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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姚嘉

    第日去营里,乐山在营帐门口等了等,营帘被拉开,谢语中束了束腰间的金带,侧眸一看,差点吓一跳。

    “这一大早的,你站在我营帐前做什么?”

    “参将,属下有一件事不得不承认。”

    谢语中满腹狐疑,生怕她要说出什么以下做乱的话。

    不是他多想,孤男寡女,又是大早上天未亮的时候。

    况且,这人还有过前科,曾经偷窥过他。

    “什么事?”

    “参将,昨日乐山回家的途中,偶遇了郭参将,乐山因家中有事,便推辞了他的邀约,早早走了,我怕因为此事,郭参将怀恨在心,要找小的不是,乐山心里惧怕,特意早早来告诉你,今日,郭参将一定会来你的营里,来捉拿小的,大局为重,乐山希望你能相助属下。”

    这点小事,“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营里吧。”

    “谢参将。”

    不出意外,巳时左右,郭曙就晃悠悠地来找乐山了。

    进营就踢翻了乐山平素用来放书的木墩子,“陈乐山呢?”

    “回参将,陈外委去了谢参将的营帐,还没有回来。”

    郭曙一行人,又颠到了谢语中的营帐前。

    不待通报,就掀了帘子,进去了。

    哪里有个陈乐山的影子。

    营里坐着的,只有谢语中一人。

    “人呢?”

    “郭曙,你这是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我找人呢。”

    “站住。”谢语中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站了起来,“郭参将怎么行事越发清闲了,你捉个人还捉到了我营里来,陈乐山的身份,我已经跟你说过,是将军钦点的,她若是有个半分不是,别怪我没跟你说过。”

    “看你那样,”郭曙索性赖在他的营里不走,找个干净的地躺了下来,“那小聋子,确实是个宝,我只怕上手,都也打不过她,还能拿她怎么地,我呀,就是闲着无聊,找她玩玩呢。”

    郭曙是有心要找乐山玩,逮了半天,总算把她逮到,“跟爷走。”

    “战国时期的登云梯,你听过没有?”

    这把梯子,郭曙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去打造,就是没人懂得欣赏,他整日在家里钻研这个,惹得家里老头子看不下去,以为他整日瞎搞不干正事,这才把他撵来了西山大营。

    登云梯?

    郭曙着人架起时,乐山初看雏形,就有了想法,“参将,制作此器具之人,手艺着实精巧,不知是何方人士。”

    “我让你看云梯,你却问人,”嘟嚷了两句,郭曙还是吩咐了底下的人,“叫姚先生过来。”

    姚先生,莫不是姚嘉,姚工匠?

    这可是若干年后的,京城的第一首富啊。

    人走来,乐山就确认无疑了,果然是姚嘉。

    乐山记得姚嘉,大历十年间,他是郑王,那时已是昭懿太子的营下工匠,但凡他造出来的器械,无不被送到战场上,有所功益。

    原来最开始,姚嘉竟是郭曙手里头造云梯的人。

    姚嘉一生颠沛流离,大历五年,京中粮草尚不足,他因屯下太多食材,遭人诬陷,告病牢中,关了四年,才被郑王偶然赏识,从牢里救了出来。

    乐山不是评价这个人的一生遭遇,而是姚嘉此人,他的才华,乐山放眼放去,京里尚没有一个人能与他匹敌。

    不仅仅是工匠,短短几年后,姚嘉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京里第一首富,他的家财,在新政屡屡裁下时,避过朝廷风头,却一直节节高升。

    乐山觉得,姚嘉是一个极会审时度势的人,他现下是个工匠,可下一刻,就会是个坐拥富甲的钱商。

    嘿嘿,乐山有意图要结识结识他,毕竟她家里,如今也穷呐。

    “姚先生。”乐山指着这云梯,一顿乱吹,“姚先生手艺,乐山蔚为惊叹,不知花了多久,才能造出这番东西来?”

    “过奖过奖,只需两个月零四天。”

    “先生必是辛苦,就是不知先生欲用此物何为?”

    姚嘉转身面向郭曙,“还得看小公子的意思。”

    “本是打算用到战场上的,不过家里面老头子忒看不起我手里这玩意,姚先生你说,这好歹是有史记在侧的,人在古代就用过了,怎么能说是我胡来呢?”

