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南山岁月
谢昀季慢慢走近的脚步声，拉回了唐倾羽有些难以控制的情绪，她抬袖慌忙擦去脸上的残留的泪水，当她抬头瞧向走近前来的谢昀季时，眼眶红红的，脸上却带着微笑瞧着谢昀季，仿佛这样就可以掩饰内心的难过。谢昀季走近前来，在床沿处坐下，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白帕子抬手欲给她擦去那脸颊上擦不完全的泪痕，却见唐倾羽下意识的往后躲去。
谢昀季并没有就此收回拿着帕子的手，听他故意调侃说道：“看到是本座，很失望？”唐倾羽愣神掩去眼眸里的悲伤，反应慢了几拍，回答道：“没有。”就她反应慢的那几拍，谢昀季已经伸手靠近了她的脸颊，替她擦着那欲掩盖过去的泪痕。
“如果世间真有忘情水这种东西，倾羽会喝吗？”谢昀季手帕拿开的时候，说道。
“会...吧。”谢昀季问着一个可能，唐倾羽却不自觉想到哪一世，她与乾行修放弃了那碗可忘记一切的孟婆汤，会吗？如果会，为什么当时不选择喝下孟婆汤...
“如果你忘了他，你会爱上本座吗？”听着唐倾羽的回答，谢昀季轻勾嘴角，故作淡然道。
这句话话音落尽，谢昀季都没有听到唐倾羽的答复。唐倾羽醒来之后，告谢了谢昀季数日来的照顾，离开了魔域，依循着年少记忆的路，回到了少时成长的南山。
记忆里的回想，让踩在一层薄薄的白雪地上的唐倾羽想起了，至她师尊归天后，她再没有一个人回来过南山，每当她想念南山回来时，身边总是多了乾行修的陪伴。
在四初地界，南山的白雪当属一绝。除了冬日的雪景，偶时，在其他三季里，也会有某一天飘起雪花，在这些天里的白雪温度并不是冷的，它仿佛是被某种无形力量设定在了某个不定时的时间里出现，只为记念那曾经的初次相见，浪漫却不寒冷冻人，无人可解释这里的奇妙景象。
唐倾羽穿过了南山山脚的结界，往山上小径而行去，还未见到是什么花什么树，便已经能嗅到空气里飘来的沁人心脾的淡淡香气，再往上而去，才发现山中小径两旁种植着约莫高达八米以上的槐花树种，树上盛开的白色花骨朵好似一群聚集在一起笑谈的蝴蝶，随微风而动，与那天空正在飘零零下着的暖雪花遇到一起，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春日里才能见到的槐花，冬日里才能见到雪花，此时相遇，竟然是那么美妙，这不禁让唐倾羽驻足停留在一槐花树下。她伸手而去，随风吹落一白色花瓣，刹那间，竟不知那是槐花的花瓣还是天空飘着的雪花。唐倾羽为这样的奇妙景象感叹，脑海里却在第一时间出现了乾行修的身影，浅浅勾起苦涩的嘴角，放开了那接住的槐花花瓣。
说好了要忘记，却还是在见到任何美妙景象，遇见任何悲伤的时候，想见到的那个都是他。
唐倾羽不再停留在这槐花树下，她继续沿着山中小径往上而去，遇到了一头从树林中散步而来的浅棕色花色皮毛的麋鹿，那麋鹿头上顶着两个错节生长的鹿角，那双安定而深邃的麋鹿眼眸打量着唐倾羽，却是分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夙星...”唐倾羽看着那记忆里熟悉的麋鹿，看着那麋鹿脖子上挂着的冰裂纹雪珠子，她缓步向那头名唤夙星的麋鹿走近，柔了声音唤道，那仿佛是呼唤许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她记得，年少的时候，和乾行修一起在雪地里捡回了一头奄奄一息，被麋鹿群大部队抛弃的麋鹿...“它会死吗？我不想它死...”那是南山有史以来最寒冷的冬日，唐倾羽与来南山拜师的乾行修相处了一年之后...一早因为抽到一样的签被分配到同一组的乾行修与唐倾羽出了师门，背着背篓去山中采摘炼丹灵草。
“十一！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唐倾羽在师门中排行第十，虽然她年岁比乾行修要小，但是乾行修比唐倾羽晚入师门，唐倾羽惊喜发现她在师门中，终于不是小师妹了！虽然偶尔乾行修会提醒他比她大，绝不会叫她师姐，但是某人又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摆脱了师门排行最小的身份，又去接纳乾行修说以事实的话呢。
