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全线告急
丁大全在四川待了半个月,受了一肚子气。
他抱着金牌到处跑,四处追着王夔的后脚跟,这个大胡子制置使表面上很卖力气,严格遵照枢密院的指示,连日来跑遍了成都府附近的州县,严禁川峡四路各处的仓司放一颗粮食北上,所有的官仓、常平仓和粮商的私仓全都被看管起来,除非有制置使司的调令,否则任何人不得调取粮食。
而各处的盐池也收到命令,盐监闭门,除了朝廷的官盐之外,不得擅自将盐运往汉中。
“大军打仗,无粮不成军,无盐不成行,现在粮食和盐巴已经全被制置使司控制起来了,无人能调走一粒一颗。丁大人可以放心了,朝廷的金牌,我可是不折不克的完成的。”王夔站在剑阁兵城的城楼上,负手凌风,豪气的说道,山风吹过,扬起他一身的劲袍,配上矜持的表情,令魁梧的他看上去有些嚣张。
丁大全抽了两下面皮,神经质的抖抖脸上的肌肉,他抱着一面金牌,端端正正的抱在胸前。
听着王夔的话,丁大全一点没有开心的意思,他指着城楼下方的崎岖栈道咬牙切齿:“敢问大人,下面那一队队的鸡公车,运的是什么?”
王夔朝下面瞅了一眼:“不知道,那是大理国的车队,不是我宋国的人,我不好说,也不好问。”
丁大全黑着脸指指自己的嘴角,哪里有一块淤青:“我昨天去抽查了,里面全是米粮,还有盐巴。”
他愤愤然的道:“我派人去拦,押车的蛮人竟敢殴打我!”
王夔吃惊的转过头来,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丁大人脸上带伤呢,原来是这样!”
接着王夔痛心疾首:“那些蛮人凶得很,又成群结队,稍有不满就聚众作乱,因为担心引发大理和大宋之间不友好的对立,我们也只能安抚为主,一般不会去理会,丁大人怎么要去招惹他们?可伤得严重不?”
看着王夔关心紧张的脸,丁大全很想一耳光抽过去。
昨天他带着十来个从临安带来的护卫,就在这里拦下了一队往汉中去的粮车,准备连人带车扣下来狠狠的给王夔一个难堪,谁知道那些蛮兵比他们还凶,反过来把丁大全围住了,那顿打呀,真狠。
丁大全被打得满地乱滚,好容易的跑出来,想找王夔求援,杀了这些不开眼的蛮人,却被告知制置使大人外出了,问干什么去了,说是禁粮去了,听得丁大全当场呕血数升。
眼皮子底下就有运粮的大队人马,你特么上哪儿去禁粮?
丁大全想调制置使的兵去找回场子,却在衙门里吼了半天,除了一群小吏作揖打拱的赔笑之外,无人理睬。
那伙小吏虽然带着笑,但笑意里浓浓的讥讽,瞎子都看得出来。
今天好容易逮着了这位天天不见人影的大胡子,却换来这个问句,丁大全胸中的怒火啊,滔滔的蹦。
“不……严重!”丁大全竭力压抑着怒火,沉声道:“大人,难道就任由底下这些蛮兵大模大样的朝汉中运粮?我大宋的谕旨还有没有人放在眼里!”
“当然不行!我王夔对朝廷的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从不打折扣!”王夔厉声道:“我这就向朝廷请示,如果大理国的运粮队从四川通过,我该如何处理!”
“只要朝廷说决不能让一辆大理的车子过,我立马断了这条栈道!”语气决绝,毫不拖泥带水。
丁大全只觉眼前发黑,几乎要被气得晕厥,他强撑着,用马上就要吐血的艰难状态勉强的问:“但是……朝廷的金牌……已经在这里了,大人还要请示什么?”
“丁大人带来的金牌,是要我川峡四路断绝长孙弘的粮道,不可再给他提供粮草,却没说如果大理调配过去的该怎么办呐,是不是?”王夔摊摊手:“大理跟我们大宋是友邦,我不请示,万一惹得两国交兵,我哪里敢负这个责任?丁大人也负不起呐。”
从四川往临安,千山万水,就算金牌使者也得马不停蹄的跑上近十天,等王夔拖拖拉拉的把文书送到临安去,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你……!”丁大全浑身发抖,颤颤的举着手乱点,正欲说点什么,嘴里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传大夫来!”王夔抢前一把扶住他,看着这位朝廷钦差半死不活快昏过去苍白的脸,就忍不住想笑。
过来几个大兵粗手粗脚的把丁大全接过去,王夔吩咐道:“请丁大人下去休息,连日操劳,就算铁人也禁不住啊,丁大人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呕着血的丁大全被带下去了,王夔独自站在城楼上,迎着山风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自语道:“艹,终于搞定了!”
他望着关楼下蜿蜒长蛇般延伸向极远处山腹中的栈道,以及上面密密麻麻如蚂蚁搬山一样密集的粮车,忧郁的伸手按住了石砌的关墙。
“我只能帮你拖一阵了,希望你快一点,再拖下去,只怕……我也撑不住了……”
在王夔说这话的时候,极遥远的两淮方向,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大宋淮东制置使余玠、淮西制置使杜杲在半个月前同时向临安飞传告急文书,言说大名、开封、青州方向的蒙古汉军调动频繁,大肆征兵,举动可疑,请朝廷着意留心。
临安城里正在为长孙弘的事绞尽脑汁,对于这个近年来突然崛起的蛮人从皇帝到大臣的诸位大佬有些头痛,此人能力出众,打仗很有两把刷子,但却不大听招呼,蛮人性子羁傲不逊,有造反的苗头。
跟他比起来,两淮的报告似乎不那么紧要,因为谁都知道,蒙古汉地是听蒙古贵族们的指令行事,主子们都内讧了,奴才们会主动挑事吗?可能性很小的。
所以临安只是回信,要两淮注意战备了事,还专门提了一句:不可挑起战端。
宋朝不想挑事,可有人想。
十来天后,两淮全线告急。
史天泽等人像疯了一样,倾尽全力,挥师十余万,沿着淮河漫长的河岸,漫向了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