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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十八年如一日

    西北海隅,玄天历981年仲夏。

    永宁穆家灭门时正值雨季,连绵一月,遗址早非原貌。

    是夜,雨停!

    一只手臂赫然破土而出!

    陌北辰仿佛干尸般从泥泞中爬了出来,他抹着满脸的泥浆,垂头悲戚无声。

    他曾是一个因墓葬坍塌而亡的盗墓贼,重生在一个身患先天软疾的弃婴身上,喜幸被穆家家主穆修发现并收养,认作义子。

    在那僻静的小院中他卧床十八年,除了穆修一家四口,他唯一见过的外人是一个叫贺刕(音:力)的孤儿,年纪与他相仿,七岁便与他朝夕相处,照顾他生活起近八年。

    穆修夫妇对他视如己出,他虽不姓穆,也不叫陌北辰,但这份恩德让他认定了陌北辰这个名字,因他们总是亲切的以‘北辰’相称,令他倍感温馨。

    灵魂强大的他自小意识清晰,十八年卧床却并未虚度,婴儿时便听到义母在隔壁以吐纳术传授一个丫鬟,他因此得其法,日夜勤练不缀。后来穆修亦是以这门吐纳术传授贺刕,那时他已经八岁了。

    当穆修准备传授他功法时,却发现他修炼已久,当时便长叹而去,这至今是他心中的疑团。

    十八载苦修,数月前他的身体竟有了知觉,他并未声张,想完全康复之后给他们一个惊喜,却不料一月之前惨遭灭门,原因是义兄穆雷招惹了二仙庵,导致引祸上门。

    此时,他满脑疑惑,为何在义兄义妹被生擒后,义父死令众人火焚穆家,却不与二仙庵死拼到底?

    为何义父将家族珍藏百年的龟灵丹灌入自己口中,将自己藏于地底密室中?

    龟灵丹,服用后能形如假死一般持续月余之久,但意识依然存在,期间他拼了命的修炼,肉体知觉越来越强,最终成功钻出密室,破土而出。

    他不明白,穆修为何对他一个废人如此看重,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不至巅峰,永远不要离开西北海隅!’,到底何意?

    难道,自己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世或秘密!

    然而,眼下他最想知道的是义兄妹是否还活着,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至亲。

    抬头四望,忽见远处一个纤弱的女子背影跪伏在两座坟茔前,嘤嘤缀泣!

    “义妹…”陌北辰惊喜莫名。

    正欲上前相认,三道身影出现,两名道姑押着已无人形的穆雷快步而来。

    “穆雨寒,七日祭拜之期以至,算你识相没有逃走,否则,你大哥只能在此被活埋了!”高挑道姑踢了一脚那跪地的女子,示意她起身,一脸戏谑。

    穆雨寒泣声道:“真静,我已答应戴孝三年后便嫁给袁青之,你们还要怎样?”

    穆雷哑着嗓子道:“雨寒,不必理会他们,有死而已!”

    真静一脚将穆雷踹倒在地,冷哼道:“死?掌门说了,你们两若敢自尽,便将你们父母的尸骨交给血手门炼成尸傀…”

    “不要…”穆雨寒泪水扑簌簌往下掉,穆雷紧咬牙关,虎目含泪。

    陌北辰伏在泥泞中,双拳捏得指甲倒翻,却浑然不觉。

    “走吧,袁青之乃我西北海隅的武学奇才,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另一名面带雀斑的道姑面现嫉恨。

    真静率先前行,道:“真芸师妹,神枪门的常钟突破先天境,一月后在青柳镇举行免费开脉,这可是普通人家的福音,常钟欲以此造势,为以后的宗门定级战做准备,真芸师妹,你先送他们回宗,我先与腾菁供奉会和…”

    声音远去,陌北辰起身来到两座无碑坟墓前,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必须疯狂修炼、快速强大,迟早以二仙庵满门血祭穆家。

    十八年的恩情形同再造,他永不敢忘!

    “青柳镇,免费开脉?”陌北辰在贺刕的帮助下,看了不少书籍,颇多常识还算清楚。

    开脉,乃是觉醒体内胎元中的五行本气,打通人元脉,方可踏入修炼正轨。

    穆修曾试过为他开脉,并未成功,推断是先天软疾作祟,如今康复,开脉费用不菲,他得赶往青柳镇。

    卧床十八年,他举止僵硬,直到两天后赶了三十来里路程,这才肢体自如。

    这日,薄暮将至,以野果充饥后,他爬上一株大树修炼,随着吐故纳新,浑身升起一股淡淡的厚重感,十分踏实。

    晨曦初升,鸟雀惊林。

    陌北辰醒来后发现,自恢复行动后,修为的提升速度快了许多。

    武者修为的划分他目前知道得最详尽的是外炼和内修两大境界,其后的先天境武者他不是很了解,每个境界九重。

    而外炼境前期三重称之为易筋,柔化体质,强韧筋膜;中期三重称之为锻骨,将力量转为内劲;后期三重乃洗髓,练力入髓,生出内气,俗称内力,据说先天境武者可将内力转化为真气,跻身高手之列。

