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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过往(八)

    早朝过后,东方政正在泰和殿看官员上奏的折子,连翻了几个,就觉得心里窝火,气闷得看不下去。叶鼎希的案子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还有不少人为他求情喊冤。东方政将手里的奏折往桌案上一丢,怒道,“这些言官都是闲的没事做了吗!”

    荣禄在一旁垂首立着也不敢多言,其他的宫人侍卫更是大气不敢喘。一时间,泰和殿静寂的吓人。

    这紧张的气氛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有个宫人进令,到御前跪道,“参见皇上……”

    东方政以为又是内宫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来烦他,没好气的看了那宫人一眼,十分不悦的道,“讲!”

    那宫人细声细气的回道,“回皇上,西王府世子闹肚子,派人求请太医。”

    “呵…”东方政冷笑一声,“闹肚子是什么大病吗?还要到朕这里请太医,朕的太医院是给他西王府开的吗?难道朕的太医们都没事做了吗?要给他去看闹肚子!”

    东方政纯是借机发火,放在平常绝不会这样的话。

    宫人大骇,头贴着地,喏喏道,“皇上息怒,西王府的人府医跟外面请的郎中都看过,药也喝了不少,却仍是腹泻不止,不见好。”

    听到这里,荣禄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做声对东方政道,“皇上,这世子痴痴傻傻,不知脏静的,可不要染了疫病。”

    东方政的神色沉了下来,对荣禄使了个眼色,“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快去!”

    荣禄应旨,去了太医院,挑了个专治跑肚拉稀,且资历跟年龄都十分深厚的陈太医派到西王府,同时又命心腹宫人随着,以便应对。

    而东方政没心思继续看奏折,出了泰和殿,身后跟着的宫人声的议论,一人问道,“皇上,是要移驾何处?”

    另一人看着东方政去的方向,声回道,“听赵妃今日在御花园办百花宴,皇上一定是去赴宴了。”

    那宫人恍然大悟,不由叹道,“太皇太后没病之前,皇上可是励精图治,对朝政上心的紧。赵妃没来之前倒也还好,可自赵妃来了之后,真是一日松弛一日了……”

    如此大逆的言论,听的另一宫人心惊胆颤,忙沉脸打断道,“瞎什么,心被人听见掉脑袋!”

    那宫人自觉失言,摇脑袋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才算安心。

    **

    再陈太医跟宫冉了王府,贺禛恭迎着将他带到了东方成治的卧房,同来的宫人并不同行,只留在花厅喝茶。陈太医见到东方成治时,他穿着中衣,正在榻上玩一团红色的丝线。观其颜色,只是口唇干燥发白,面色稍差,精神倒是不错。

    贺禛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跟东方成治,“王爷你看,这是皇城里医术最好的陈太医,他来给你瞧病了。”

    话语间的恭维让陈太医暗里沾沾自喜,面上却谦和的拱手笑道,“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可东方成治关注的点不在看病上,他见到陈太医之后两眼放光,举着手里的线团惊喜的问他,“爷爷,爷爷,你也有这样的丝线吗?”

    这是要玩翻绳吗?陈太医哑然,看向贺禛。贺禛笑着道,“外面请的郎中在王爷面前炫技,这是他悬丝诊脉用的丝线。”

    陈太医恍然大悟,不以为然地了句,“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可信。”

    贺禛忙恭维的随着,“陈太医的极是,那郎中开的药王爷也吃了,补是没见好。”

    陈太医也不多言,问起了东方成治的饮食起居,贺禛又将先前用过的方子都给他看了,虽略有差异,这一叠药方作用却是一样的,都是医治急性腹泻的。

    再看了东方成治的便样之后,陈太医的已经大致有数了。心里又在琢磨,东方成治吃了这些药怎么会不管用呢?

    不过,想再多无异,他还是要给东方成治把过脉之后才有定论。

    可是这把脉却成了难题,东方成治一听要把脉,先挥舞着手里的丝线问陈太医,“是用这样的线吗?”

    陈太医,“王爷,那都是野郎中骗饶伎俩。”

    东方成治哪管那些,继续追问道,“那你用是不用?”

    “不用!”陈太医已隐隐觉得有些难堪,但他确实不会呀!

    这下好,东方成治满榻乱窜,叫嚷道,“庸医,庸医,换一个,换一个……”

    陈太医的老脸真有些挂不住了,就算是个傻子,那是皇族的人。被这样一喊庸医,自己还怎么在太医院呆呀!

    贺禛赶紧陪笑道,“陈太医莫怪,王爷还是孩子脾气!”

