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难过是白色的（13）
今天晚上，原以为又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岂料刚洗完澡准备看会儿剧睡觉时，何爸就回来了，这倒让何千龄有些诧异，忙从沙发上起身喊了声“爸爸”。
何光辉因为今天工作上的失误而被上司狠狠训了一顿，这颇让他心烦，又缝李婷芳打电话来将何千龄的班主任说的那些话添油加醋的赘述了一遍。刚好傍晚回麻市，他便回家来看看。
“那个……我去睡觉了。”见何光辉沉着脸不说话，何千龄便准备回卧室，可还没走两步，何光辉就叫住了她。
“学校今天开家长会了？”
何千龄心里咯噔一下。她要早知道老爸会回来，一定不会在这客厅看什么电视！
“嗯。”她应了声。
“你们班主任说你成绩下降的厉害，怎么回事？”
“我……”何千龄被问的有点不好回答。今天，班主任单独找李婷芳谈，谈了什么，她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不过想也不是什么好话。
“你妈妈去世的早，我对你严厉也是希望你能成才，可你看看自己，跟着一帮狐朋狗友瞎混，成绩一落千丈！”何光辉将包丢在沙发上，插着腰，开启说教模式，“同样是学生，同样一个脑子一双手，怎么人家郑韬成绩那么优秀，你就不能跟人家好好学学？我这么辛苦的打拼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你有出……”
不等何光辉说完，何千龄转身就朝卧室走去。
身后，何光辉的训斥声此起彼伏，说当初就不该把她给她奶奶带，现在惯出一身大小姐的毛病来，连说她两句都说不得。
何千龄才不管那么多呢，心情不好了就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大哭一场。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在庭院看到奶奶偷偷地抹眼泪，奶奶说，她想爷爷了，心里有些难过，心里一难过就忍不住的掉眼泪，掉了也好，泪流出去了，难过也就少了一大半……
是啊，泪流出去了，难过也就少了一大半！
还记得刚见到李婷芳的时候，何光辉让她喊“妈妈”，“妈妈”这个词她从小到大，只在课文里见过，叫她喊，她还真的叫不出口，而且对这个陌生女人很是排斥，尤其是在看到她和爸爸那么亲密的时候。那时的李婷芳是大着肚子的，奶奶说，千龄会有个弟弟作伴，再也不会孤单了，而她却瘪着小嘴气呼呼的跑开了，因为她不喜欢。
如果有人来和她分奶奶、爸爸的爱，她宁愿一直孤单！
不久，弟弟出世了。皱巴巴的皮肤，跟个小老头儿一样，真的好丑，可她却讨厌不起来，或许是因为他那和自己差不多的名字？或许吧！只是在那以后，好像一切都变了，爸爸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弟弟带昂贵的玩具，什么变形金刚啦，叙车啦，玩具水枪啦等等一些，可是都没有她的。
“我们千龄是不是也喜欢那些玩具啊？”奶奶摸摸她的小脑袋，然后从何千玺那儿分来给她玩，何千玺那时候小，有人抢了自己心爱的东西自然是要哇哇大哭的，引得李婷芳和奶奶大吵了一架，闹到何光辉那里，反而把何千龄给训了一顿。
“你比千玺大五岁，是大姐姐了，怎么还去跟弟弟抢东西呢！那些都是男孩子玩的，你不是有奶奶给买的洋娃娃吗？”
其实，比起洋娃娃，她更喜欢玩水枪和叙车，这点，她奶奶最清楚了，当初买洋娃娃之前她看中的是一架遥控飞机，奶奶说买不起才好说歹说的换成了洋娃娃。
“那些啊，没什么好的，奶奶以后给你买飞机！”不想孙女受委屈，奶奶在瞪了眼何光辉后摸着何千龄的脑袋安抚着。
那时候，她才六岁，头一次感觉心里酸酸的，是完全有别于那种摔破膝盖扭伤脚的难过，自那以后，她再也不去和弟弟“争抢”什么了，因为她心里清楚，以前那个最爱她的爸爸，只剩下影子了。
此时此刻，她很想念奶奶，就像奶奶想念爷爷一样。
泪水再一次糊了眼！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五岁以前，奶奶拉着她的小手蹒跚的走向小卖部，那儿有一架大大的遥控飞机，掏出零零碎碎的人民币来，奶奶很爽快的喊道，“老板，那个飞机我要了，我要买给我最疼爱的孙女！”
次日到学校时，何千龄和梁木在操场遇到，梁木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晴天娃娃来，说是希望她能和晴天娃娃一样，心情向晴，这让心情本就低沉的何千龄有些感动，将晴天娃娃摆件似的放在课桌上，对着它看了好几节课。
郑韬像往常一样，一下课就往她这边跑，可很明显的，她并不想理他。
偏着脑袋看了郑韬良久，她的表情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郑韬以为她生病了，忙用手贴她的额头，被何千龄用手拍开了。
“郑韬…”她面无表情道，“我们绝交吧！”
好像自从昨天开了次家长会后，何千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然后就无视郑韬，郑韬不是木头人，自然感觉得到，只是他还是不明白何千龄为什么会对他那样，甚至莫名其妙的说了“绝交”二字。
“我们又没吵架，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很简单，我就是喜新厌旧，比起你，我更想和梁木他们做朋友！”何千龄在瞥见那个晴天娃娃后，便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却让郑韬有点惊讶，仿佛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何千龄一样。
“你真的没生病吗？”郑韬伸手又要去摸她的额头，被何千龄又一次拦下了。从她的眼神里，郑韬读到了一种名为“认真”的东西，而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这让他有些急了。
“那……你要愿意跟他玩就跟他玩嘛，我作业还是借你抄，这样总行了吧！”
郑韬这句话让何千龄有些心软，刚要松口说什么，却瞥见梁木在走廊窗户那儿朝她挥手。
“郑韬！”何千龄表情严肃的看着郑韬，手却指向窗户那儿，“我只想和梁木做朋友。绝交的话我是认真的，以后别来找我玩，我很忙！”说完推开郑韬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