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篇第六十四章

    翌日，萧衍在早朝提及萧昀自动请缨前去南方边陲一事，朝堂上下为之震惊。

    就连萧懿也颇为诧异，他从小看着萧昀长大，自然知道他有心怀大志，又生于皇家，必定不会与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只想着吃喝玩乐，但又担心他自小受萧衍和慕容瑾的影响，无心朝政，不愿入朝。

    原本萧懿还以为要说服萧衍和慕容瑾将独子交予朝廷需要费一番力气，至少也得等到萧昀成家生子之后，算一算也得有个四五年，正好可以慢慢磨，没想到十七岁的萧昀竟然有此魄力——不仅一鸣惊人，而且还让萧衍为他开这个口，实在出乎意料！

    倘若萧昀能因此在军中建立起威望，日后有他的帮扶，萧卓的皇位也能坐稳些，思及此，萧懿欣喜若狂，恨不得一口就答应了萧昀的请求。

    然而其他人却不干了，尤其是宋氏一党。他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萧衍排挤出朝堂，怎能任由他们将萧昀塞进来呢？如此一来萧淏与萧卓争皇位的机会不是更渺茫了吗？

    宋太傅在其他同党殷切的视线里迈步出列，颤颤巍巍地进言：

    “老臣恳请皇上三思！昀世子虽是人中俊杰，可毕竟只是个少年人，既无领兵的经验，更未上过战场。南边防线的警戒及边陲小镇的安危可大可小，交到一个没有排兵布阵经历的孩子手上，未免儿戏。”

    之前之所以朝廷一直没能选出合适的武将镇守南边，是因为朝上合适的武将不是经验不足就是身份不够，所以才迟迟未能确定人选。

    此时突然冒出个萧昀，从各方面考虑衡量，他倒是能压过其他武将一头——他的身份摆在那，又有萧衍这个父亲在军中的威望，即便军中将领大都是长辈，也会看在萧衍的面子听他的指令。

    借着萧衍在军中的余威，萧昀此时到了军中就如鱼得水，只要他稍微争气点，日后不说青出于蓝，坐到了萧衍当年在军中的地位，也不是他们能应付，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到了军中！

    所以宋太傅是打算死咬住萧昀年龄小没有经验这一点不放了。

    音落，站在列首的林丰也上前一步开口：

    “臣附议。昀世子勇气可嘉，可事关国家百姓，还是派经验丰富的将军前去较为合适，一来能让将士服气，二来也能稳定军心。”

    宋氏一党见两个领头人都发话了，虽然没敢出声发表自己的意见，但也纷纷表示赞同宋太傅和林丰的言论。

    这时，同样站在列首蒋振楷不以为然地开口：

    “林相此言差矣。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昀世子是燕亲王亲自教导的，我敢保证，昀世子所学的战术兵法要比在座所有将军都要全面。军中一向是用实力说话，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就能令人心服口服。”

    蒋振楷去年从西北大营回来之后，直接从“镇国大将军”加官进爵为“镇国公”，不再需要亲自坐镇军中，只是上上早朝听听那些文臣酸儒打口水战，也算是开始颐养天年了。

    萧懿偶尔也会让他指导小辈们，接触多了便对几个出类拔萃的小辈颇为赞赏，萧昀被是其中之一。

    萧衍年轻时是蒋振楷亲手带到战场上的，可以说萧衍是他的得意门生，而萧衍亲自教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差，蒋振楷直爽惯了，见不得那些个心机深沉的人算计萧昀，于是继续高声道：

    “更何况带兵打仗这种事情是天生的，老臣见过昀世子对近年来各国发生的大小战役分析及战术建议，深得燕亲王真传。不像有些人，平日里招摇过市一副恶霸做派，可等到真正上了战场就吓得屁滚尿流，只会当个逃兵。”

    蒋振楷虽然说得隐晦，但朝堂上的人都知道他在说的是前两年和西凉有冲突，宋太傅的孙子宋鸣随军西征，结果刚上沙场看到比自己高大威猛的西凉人就吓得尿裤子还撒腿就跑的事情。

    宋太傅一张老脸立刻蒙上了一层红晕，心有不甘地冷哼道：

    “镇国公军功赫赫，打过无数场胜仗，理应是最懂得经验在战场上有多重要，也是最忌讳纸上谈兵的。”

    蒋振楷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不甘示弱地反驳：

    “我记得宋太傅从未去过边疆，更别提上过兵荒马乱的战场了，怎么谈起打仗来，比我这个都在沙场上摸爬打滚了大半辈子的更懂得怎么打仗？”

    随后顿了一下，从头到尾打量着宋太傅枯瘦身板罩着宽大朝服，勾出一丝冷笑：

    “莫非是宋太傅一直也想为大萧上阵杀敌，私底下暗自用功研究兵法，难怪你会反对昀世子去南边，原来是想毛遂自荐，不如这次就让皇上派你去南边驻守，也让你能在有生之年了却心愿？”

    宋太傅没想到一向不屑口舌之争的蒋振楷，竟然会为了萧昀在朝堂上跟他对着干，一时语塞，“你......”随即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血口喷人！”

    宋太傅没有老太傅的风骨，也就是在国子监当过几年少傅，交过前太子几年书，一辈子和书打交道，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人，最擅长的就是打嘴仗，若是真让他战场，见到敌人大概只会比他孙子跑得更快！

    蒋振楷见他恼羞成怒心情大好，也不再与他逞口舌之能，而是适时闭了嘴，视若罔闻地扭过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萧懿。

    萧懿见自己舅舅兼岳父说爽了，便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

    “好了，镇国公征战沙场多年，所提建议不无道理，朕会酌情考虑的，还有兵部和容国公的意见也一并呈上来，朕看过之后再做决定，退朝！”

    众朝臣闻言微怔，兵部本就负责军中事务，大都还是萧衍旧部，必定会无条件拥护萧昀。而容祈就更是不可能反对，这不就是变相同意了萧昀的请愿么？

    看来萧懿这次是铁了心要力排众议让那个仅有时期岁的昀世子领兵驻守南边了！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山呼万岁打算离开太华殿的时候，尚且坐在龙椅上的萧懿发话：

    “三皇兄，镇国公和容国公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