    陈太医面上也赔笑,“无妨,无妨!”,暗里却在腹诽,什么孩子脾气,不就是个傻子吗!

    “王爷不要闹了,赶紧让陈太医给你看病要紧!”,贺禛急的脑门上起了细汗,正苦口婆心的劝着东方成治,就见有女婢端来了药。

    “陈太医你看,这是先前那位郎中开的药。”贺禛让女婢先将药给陈太医过目。

    陈太医舀了一匙,嗅了嗅味道,又将药倒回碗里,了句,“没问题,快让王爷喝了吧。”

    女婢将药督近前,东方成治的脸色骤变,捂着肚子嚷道,“唉吆!我肚子疼!我要拉屎!”

    拉屎两个字喊得声音还格外的大,差点没把陈太医笑出声来。贺禛也顾不了这些笑话了,赶紧喊下人将便桶抬到榻前。

    一干人徒外面,只留了个伺候的厮,内室的帘子都放了下来,外面的人只听见里面一阵扑哧、哗啦乱响。不消片刻里面的厮喊了声,“了了!”

    下人前去挑开帘子,复又将便桶抬了出去。东方成治已经喝过了药,人也消停了,却还是不肯让陈太医把脉。

    陈太医又看了便桶里的污物,算是明白的差不多了。他问那贴身伺候的厮可亲眼看见王爷把药喝了,厮答得信誓旦旦,是确实亲眼看见。陈太医没什么,心里却是不信。

    贺禛好歹,最终应了东方成治,再给他找些会悬丝诊脉的郎中过来,他才同意让陈太医把脉。

    其实这脉把不把也没什么区别,陈太医已认定这就是场闹剧。果不其然,东方成治的脉象强劲有力,根本没病,陈太医满心不满的开了个方子给贺禛。

    这就完事儿了?贺禛拿着方子有些发愣。然后陈太医跟贺禛了些太医院里还有公事要忙云云,算是跟贺禛告辞。贺禛自然要挽留一番,要设宴犒劳,陈太医再一番推辞。贺禛便让人包了谢礼给陈太医和同来的宫人。

    刚才在房中陈太医未多话,待到向府外行的路上,他才对贺禛,“王爷只是冷食吃多了,生的急性腹泻,并不算什么病。前面几位郎中开的药,我看他是一口都没喝,全倒进便桶里了,所以不见好。若贺总管能亲自去看着他把药喝了,病也就好了。”

    “啊?”贺禛大惊,旋即破口骂道,“这群该打的奴才,竟然蒙骗与我……”

    陈太医,“贺总管倒也不必动怒,我看那厮也未必是在帮着王爷骗你。这样的把戏,稍微扭下头的功夫,就完成了。谁能保证王爷不会让他干点什么,转移了他的视线呢?依老朽看,王爷只是一时贪玩,也不必拆穿他,等他兴头过了自然就不会闹了。”

    贺禛面露惭色,边走边应着,“陈太医的极是。”

    二人边走边谈,不觉间就已经出了王府,贺禛好言送走了陈太医跟宫人。转回到东方成治的卧房里,四目相视之间。东方成治明了计策已成,继续躺在榻上装疯卖傻,喊着肚子疼。

    贺禛则继续忙着给他请郎中,这期间聂崇曾找到贺禛,两人一阵声嘀咕。旁人只能见他们在话,却不知他们的是什么。

    **

    回皇城的路上,陈太医又将西王府的事细与随行的宫人,那宫人听罢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入了皇城之后,有宫人带他们去面圣,去的却不是泰和殿,而是御花园,东方政正在一堆莺莺燕燕中把酒言欢。

    赵妃穿的极其清凉,赤足在百花间恣意起舞。那场面,羞得陈老太医不敢抬眼。

    陈太医来了之后,弦乐歌舞都住了。有女婢给赵妃披了件石榴红轻纱的大袖衫,她也不避嫌,玉臂勾住东方政的脖颈,顺势坐到他的腿上,跟他调笑。

    陈太医将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判断都了,东方政未置一词,只低低的了声,“朕知道了!”

    荣禄问过那同行的宫人后,跟东方政回了句,“一切正常!”

    东方政醉眼迷离,看着面前雪白的胸脯了句,“都下去吧!”

    荣禄会意,让宫人把亭间的本来挂起的白纱都放了下来……

    不过是层遮羞布,放与不放有什么区别。陈太医听着身后传来的不堪入耳的声音,叹了口气。他犹记得先皇当年也有宠妃,却没有到这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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