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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我们的倦怠期过去了吗?

    陈茉有着一双长达一百一十公分的腿。

    从身材上来说,她完全拥有漫画美少女才有的比例。

    她的制服裙子改良过,比别的女生更短,也更修身一些。

    “竞赛怎么样?”

    “还行。”

    走下楼梯。

    绿突然有点难过,从前都是她在负责暖场。

    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话题,陈茉是绝不会刻意提起这种事的。

    哎呀,又给学校挣面子啦。

    本子哪儿买的,好看死。

    虾条吃吗?

    ……

    诸如此类。

    水管粗鲁的通进心脏,里头那团絮状物迅速吸水,沉甸甸的,让喘气都变得很困难。

    “小绿?”

    “嗯?”

    “两个人相处久了,总会有倦怠期的吧?”

    倦怠期?

    也许吧。

    或许,真正促使她们友情冻结的,并非是斐和连勋这样的“第三者”,也不是那些随手可以解开的一言不合,而是这所谓的倦怠期。

    毕竟,她们之间,还不足以构成惊心动魄的故事。她们和放学后站在车站前张望班车的少女们,并无二致。

    孩子气、敏感。

    倔脾气、执着。

    讨论男生外八多么难看。

    再过不久,存钱罐里的钱就能买下人生的第一双高跟鞋。

    永无止境的练习题和测验卷。

    可以因为一点小事赌气。

    和好的速度却完全是夏日午后的一场阵雨,急性释放悲伤后,又是一片艳阳天。

    忽冷忽热,提防。

    全心全意,贴合。

    陈绿是陈绿。

    陈茉是陈茉。

    她们成不了彼此,甚至对立存在。

    但正因为对立,她们各自才能美得如此自然。

    处理掉垃圾,两人去往水池洗手。

    “大概吧。”

    “什么?”

    “倦怠期。”

    陈茉深吸一口气。

    尽管心内波涛汹涌,但之后的每个字眼,她都说得费尽心思,力求平静、自然、小温柔。

    “有些人,不管你走得再远,她都会等你的,对吗?”

    “……嗯。”

    “刚刚你说,你在等我。”

    “……对。”

    “那么,你和我的倦怠期,过去了吗?”

    好好的,突然起风了。

    绿抬头看向天空,积雨云从东南方向远道而来。

    “小绿?”

    那张漂亮的脸孔,因期待答案而显得有几分紧张。

    “嗯?”

    绿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故弄玄虚,可她对答案似乎还不太确定。

    面前的这个女生之于她,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她啊。

    她是她的韶光年华,她的四月物语,她的夏日奏鸣曲。

    她离她这么近,又那么远。

    每每她对她微笑的瞬间,世界都会归于安静。

    所以,哪怕她让她的心生出皱纹,她也愿意将青春献给她。

    以命换命,肝脑涂地。

    她温柔善良也好,心有城府机关算尽也罢。堕入黑暗的路,如果她伸手邀她一起走,纵身的那一秒钟,就是她的永远。

    女生之间的情谊,大抵就像热水冲茶,只有经过苦涩轮回,舌尖才能品出明亮甘香。

    “我们的倦怠期过去了吗?”

    如果不是风在作怪,如果没听错。

    那么,绿的回答是:“当然。”

    绿在风中眯起眼,陈茉在风中对她微笑。

    人们微笑,是因为互相理解。所以,绿单方面以为,她们已达成和解。

    “一会儿你直接回家吗?”

    陈茉耸耸肩,“可能会去咖啡厅写会儿作业。”

    “怎么?在家呆着不舒服?”

    “最近总有人打电话到家里,烦。”

    “拔掉电话线不就得了。”

    绿坏笑。

    陈茉无奈看她一眼,“你不懂的啦。”

    绿挑眉,长长地“哦”了一声。

    看来,她并非讨厌那人来电话,只是想要惩罚他而已。

    洗手池边,两个二年级的学姐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一个夸张地抚胸大声喘气:“靠Z背心加皮裤什么的,简直无敌啊啊啊啊!”

    另一位狂点头附和:“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腿都软了,完全不敢对视!我真的要窒息了!”

    “嗯嗯,像这种好看又不娘的真绝色,就应该被供起来!”

    两人激动地握手,压抑着雀跃跺脚道:“对对对!我们要不要再去校门口看一次?!”

    “又去?会被认出来的啦!”

    “去啦去啦!名字是不敢问了,总得看看他的机车什么牌子吧?”

    “好呀好呀!”

    一秒钟都没犹豫。

    说完,打鸡血的二人组一边策划着偷拍角度,一边向校门口跑去。

    对这种社会人士来校门口摆谱的事,绿早就习以为常。

    “未来”毕竟是老牌名校,着名校友奇多不说,现役的学生中也不乏天子骄子。

    这些人的朋友圈一旦辐射开来,偶尔引来几个长得好看的拜访者也不足为奇。

    再来嘛,绿觉得对方再好看,也不会比她同桌更好看了。

    所以,她一点也不好奇。

    陈茉对学姐们的激越表现也十分淡然,只是笑了一下,转头和绿说起了制服设计大赛的事。

    转眼b班也要升高二啦,学弟学妹们的盛世风华,当然要由他们这些学长学姐来守护。

    因此,尽管每年的制服大赛投稿人数都屡创新高,但激烈的竞争依旧没能阻挡大家的热情。

    “听说今年是58选1。”

    “我和小桃已经衙布料了,有空你让她量一下尺寸。”

    “我吗?”绿瞪大眼睛,又讪讪的,“你自己上的话,就算披块破布都能拿第一,我就算了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故作自大的神情很欠揍,转而又和绿分析起缘由,“问题是,我们还必须设计一套男装。我要是让你当试装模特,有的人还不是乖乖来给我当男模?”