    “那是云梯尚未精湛,假以时日,必有妙用。”

    乐山点头,“乐山观看,也同意先生的说法,先生的手艺,不单单是云梯,也还会造有别的器具来,乐山只等先生佳音。”

    “嘿,”郭曙总算看出一丝不对劲来了,“我找人打的云梯,你等他干什么,等也要等我呐。”

    “参将,这云梯都看过了,你还有别的事没,营里的事乐山都还没有解决,参将若还有别的东西,乐山不若明日来赏。”

    逢此时,屋外头有人找郭曙,凑到他耳朵边说了两句话,郭曙的神色骤然一变,道,“这就去了。”

    转身嘱咐乐山,“今儿你就先回去吧。”

    这一日,郭曙确实也没怎么找她的麻烦,总的来说,郭曙还是能分得清时务的。

    晚间下营,回了府,就听见问兰来身边说话,“媛儿小姐回府了,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陈媛,便是刘氏的第三个女儿,她与沉芫的小妹。

    这些日子,似是去了金陵外家小住了些日子,今日总算回府。

    若拿刘氏心中待人的地位,来分个三六九等的话,那这媛儿便是第一等,陈媛相貌姣好,为人活泼,深得刘氏的喜爱,比沉芫还要更受刘氏欢心。

    乐山半年不去刘氏的宅子,这第一次进内里,远远就看见小妹媛儿贴在刘氏的怀里,似在说什么知己话。

    而刘氏,竟感怀地擦了擦眼睛。

    乐山只当没看见,看见陈媛,问,“小妹回来了?”

    “回来了。”

    而身旁坐着的沉芫,,看见陈媛半分礼数都没有,只随意招呼一声就算了事的模样,皱了皱眉,“大姐面前,你怎可轻易怠慢?”

    骤然被沉芫批评,陈媛瞪了瞪眼,从刘氏怀里起身,将要简单地行个礼,却被刘氏拉住,“又不是多贵重的人,媛儿不用讲究这个。”

    陈媛的性子,有几分像刘氏。

    乐山坐下,对上陈媛的视线,冷冷看了她一眼。

    陈媛毕竟年纪小,还是被吓到,挣脱了刘氏的手,到沉芫身边坐下了。

    “母亲唤乐山来,可有什么事?”

    刘氏与陈媛模样相像,方才陈媛瞪眼,现下刘氏也是瞪了她一眼,然后说,“你这本事越来越大了,黄氏的事你也要管,哼。”

    “自然。”

    事情已经吩咐下去,刘氏也拿她在家里做的事没有办法,“只怕你一番好心,人家未必识数,这几日,黄氏可没少在我的面前说你的不是。”

    这话,刘氏自然添油加醋了不少,而黄氏,私底下来为陈凄求情必是有的。

    “此话母亲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刘氏撇了撇嘴,“你心大,我可不如你。”

    “母亲既然没有事情要说,那乐山说两句,”纵有两个妹妹在身边,她依然说了,“母亲一直管着家中大小事务,这么多年,我总觉得母亲你能够管理好,不想你递来的账目,错处比比皆是,委实令我震惊,不知道这些年,主持中馈,事由复杂,母亲到底又是怎么处理好的。”

    “你什么意思?”

    “长宁的意思是,母亲年数渐大,作为儿女的,应当为你减轻负担,母亲的眼睛似乎日渐不大好使,以至于记账看账目,都瞧得不仔细,我与父亲已私下商议,家中中馈,当悉数被交出来,至于这人选,我已经为你想好了。”她侧身,唤了唤底下沉芫的名字,“二妹,听说你的用度,尚不及三妹的一半,那必是母亲对你严加照料的缘故,她望你成器,你要见谅,如今这中馈大小事,诸事复杂,你要悉心学习,不懂的便问,望你能一一处理好。”

    “陈乐山!”刘氏的面孔已然狰狞,那模样,看上去,恨不得要将乐山千刀万剐,“沉芫年数尚小,还不足以应付这些事,交出中馈,何等大事,岂容得你如此草率决定。”

    却不想,听到点名的沉芫,已经来给乐山见礼了,“大姐的话,沉芫听见了,为母亲分忧,是沉芫的职责,沉芫一定悉心问学,定不让大姐与父亲失望。”

    “沉芫你……”

    “母亲,你此番召我来要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送二位妹妹上山,去道观礼佛,乐山应下了,明日便去营里告假,将这件事办好。”

    刘氏气得脸色发青,乐山颔首,“如若无事,长宁这就退下了。”

    乐山走了没一刻,沉芫也行了礼,“母亲,明日我再来拿你房里的一应事务账目,现下便也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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