意识的活着,看起来毫无尊严实际上却是轻快无比,要是有一天谁受不了这漫长的生命的折磨,尽可以选择自爆归身大荒。

    但辛吾和流荒,却别无选择,除了活着,也只能活着。

    众鬼们对自己的感官是绝对有控制权的,他们可以选择性地看到、听到、闻到一些东西,也可以把自己的身体的各项机能的标准降到和普通人一样低,不然,什么都听什么都看什么都闻的话,能把自己活活地给难为死。

    流荒和辛吾这样只手遮天的大鬼王就算把标准降到最低,也能把普通人甩几十条街。

    对流荒来说,现在有点好的消息是:青衣这个债主那吓死人的心跳终于平复下来了。

    你年轻是年轻,但也应该注意点啊,照这个速度再多来几次都得造成心肌梗塞,虽然可以轮回,但也应该惜命的好吧?

    许是屋里太暖和的缘故,她听着隔壁青衣软糯清甜的讲课声音,竟隐隐产生了点想睡觉的冲动,说好的逆天体质不吃不喝不睡觉呢?你看看,再好的种族优势也抵不过后天恶劣环境的摧残。

    这日子一天天过得跟个人都没啥两样了。

    流荒睡饱之后第一眼就看到夏夏那胖胖的小圆脸上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嗯?看起来好像不大对劲儿,头下枕着的是什么,软软的,这个......她猛然坐了起来:“我......我怎么睡床上去了?”

    夏夏看见她的反应,也跟着从床上坐起来了:“哥哥,抱......”

    青衣......抱?

    什么?吓得她鞋也顾不得穿直接从床上跳下来了,这要是搁以前她也不会在意,主要是青衣对她产生了那什么不可描述之心,这就不得不注意点儿了。

    她一脸震惊:“是你哥哥抱我到床上的?”

    出奇的大嗓门吓得刚撩开门帘子要进屋的青衣差点被门槛绊倒。

    “......找,婶婶。”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算是把话说完了,咱以后说话能不能别跟个搞语言研究的大能一样玩状语后置吗?

    得亏你哥哥他是个正人君子。

    “咚咚、咚咚、咚咚......”

    等等......这是什么声?

    这心跳......又......又开始了?还有完没完啊?

    站在外间的青衣急得面红耳赤,心脏砰砰得就跟要蹦出来似的,他磕磕绊绊地朝里屋说道:“流......流荒姑娘,你......你是睡醒了吗?”

    “啊,你......你等一下,我收拾收拾马上好。”

    “哦哦,好,不用着急,你.......你慢慢收拾就好。”紧张得青衣话都谁不利索了,那心情就跟等待自己的新嫁娘梳妆打扮似的。

    他不这么想还好,一想这心脏就止不住地狂跳。

    流荒双手捂面,内心发出一声喟叹:“试问苍天饶过谁啊?”

    青衣看到流荒出来,脸红得就跟被泼了一盆子狗血一样:“流荒......姑娘,孩子们已经放学了,我见你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未醒,怕你会受凉或者胳膊被压得难受,就擅作主张,叫了接虎子放学的邻居婶子将你抱到了床上,冒昧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天......天哪!她这是安生日子过习惯了,导致警惕性怎么这么差了吗?孩子放学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没听到?被抱到了床上竟然毫无察觉?她简直不配为大荒鬼王了好吗!

    人家青衣好心把床借给她睡,她哪来的脾气还怪罪人家。

    再说,脸皮都厚成十几万年的老城墙了,还装什么良家姑娘,矫情给谁看呢。

    “苏公子性情温厚,是流荒该要向公子道谢才是,怎么能是公子冒昧呢?”

    “咚咚、咚咚、咚咚......”

    求你了,别再跳了好吗?就算你情窦初开你也不用一直这个样儿吧,你这样让我也很为难好吗?

    “流荒姑娘,外面雪还未停,路不好走,留下来吃个午饭吧,我已经做好了,虽是些粗食,却也能填饱肚子。”

    流荒看着他的脸,心神恍惚到了八千年前:

    “......可你这两日还没有吃过东西,我这里有刚熬好的粥,虽是些糙米,却也能填饱肚子,你要不还是吃点再走吧......”

    “姑娘果真是神人,而我却已经老了。”

    “未经姑娘允许,擅自将姑娘画下,希望姑娘海涵,不要见怪......”

    ............

    “姑娘,你......你可愿意叫我一声青衣?”

    流荒的眼角有些湿润,这两世,青衣对她都是情深意重,说话温柔又礼貌,不管是当半吊子郎中还是做教书先生,对她总是体贴备至的。

    她欠青衣良多。

    是债,也是恩情。

    “流荒姑娘”,青衣神情有些着急,“流荒姑娘,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来,抬手按了按眼角,有些动容:“你,很喜欢穿青色的衣裳吗?”

    青衣露出了有些腼腆的笑容:“好像是吧,姑娘不说,我倒也没怎么注意,下次换个颜色试试......”

    “别换”,流荒无意识地打断,“青色,挺好看的,你穿着,好看。”

    “啊,好,多少我也习惯了这个颜色”,青衣说,“姑娘先坐这儿等着,我去把烧好的饭端过来。”

    “我和你一起去。”

    青衣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姑娘等着就好。”

    他其实感觉得出来,流荒刚刚看他的时候就好像在缅怀一位故人一样,大概是因为他和那故人长得相似,又都喜欢穿着青色衣裳吧,可能,那故人......是她的心上人......

