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接丧事
等到钱六和二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钱六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二虎手中则是拿着一瓶汾酒，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怎么样了？”
看见两人回来，我赶紧问道。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钱六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里面是打包好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饭香味。
二虎紧随其后，将手中的汾酒放在了炕头的小桌上。
“冬子，赶紧给我去找个碗，都要洒了。”
钱六喊道。
我下了炕，从旁边的碗柜里拿出几个瓷碗，还没等我放在桌子上，就听见钱六笑嘻嘻的声音。
“娘嘞，今天终于能喝个小酒了，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股无名之火顿时冒起，王叔至今还昏迷不醒，那只鬼魂也还没有消灭，你钱六竟然还想着喝酒？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悦，但又不好说什么，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不着调！”
钱六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饭菜往碗里一搁，跟二虎坐到了炕头上。
“冬子，你吃不吃？”
他揶揄笑着，我心里更加不高兴了，不由冷冷道:“不吃！”
“爱吃不吃，虎哥，我们不管他，自己吃。”
钱六招呼着二虎。
“六子，你少说两句，冬子，饿了一天了，赶紧过来吃饭吧，犯不着跟肚子置气。”
二虎好言相劝，拉了我一把，将我拽到了小桌旁。
钱六没有再说什么，我也不好意思再发火，坐到了桌子前。
“二虎哥，调查的怎么样了？”
我看向二虎。
“这件事，唉，还是让六子跟你讲吧。”
二虎叹了一口气，浓密的眉毛微皱。
钱六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脸上有些晦涩难明的愤怒。
“今儿个我们先去的李大爷家，好说歹说，顺华不愿意告诉我们这些事，直到后来村长来了后，她才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要不是顺华说，我还不知道这个顺子竟然这么混蛋！”
我看到钱六脸上的愤怒愈加明显，二虎的眉毛也拧的越来越紧，也顾不上与钱六的矛盾了，直接问道:“到底是什么？”
钱六拿起桌上的酒，咕咚灌了一大口，仿佛要把他心中的火气浇灭。
喝完之后，他看了二虎一眼，然后娓娓道来。
“李大爷是村里的低保户，每个月可以领一百多块钱的低保，正常生活虽然艰难点，但好歹也能过得去。
可他儿子顺子，极为好赌，输的自己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烂债，他好吃懒做，每个月都要去找李大爷要低保金，把李大爷逼得都快活不成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疑问更多，对着钱六问道：“那你之前接的时候不知道？”
钱六停下倒酒的动作，脸上升腾着一股火气，直接破口大骂，道：
“这个顺子，为了让人接这个活，隐瞒事实，装的又可怜，而且给的报酬也极为丰厚，我哪里能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娘的，真该死！”
我心里也充满了怒气，要不是因为顺子隐瞒真相，王叔也不会成现在的样子。
我强压着心中的火气，继续听钱六往下讲。
“后来，有个要债的放出话来，如果顺子不还钱就要把他弄残，顺子着急之下，把李大爷唯一的房子也抵押了出去，还把李大爷赶出家门去，差点死在外面，两个子女中，也就顺华有点孝心，在村南的垃圾站里找到了李大爷，接回了家。”
钱六说着，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子女不孝顺，最终遭罪的是老人，本来房子抵出去就算了，但顺子还有一样臭毛病，爱喝酒，那天晚上，他喝醉酒回到顺华家，看到李大爷在家里，和李大爷起了冲突，把李大爷打的吐血，当晚就不行了，连医院都没赶上送过去，据说，死的时候连眼睛都闭不上！”
钱六说完，二虎脸上透露着一股阴沉，李大爷的死，实在太不应该了。
这个顺子，真是造孽，一个人的错，不仅害了自己爹娘，还让别人也不得安生！
我心中很难受，坐在炕上，抓过酒，咕噜喝了一口。
“对了，为了让顺华开口，我们答应村长，帮抬顺子的棺。”
二虎突然看着我，说道。
“抬棺？这次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个顺子，真是死也不让别人安生。”
我惊声道，听到这样的事情，我对顺子恨得咬牙切齿，虽说人死为大，但我仍是忍不住心中的火。
“这可不一定，明天我会联系了村里别的抬棺匠，这次你也得上，村里已经凑不齐抬棺的人了。”
钱六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这次不会出问题吧？你可是知道我没干过这事。”
我瞬间一懵，有些迷茫。
“到时候你会跟我们一起，我已经接下这个活了，这些东西也是赵村长给的，而且……”
钱六放缓了语速。
“而且什么？”
“而且，我们想到办法对付李大爷的鬼魂了，至于这个活你接不接，我不逼你，你自己做决定。”钱六一本正经的说道。
“来，二虎，走一个！”