    附带两声奸笑。

    “你这是何必?咱们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个头高的男生。我看张传就挺合适的。”

    “可我要拿第一啊。”

    “你对自己的设计没信心?”

    陈茉耸耸肩:“好看的衣服也得有适合的衣架子来撑不是吗?”

    绿有些为难,虽然已经不打算和陈茉计较以前那些事,但这种时候,她并不想利用男生的配合,去讨好陈茉。

    一丁点儿也不想。

    因为雨前大风,操场上的学生早已经散尽,只有飞沙和树叶在地上奔跑。

    远远的,绿看见三个穿着球衣的男生朝她们走来。

    绿不由自主加快步伐走到男生面前,“训练结束了?”

    连勋瞧了眼不远处的陈茉,一手接过绿手里的书包甩在背后,一手揉揉她的发顶,弄平她被风吹得竖起的头发,语气和缓:“要下雨了,提前结束了。”

    像是为了确认毛躁的头发被抚平,绿在他的手离开自己头顶后,重新摸了摸那个位置。

    男生被她的不好意思可爱到,笑着说:“走吧。”

    绿回头喊上陈茉,五人合流,一起走向校门口。

    长长的坡道走到一半,乌云彻底笼罩整座校园。

    第一滴雨水从天空坠落,正好落在陈茉鼻尖。

    初夏的雨就是这样,来得毫无预兆。

    “刚刚,学姐们就是在说那个人吧?”

    绿挽着陈茉的手走在男生们前面,眼尖地发现校门口停着的黑色机车,以及那个一身黑色,身材劲瘦的少年。

    陈茉顺着绿的视线而去,随着步伐渐进,模糊的人像在瞳孔中逐步放大清晰,直到一个名字跃然心头,她终于停下脚步。

    对方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通灵般转过头来,露出耀眼且尖锐的正脸。

    狂风席卷而来,一粒红尘落在结冰的心湖,陈茉听见冰层正在一丝丝龟裂。

    一记闪电将铅灰色的天空劈开裂痕,火树银花。紧接着,雷声滚滚而来。

    她以为只要不刻意去想起,就可以继续喝着可乐吃着羊角包,和新朋友聊聊衣服,和老朋友吵吵架的生活。

    然而,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曾经义无反顾去喜欢的人,哪是那么容易能忘记的?

    樱花盛开的那个月,骄傲的陈茉像个傻子一样,对着空气吼出一顿很没出息的话。

    她气恼地丢掉手机,原木桌子很滑,它直接飞到对面的座椅上。

    啪,一声。

    事后检查,发现它明明遭受了外力的摧毁,却没有丝毫损伤。

    如同“刚刚我被甩了”的现实一样,铁证般坚不可摧。

    当下她很想回家,可是所剩的那点尊严,又驱使她硬留下。

    一口将冷掉的咖啡喝光,依然无法冷静。

    只是,她的腿完全动不了。

    心脏和肺几近爆炸,热腾腾的灵魂从头顶蒸发,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躯壳。

    被迫跑完3000米的虚无也不过如此。

    机体上的无能,导致情感变得无比脆弱。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失恋吧?

    另一方面,脑海里徘徊不去的是——我怎么就这样被甩了?!

    明明,我那么喜欢你的啊……

    服务生战战兢兢地站在她身边,她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眼泪像被割据的失地,丧失主权般打在手背上,疼得让人直不起腰来。

    连日光也变冷了。

    从前她看过一本书,书里有句话说:如果太冷的话,人会很容易难过。

    原来是真的。

    想到这里,她无法克制地、屈辱地哭了出来。

    之后,她把自己关在家那也不去,以至于完全错过了雪云道的樱花季。

    物理书上说,只要海洋深度超过200英尺,就会让人产生幻象,以至于昏厥。

    潜水者在海里稍有不慎,脊柱就会被揉成一团。

    更深的地方,压强会将潜水者挤断的肋骨插进肺里。

    那阵子的她,无异于被禁锢在这片深海中,除了感知疼痛的能力尚在,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世界也无法接收她的呐喊。

    她天真地以为会死,然而并没有。

    开窍的那个瞬间,也根本没有遇到什么传奇的转折。

    可能只是因为饿了,或者是看到窗外有人经过。

    走出家门,日光依旧倾城,世界依然喧嚣故我。

    她心底强烈的微茫感,向四肢百骸发散开来。

    她在街上随便找了一家理发店,将海草般疯长的发一寸一寸削去,最后变成齐耳的长度,洗头发的时候只能勉强抓起一小撮。

    然后将之染成渐变的海洋色,颇有种“脱离苦海”的意思。

    为了留住所剩不多的尊严,她从未将自己年少的欢喜告诉任何人。

    但这个害她哭到喘不上气来的罪魁祸首,却连招呼也不打,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闯进了她的世界。

    有她,也有陈绿的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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