    青衣心里非常苦涩,自己喜欢的姑娘有心上人儿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桩伤心事儿。

    初恋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就受挫的青衣......心里好像被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流荒感觉到青衣的心跳起伏和情绪,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他......他是在伤心吗?

    刚刚自己的那些表现,让他伤心了吗?

    罢了罢了,伤心也好,希望他这次能够及时回头吧,喜欢她是没有结果的。

    青衣端着饭菜过来,纤长的手指将碗筷一一摆放好,又端了盆温水让流荒洗了洗手,夏夏十分乖巧地坐在桌前,默默地等着哥哥说开饭。

    “流荒姑娘,不是些好茶饭,你且将就些吃吧。”

    “公子留我吃这顿饭已经很感激了。”

    ............

    吃完饭,流荒要去洗碗,被青衣给拦下了。

    都说君子远包厨,但论品行,谁会说青衣不是个君子呢,这样的君子,礼貌温厚,能教书育人也能洗手做羹汤。

    前世,青衣给她熬了粥,她因惦记着枭衍没有喝,直到他去世,也没能喝上;今世,终于吃到了他做的饭,粗茶淡饭,也很好吃。

    夏夏突然跑过去抓住了青衣的袖子,仰着头,叫了声哥哥。

    青衣低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回去。

    夏夏虽然不怎么会表达,但却能敏感地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

    流荒那精准的感官敏锐地捕捉到了夏夏的不安和担忧,她的心没来由的抽痛了一下,好大一会儿,她都没敢看夏夏的眼睛。

    “哥哥,不,开心。”

    夏夏略带不安和哭腔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她的心给揪起来了,大人的事,不该牵扯到孝子。

    “夏夏”,流荒哄道,“到姐姐这来,好吗?”

    夏夏迈开步子,钻进了流荒怀里,小胖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流荒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对于夏夏来说,青衣是他最依赖的人,青衣身上的所有变化,都可能会是他产生不安的来源。

    青衣的心意她明白,但不能说破,夏夏察觉到了青衣的情绪,即使他不明原因,也会跟着难过。

    今日来得真是不凑巧,连连惹得两个人都伤心。

    活该她今天出门不看黄历!

    “夏夏,姐姐给你看个东西好不好?”流荒轻声哄道。

    但趴在她怀里的夏夏不出声也不动。

    “姐姐要给你看的东西,是连你哥哥都没有见过的哦,把这个当做我们俩之间的秘密好吗?”

    夏夏动了动,抬头看着她,流荒在他背后施了个小法术变出了一对骨哨出来,那是由西海特有的一种鱼骨头制作而成,一对骨哨一对鱼,若吹响其中一只骨哨,不管多远,另一只骨哨也能产生感应,西海水族将这种鱼叫做相思鱼。

    相思鱼从不单独出没,都是一对一对的出现,若其中一条死了,另一条也绝不独活,传说它们死后,感情便会寄托下一身鱼骨上,为了让它们的爱得以延续,西海水族便会剥鱼取骨,制成骨哨,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流荒递给了夏夏一只骨哨:“夏夏,不管流荒姐姐离你有多远,只要你吹响这只骨哨,姐姐就能立刻来到你身边。”

    她将另一只含进嘴里吹了一下,另一个便奇迹般地震动了起来,“看见了吗夏夏,不管多远,只要有事,就可以找姐姐哦,想姐姐了也可以。”

    夏夏伸出小胖手将骨哨攥紧手里,像是在握着什么希望。

    “记住了夏夏,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连哥哥都不可以哦。”

    夏夏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流荒听着他慢慢恢复平静的心跳和呼吸,心里也放心了下来。

    由于雪一直没停路上难走的原因,下午的课就被青衣取消了。

    流荒不敢在青衣眼皮子底下多待,陪夏夏玩了一会儿后就捏了个诀儿跟雨神打了个招呼,让她将雪停了个一炷香的时间,见雪停了她便趁机提出了要回去的打算。

    青衣要送她,她借口夏夏一个人在家待着不安全,若跟着去一趟免不了要受凉才将他给劝住,流荒让他进屋,他却执拗地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流荒的最后一点儿背影消失在路的拐角处才回去。

    转过弯,流荒叹了口气,感情不是能够凭心就能把控住的东西,她终究是欠他的,却不能用情来还。

    捏了个诀儿飞回了天上向雨神道了谢便准备去找辛吾,一低头却看见了青衣撑着伞在雪里奔跑,仔细看了看,他走的那条路正是她刚刚走过的那条。

    他......他难道是要去给她送伞么?

    心下一急,便捏了个诀又回去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那路中间儿了。

    不由得有些想笑,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流荒姑娘......流荒姑娘……”青衣在她后面大喊。

    她装作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会来的表情看着青衣:“苏公子,你怎么来了?”

    青衣的脸特别红,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寒气逼的,他将伞罩在流荒头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流......流荒姑娘,眼......眼见着这雪又下起来了,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明知道是这个答案,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暖。

    “夏夏呢?”

    “我让虎子娘帮忙照看了。”

    “夏夏不是离不开你吗?”流荒疑惑道。

    “他在家里面,情况就好些,可以让邻居看着他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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