钱六举起酒碗，对着二虎示意，两人端起碗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我心中纳闷，对于抬棺一事，我没有任何经验，况且王叔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出事的，我多多少少有些排斥的。
钱六的话，我仔细想了想，并没有着急应下来。
我疑惑地将眼神看向二虎，二虎对着我轻轻点点头。
二虎的性子我知道，一向都是成熟稳重，虽说他话不多，但我相信他绝不会害我。
这时，我大概清楚一些事情的大概了，恐怕赵村长是找不下人了，才想到的我。
现在村子里干这行的人很少，既然二虎都点头了，我也不拒绝了。
想通这些，我果断应了下来。
接下来，我们三人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继续聊着抬棺的事情…
………
夜晚很快降临，送走了钱六和二虎，我躺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我开始做起梦来，有一个女孩，她在竹林里，怀里抱着汹，她有着长长的黑发，浓密的睫毛，曼妙的身姿，穿着黑色裙子，愈发衬托出她的神秘。
可是我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我想去追她，把我的汹抱回来，可不管我怎么追，就是追不上她。
她似乎是故意在跑，不让我接近她，望着前面那道窈窕的身影，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我却是想不起来了。
这个梦让我沉醉，直到清晨钱六来叫我，这才让我醒过来。
我们三人早早的出发，来到李大爷家，赵村长及几个村民早已经在院子里等候。
我看到顺华坐在一个木凳子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显得有些颓废，几个村妇在旁边和她说着话，村长和村民在商量着顺子的后事。
赵村长看到我们来，带着几个人走到我们身边，满脸都是笑容，对着我说：“酗子，我是赵家村的村长，这次顺子的丧事，我代表全村人感谢你。”
“王四的事情，我也知道，也替他难过，他之前帮过村里不少忙，你要是有什么我这老头子能帮忙的地方，你别客气，尽管和我说。”
王四是王叔的名字，赵村长说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似乎在为王叔感到难过。
“恩，谢谢村长。”
我点了下头，客套的说了两句。
钱六拉着赵村长到一旁，商量顺子的葬礼。
我抱着汹，来到了里屋，汹很乖，就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二虎跟在我后面，走过来问道：“这次抬棺你没什么问题吧。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抬棺，抬棺的事宜我很清楚，这几年打棺材也打了不少，再加上王叔接活，耳濡目染的，我也就清楚了。
但毕竟是第一次抬棺，心里还是很紧张。
这时，钱六走了进来，说道：“灵堂设在村边的西口，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路上，钱六和我说了些抬棺材的注意事宜，像什么龙架不能离肩，说完以后，钱六就去和二虎说着悄悄话。
开始我没太注意，可后面发现两人说的话太频繁，还专门等我走到前面避开我才说，我趁他们一个不注意，故意放缓了脚步。
我就听到钱六问二虎：“都准备好了吗？”
二虎点了点头，猛然看到我，然后就什么都不说了，钱六呆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直接跨过我走向前面了。
这让我更加好奇了，我和钱六是好几年的兄弟了，这样的他很是反常。
但他不愿意说，我也不愿意去问。
当我们走到灵堂时，只见外面用蓝色的塑料搭建起来，门口还挂着白色的条幅，还有一副白色的对联。
我没细看，抱着怀里的汹直接走了进去。
可你别说，当我进来时，我就感觉周边冷兮兮的，让我身子不禁颤抖了下，没走几步就看见一口褐色的棺材。
灵堂里人数不多，只有两三个村民在布置的忙乎些什么，里面的人，我是一个都不认识。
很快，走进来两个男的，一进来就开始打量着这里，两人还时不时的聊着天，其中一个瘦高瘦高的，看着有些面熟，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似乎是注意到我了，转过头对我笑了一下，我赶紧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这个时候，二虎和钱六也进来，还带着一个矮个子的男的，就朝我走来，刚才走进来的两男的，见到他们三也打着招呼。
也一同聚集到我的身边，钱六介绍着我们认识，我这才知道，他们都是抬棺匠。
很快我想起了，那个瘦高瘦高的男人我见过，因为他去过我的棺材店，怪不得我熟悉了。
听钱六一介绍，才知道他叫大春，干这行有些年头了，比钱六也年长，和王大叔也是旧相识。
他和我寒暄打探了下王叔的情况，我简单敷衍了几句，他也就没在说些什么了。
这个抬棺匠听说我是王四的养子，对我都很友善，我没想到王叔名气在外面还是挺大的，他们问长问短，听我是第一次抬匠，也都嘱咐着我。
简单的一聊，我才知道后来跟在钱六进来的矮个子的男人，年纪比我们大，叫做段明，之前老和王叔在一起，但你别说我还真就没见过这个人物，但是他的名字我还是听过的。
很快，我和他们打成一片，听着段明讲着王叔以前的事件…
没过多久，赵村长同顺华也都进来了，因为顺子的死因蹊跷，大伙想着死者为大，最后也就商量着今天晚上我们就动手。
时间就定在晚上九点，顺子墓葬的地点，赵村长他们选在了离李老爷不远的墓穴处，而我们八点便开始盖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