    十八载苦修从未懈怠,他至今的修为隐约在外炼境三重,尚未开脉,武者很难准确的感受出修为,也看不透别人的修为。

    十八年啊!就算资质和功法再差,也进入洗髓阶段了,而如今依然在易筋阶段徘徊,曾几何时,连他自己都绝望了,却从未放弃。

    十八年如一日的苦修,造就了他坚若磐石的心志。

    如今,恶疾消退,进境提升,他心情大好。

    跃下大树,活动着手脚,忽听到兽类的叽叽尖叫声,顺着声音寻去,一只酗蜷在一面峭壁下,左腿上压着一块石头令其无法抽身,浑身擦伤数处。

    酗通体雪白,灵动的双眼望向陌北辰,停止了呻吟。

    陌北辰找了些消炎止痛的草药,嚼碎后包裹在撕下的衣衫中,为其包扎伤口和断腿,酗双眼流露出感激,随之,抬起爪子挠了挠他,指向峭壁,那半壁上一株草藤上挂着三枚火红的果实。

    “淬体果!”

    陌北辰眼神一亮,这可是二级灵草的果实,对外炼武者有极大的帮助。

    当他手捧三枚淬体果落地时,酗跛着脚靠了过来,眼巴巴的望着他。

    陌北辰好笑,朝酗比划道:“小家伙,淬体果略带火性,咱们晚上吃效果更佳,一个,就一个,行不?”

    酗十分灵性,连连点头,陌北辰一笑,曾因盗墓而亡的他,这一世很看重因果,若无酗之因亦无所得之果,心下倒也没什么舍不得,将酗放在肩上,继续赶路。

    而此时,青柳镇外,甄瑜那俏脸上隐着一抹焦急,好不容易带着寻灵候小白下山一趟,却不料它刚到青柳镇便四处撒欢,至今未归。

    小白属于灵兽,与她自幼相伴,感情深厚,万一被其他不良武者发现,定会将其当作苦力四处寻找奇花异草。

    三名男子不敢作声,他们从未见过甄瑜如此生气。

    小婢卢菲低声道:“小姐,小白从未下过山,但灵智颇高,说不定玩高兴了自然就会回来。”

    甄瑜叹了口气,这正是她担忧之处,小白生性良善,岂知江湖险恶,无奈道:“闫刚,你带人去附近找找,实在不行就张贴悬赏告示。”

    一对三角眼的闫刚应了一声,带着三名青年快步而去。

    夜色降临,甄瑜坐在房中全无食欲。

    就在同一时间,陌北辰却是和酗正将两枚淬体果分而食之,酗吧唧吧唧吃得眉开眼笑。

    陌北辰体内升起一抹火热,连忙修炼起吐纳术,不多时,那一抹火热便随着呼吸周身流窜,他深知生吞淬体果的猛烈药性,不断的加快功法运转速度。

    火热的药力愈来愈强,他体内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须臾间汗透衣衫。

    直至黎明时分,药力渐消,他放松下来呼出一口带有烟雾的浊气,背靠着树干疲惫地睡去。

    清晨,陌北辰刚下了树,忽然嗅到一股恶臭,酗也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瞄着他。

    低头一看,浑身都渗出黑色的黏液,他不惊反喜,这是淬体后排出的体内杂质。找到水源连衣洗净,上岸闭目感受之下,直觉通体泰然,修为亦有颇多精进。

    欣喜之下,他并掌运劲而发,略带刚劲,掌风猎猎。

    这是当初穆修传给贺刕的一套人级二品武技,盘山掌!

    武学由高到低分为天地人三级,每级七品,盘山掌虽是低端,但他所知有限,依旧珍惜。

    他灵魂强大,过目不忘,今日首次演练,兴起之际,沉腰坐马不断的将第一式反复摸索。

    盘山掌路子刚猛,共计五式,他循序渐进地摸索要领,细细体悟,出掌吐气开声,不到五分钟便浑身酸软。

    “身体太弱了!”陌北辰苦笑,一夜淬体,体质也只恢复到普通人的程度。

    距离开脉之期尚,他决定继续在山林中穿行,便于修炼,熬炼体质。

    如此夜修功法,日练武技,二十天一晃而过,昼夜不缀之下,身体结实了很多,面庞也有了一丝血色。

    酗已能下地,却依旧赖在他肩头,偶尔负责起采摘野果的任务,还找了些细细的藤蔓,编织了一个精致的挎包用来囤积野果,令陌北辰啧啧称奇。

    距离青柳镇不足三十里时,他驮着酗回到了大道,酗好似极不乐意离开丛林,抬爪就挠其脖子。

    陌北辰笑道:“别闹,准备开饭了!”

    酗喜滋滋的从藤蔓背包中掏出野果,一人一猴在路边就地享用起来,全然不顾路人的指点而自得其乐。

    而在青柳镇外,甄瑜正准备张贴悬赏告示,却听得一群人谈笑而来。

    “那小白猴好可爱,那家伙也恁地狠心,小白猴瘸着腿还让人家挎个小包…”

    不远处的甄瑜顿时柳眉倒竖,拦住说话之人,急声道:“那小白猴在什么地方?”

    那人下意识的朝大道前方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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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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