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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白霖霜番外(1)

    我的人生从来都是跌宕起伏,我未曾预料,未敢揣测。

    六岁那年,突遭异变,是我人生不可磨灭的转折点。

    我从未想到有那么一天,我亲眼看见我最爱之人杀了我的父王和母妃,那该是怎样的痛楚与纠结?

    万念俱灰。

    世间最痛,莫过如此。

    因而,抵不过这样的打击,我的一魂一魄剥离身体,来到异世。从此,我便理智不再,痴傻同行。

    偏偏傻了,却还是记住了那人的叮嘱,蒙蔽天下之人,假意痴迷于太子,贴合婚约之事。

    四年光景,缓缓而过。落塘之灾魂魄归位,我便是白霖霜,也是尚若如。

    二十多年的境遇使我看清了许多事。感情之事,确实复杂难辨,难以言明。越是想要看清自己内心的想法,越是困难。索性,无情则无欲,无情则刚强,无情则无痛。

    说不清楚言不明白的男女之事,便不要去想了。

    人生往往如此,道不懂勘不透的何止一二?不明白不清醒的时候又何止一二?我自认为我可以守住自己的心,可变数依旧存在。我算着,人往往站在了最低处,便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所以,我成了天下人人厌弃的妖女,受尽天下人的唾骂。

    可是,我并不在乎堕落。

    想要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首先得赢得别人的敬意与崇视。因此,我便设计让自己成为那活在众人不喜的位置。

    如果你第一眼特别喜欢的人有一天让你失望了,那种感觉可要比那种第一印象不好的人后来却让你改观惨状得多。

    故,我选择做了后者。

    这一场游戏却终将开始。

    为了将自己的实力提升,我选择了竹阎谷。四年多过后,我学成归来。人心向来复杂难测。可我觉得,世间始终有那么多善意与真心存在。所以,我不嗜杀戮。可是,当身边重要在乎的人渐渐离去,我便发现,这不是现代循规蹈矩的法治社会,这里没有警察,没有条条框框维护个人权利的法律条文,没有人道主义的国家领导人。

    而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与权谋。

    是的。只有权谋与算计。

    尽管自己一再忍让与逃避,一再想要去忽视那种被人暗中觊觎杀害的崎岖险阻。可是,有些事,你越是忍让,越是没有尽头。

    无奈,这场江山棋局拉开了帷幕,我不知是握棋人,还是棋子。做什么也罢,该在意坚定的,是自己的内心。我创办了如风轩,发扬了遗梦轩,都是为了培育紫玉阁死士而埋的线。倘若不是绝煞和紫玉阁两股势力,我也不会在这场随时都可能身死的棋局中游刃有余。即便梅容宇不来救我,绝煞的人也有方法找来。

    所以,我在撑着等到那时候。竹笛传信,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一种。向来,最是能掌握先机的,就是看透人心。教他们如何通人心后,再是学些活着的技巧,练到极致又有什么觉得可怕?可怕的,始终都是人的心啊!

    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呢?恐怕就是从崖底迸发吧!知道他既是流双,又是公孙青寒后,我才越发笃定自己的心意。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人呢?因为他符合我心意。喜欢一个人,无论他是何样,喜欢了就是喜欢了,非他不可。

    再次回到崖底,我望着他的眼睛,并有同情和心疼,那都是君子修和云厉等人的杰作。若不是他们,我和他也不会经历种种。可磨难和变数,一向为生活所有。

    我轻轻道:“没事,都过去了。伤了便伤了,以后,我会帮你物色一个女子,做你的眼睛。”他却忽然沉了脸。我不禁改口:“看,人不就给你物色在面前了吗?”他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我凝视着他的侧脸。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小女孩和小男孩在院子里嬉打着。

    “寒哥哥,你说,天下的女子谁最美?”那呆子闪了闪脚,嘴上却淡定得万夫莫敌地道:“自然是你。”

    我不信,撇了撇嘴:“那你的母妃和我,谁好看?”他果然是愣住了,直接停下了脚步。我也只是为难他一下,不求他能给个好的回答。他却忽然道:“作为长者,母妃自然是最好看。作为我的未来世子妃,你是这万千釜里,最是令我珍视的人。”

    他从来不是一个多话和抱怨的人。即便那次我对他出手,他依然默默承受。即便我把他当做了仇人,他还是不放弃我。后来我告诉他:

    “我恨天意如此,造化弄人;我恨人心难测,人云亦云;我恨这天下这所有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东西。可是,我恨不了你。

    也许我从来没有明白过,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别人都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可我竟觉得,喜欢是克制,爱是放肆。喜欢可以控制心中所想的。爱就是见到了他,便觉心中无限欢喜。爱就是非你不可。爱就是,即便你对我如此,我还是,忘不了你。

    爱就是,即便身上背负杀亲之仇,我还是难以抑制地,一如既往地想和你在一起,思念你,不能没有你。正如那句话所说:‘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我们都是大千世界的一份子。宇宙之内,众生之内,棋局之内。外界风云莫测,内心风起云涌,人心诡异难辨。生在其中,便只能随其所变,斩其荆棘,用其办法,势如破竹的前进。

    所以,我们才没办法那么完全地去恨一个人,抛弃一个人。我们也没必要沉沦于困难险阻,一蹶不振。你若是不见光明,走出黑暗也罢,创造光明也罢,都不失为一种疗伤的方式。

    他对我说过,此生理想,不过“流于世,一双人。”我曾回答他:“执子手,与子老。”

    我们在经历种种生死变故,在经历了仇恨和相爱,在经历挑拨和理解后,越来越向对方走近。

    他在新年里对我说:“曾经,你是不是问我,接近你,是不是为了这天下?当时我未能全然解释,因为时机不对。我即便是说了,你也未必听得进。

    自从遭遇那场变故后,我的确有想过,谋了这天下,方能护你周全。我知身在高处,寒冷无比,却唯独,只身高处,人才可仰视,才不敢妄动。

    可是你恢复以后,我渐渐明白了你的心意。你一心寄托的,不过就是要成全云应宁。我就想啊,云应宁做皇上,实属不错。至少,他对你,从来都是忍让和克制。他不会强迫,让你做不喜欢做的事。

    因而,我就决定,为他谋。这天下,于我,也是累赘。况且乱臣贼子,也是不能为世人所容。他是名正言顺,他能做好一个好皇帝。从他娶公孙兰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

    这以后人生,与妻共度,吾之荣幸。”

    他向来做得周全。爱她,护她。这样的男人,怎么不值得,她付出真心,倾诉衷肠?漫漫人生,方才是因为有他,才不会觉得无趣和生硬。大千世界,一人走终归是太过孤独和寂寞。若是寻一良伴,喝茶赋诗,廊桥乘凉,浪迹天涯,琴瑟和鸣,何不快哉?

    若是求不得,遇不到,那也无谓。索性自扫门前雪,繁华虚度罢了。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君子周如画,女子情切切;探首窥其貌,山峦似重重。

    爱在君子,不舍远离。乱世釜轻染绪,独叫相思敷满裾。世间,再无人可入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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