走在前头的乾行修并不想理会被落在身后的唐倾羽，谁让她昨天说众位师兄弟中他做的那个，本来打算要送给她的瓷瓶最丑的！更让乾行修生气的是，当着众位师兄弟说那瓷瓶最不入目就算了，还不小心打破了他精心做的瓷瓶＿！他才不想理她呢！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又不知道那个瓷瓶是你做的！我又不是故意打破它的！”雪地里两人距离越来越远，隐隐约约听到唐倾羽为她昨日粗线条说过的话，呼唤说着道歉。
今天早上，师尊说抽签分组的时候，某个生闷气的男孩发现自己抽到的签和唐倾羽一样的时候，便自顾自往外走去，在门口站着了，直到殿内，大家都找到了组队的同伴，唐倾羽发现就她一人单着的时候，她疑惑，去问大师兄，大师兄告诉她，她才知道，原来某人从昨天就一直在生她的闷气，而且她这个“罪魁祸首”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乾行修走的很快，距离越来越远，远到他再也听不到唐倾羽在后头说的话语声音，他心里渐渐浮现出担忧，停下了生闷气的脚步，站在原地停留了会，抱臂有些别扭的等待着某个落后的人跟上来，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轻叹了口气，往回走去找唐倾羽。
“唐倾羽！倾羽，你在那里！倾倾，听得到吗？”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乾行修心里的担心无限在扩大，此时什么生气，什么赌气不理她，全然被抛到九霄外。
雪地里只传来了乾行修呼唤唐倾羽的回声，就在乾行修陷入恐慌的时候，他听到了，雪地另一方传来的回话声。“阿修，快过来！”唐倾羽抱着在雪地上捡到的一头奄奄一息的麋鹿道。
乾行修惊喜听到回复，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气喘吁吁的跑到唐倾羽跟前，看到她抱在怀里试图给取暖的麋鹿，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又是温暖...完了，那一刻他更清楚的感受到，他到底是有多喜欢她。生气她半天不回应，担心她的安全，温暖她是那么的善良...
他们为奄奄一息的麋鹿做了应急救助，带着那他们取名叫夙星的麋鹿想先回师门，哪知途中遇上大风雪，被困在一山洞里躲避外头的暴风雪。乾行修将火堆生好，唐倾羽将自己放在背篓里的毛毯给了那麋鹿，她抱着那气息渐渐恢复平缓，体温渐渐略凉，沉睡着的麋鹿，关心溢于眉眼，喃喃道：“夙星会死吗？我不想它死...”
乾行修摘下了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雪珠子，挂在沉睡不醒的夙星身上，听他道：“雪珠子可以养灵，它不会死的。”唐倾羽看了看那颗乾行修从八岁带到现在，宝贝的雪珠子，回眸看着乾行修有些出神。她记得他对她说过，那是他四百岁时挨过第一次升仙劫从天神那得到的特别奖赏，她记得那个时候，她惊讶说他非人，从没有人未过六百岁可挨过第一次仙劫！他那么宝贝那颗雪珠子，现在却给了夙星，如此看来，他也不像她以前说的那么冷冰冰。
往事回忆褪去，唐倾羽跟着那头如今已经长成成年的麋鹿夙星，一起往山中小径继续行去，她摸着陪伴她的夙星的皮毛，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唐倾羽想忘了乾行修，可是她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的记忆里，她的回忆里，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