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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旧事

    “去处?“李律反问,“公子就一点儿也不心疼?那位同您可是从小一起长大,整个祁府都晓得她是渴着要嫁过来的,谁知道叫当成一个礼物送出去了。“

    “好在她哥哥替她挑的人...还不错。“戚乐抿嘴一笑,并没有李律想看到的表情。

    这叫什么不错,李律愤愤不已。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那贺举祯打小就跟梁卫廷的女儿订了婚约,要不是梁家出了事...“

    “够了!“戚乐出声打断,“人后切勿妄言。“

    “我还不是替公子委屈...“李律撅嘴嘟囔着。

    “替我委屈做什么?“

    “可惜了公子身边这么好的一段姻缘呗!“

    “姻缘?“

    这话叫戚乐顿时顿时哭笑不得,若是方才饮了茶,这会儿怕是要喷在李律脸上了。

    见戚乐略带嘲笑的意味,李律不觉恍然大悟。

    “公子...不喜欢那位?“

    “喜欢啊。“戚乐正儿八经道:“我自然是喜欢小七的,可跟你想得似乎有些出入。“

    “啊?原来公子不喜欢她啊!“李律惊讶间抱怨起来:“亏我还把她当成将来的主母那样待着忍着!“

    想了想,又道:“我和老秦跟了公子七八年,南苑也就亦姝和念衣两个丫头,还是从大公子和二公子那边调来的,公子不碰她们也说得过去。可今儿把话说破了,公子眼光高的居然连黎小姐那样的天仙儿都瞧不上!“

    “你瞧上了?“戚乐说笑。

    “公子可别扯了话题!“李律愁眉苦脸道:“说来还是公子亏大发了,活了二十年,居然没有个喜欢的姑娘家。“

    喜欢?

    戚乐沉默。

    他年幼时曾有一个时时放在心上的人儿,一身白衣如雪,一抹笑颜似花。

    只是不知那时的喜欢,是否又与李律如今说的喜欢同意。

    不过那个人儿,如今已高高在上,连仰望都要费些力气了。

    戚乐是个懒得耗费心力去争取那些已属于旁人的东西的人。

    所以,确切的来说...他还从未遇到像书中那般能叫他一心一意、相濡以沫、且生死相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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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戚乐依旧是晚睡晚起,心情好了便练练字,懒得动笔便在晏承安的督促下读读书,又有李律和秦旭之伴着,也不觉寂寞。

    况门上偶尔来几个“稀客“,皆是村中待嫁的姑娘,或那几个姑娘的父母亲戚,客套的多了,也叫戚乐愁眉不展。倒把前几日还在猜测的那个装哑巴的阿初,忘了个干净...

    明日便是乞巧节,花落各户但凡有未嫁的女儿,都忙着作巧果巧酥,好在那牛郎织女相会夜祭天,祈求自己可以得一个称心美满的姻缘。

    宋尧松的母亲更是做足了准备,叫宋兰芝叫了那些未嫁的姑娘们,在明晚聚于宋家一起月下比巧。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宋家要为宋尧松挑一个媳妇了。

    宋尧松也自然知道,虽然不会听他父母这样独断,却也是想叫自己心头那人能在明晚胜过旁人,好叫他的父母另眼相看的。

    这会儿,宋尧松已拿着结好的丝线和银针走来。

    “阿初!“他兴高采烈地朝正在晒药的阿初挥手,“你猜我拿的什么!“

    阿初抬头看着他的右臂,并不关心他左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五十六日了,还得日日这样缠着吊着。她将他该做的事都做了,却仍不见这胳膊好得快一些...

    有时阿初也在想,自己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为何非要还了这自己都不愿领的恩情不可。

    可每每想就此离开,心里那种说不上来的愧疚感便会拉着她的双腿,一步也迈不出。

    “阿初?“宋尧松在她脸前摆摆手,“想什么呢?“

    阿初回过神来微微摇头,只见宋尧松取了个方帕出来,示意她掀开。她照做,打开来后也还是面无表情。

    几根五彩丝线,几根银针,只是瞥了一眼。

    宋尧松有些失落,他求了宋兰芝好久才讨得这些,阿初看了竟然还是连个笑脸都没有。

    他想,逗她开心好难啊。

    “明儿是乞巧节,我娘请了村里头的姑娘来咱们家。“

    阿初点头,眼神呆滞茫然不知。听着宋尧松的下文,以为要叫自己帮着预备她们的吃喝。

    “不是!“宋尧松看了出来,忙把这习俗前前后后比划着说了一遍,阿初依旧是似懂非懂。

    以往乞巧夜,都是她的父母,和那个不请自来的贺举祯陪着她...若是敲韵儿在京,也会请了她来一同度过。

    因为七月初七,是她的生辰。

    “懂了吗?“宋尧松又将帕子包好放在药筛子里,道:“好好练练,明儿一定要赢了她们!“

    说罢,满脸欢喜地走了。

    阿初听话地取出一根丝线来,边学着方才宋尧松的模样含湿线头,另一手取着细细的银针,试了半响,却如何都穿不过那个针孔,更别说明日的七个。

    果然,针线活儿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阿初果断放弃。

    只是若不经宋尧松提醒,她许是不知自己十六岁的生辰,竟这般快就到了。

    回忆总是叫人泪流满面。

    而阿初的回忆...

    却只有无以言说的痛,和恨。

    她太想忘记。

    忘记那夜刀戟相向的碰撞声;忘记那群四处逃窜的熟悉面孔;忘记那至今仍时时回荡在耳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忘记那夜之后,血流成河的梁府...

    每每记起这些,阿初心头便会刺痛难忍。

    她揪着胸前的衣襟,不自觉地蹲下身子,似乎只有像这般蜷缩起来,才能感到自己尚是有体温的。

    也只剩心尖那慌乱不安的颤动尚可证明...她居然活了下来。

    若再有这样一次选择,阿初心想,她一定不会信了母亲的话,当真跟着贺举祯逃离那里...

    因为藏匿在贺府,是终结这场所谓幸运的噩梦。

    她忘不了...也不能忘。

    所以亲手杀了贺济莲,便是她此生做得最慰藉自己的事。

    而此时的她,怕已是贺举祯的心头刺了吧。毕竟谁能想到自己舍命救下的人,竟恩将仇报地杀了自己父亲呢...

    阿初静静地蹲坐在地,呆呆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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