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遇见马老板
方怡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这双手，曾经是那么灵巧，那么温柔，它能制作出新衣，能让肥胖的裤腿变得修长，能让难看的补丁变成美丽的装饰，曾经几何，这双手轻抚自己入睡，做出满屋飘香的饭菜……
现在，这双手却因生病而失去了光泽，失去了灵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糙，干瘦……方怡紧紧地拉着它，恐怕一松开就会变成永久的遗憾。
“不能转院了，你母亲的身体太弱了，我们担心路上她会无法承受。”主治医生的话像一颗炸弹一样摧毁了方怡的幻想，她认为母亲已经醒来了，马上就可以转院了。“不是说还有希望吗？怎么变成了这样，不是说可以转院的吗？难道这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吗？”方怡急切地反问道。
“目前来看，是不适合转院，要不再观察几天吧。”医生见方怡如此着急，建议道。
“好好，一有好转，我们立刻转院。”方怡终于听到一句安心的话。
窗外微雨蒙蒙，已经三天了，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母亲时好时坏，昏迷一会清醒一会。肖文已经回去了，他事务繁忙能来已经很难得了，自己和他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希望但也没有留下他的理由，方怡心里此刻空落落的。
电话响了，是秦浩强。
“你到哪里去了？三天了都没有回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再回来了？”秦浩强显然十分的生气。
“我三天没有回去，你不是也没有找过我？没有关心过我的死活？”方怡一听也来了气，本想的安慰瞬时成了冰冷的打击。
“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不忍心打扰你！”秦浩强阴阳怪气地说。
方怡本想说，”既然知道我和别人在一起你还打电话打扰我？”气气他，但是她觉得心里好凉好凉，她已经没有力气和秦浩强争辩了，只是平静地说：“我们分手吧！”本来以为说出这句话自己应该肝肠寸断，没想到的是说出来之后却浑身轻松。
“不，方怡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你不要和我分手。”秦浩强哭了起来。
“等我从老家回去后就收拾东西。”方怡没有任何的感情地回答。
“你在老家？不是……”
方怡挂断了电话，铃声一遍遍地响起，方怡视而不见。
四年的校园感情还是无法经得起现实的考验。
妈妈在病房中睡熟了，方怡走了出来。一片落叶从树上飘落了下来，毫无目的地落在方怡的伞上，又飘落到地上。一叶知秋，空气中已经有了秋的气息。
儿时的记忆，都承载在这座小城里，岁月的变化，人世的沧桑，仿佛就在一瞬间。
那些童年之时高高低低的房屋还屹立在街道的两旁，岿然如山，虽然外表已经因为风霜雨雪的侵蚀变得破旧，但还在为一代又代的人遮风挡雨，童年的欢乐在这一条条窄窄的街道里，房屋不变，人却在变。
故乡，因为有了母亲而格外亲切，因为有了母亲才是故乡。再也找不回的是童年，再也回不来的是母亲的青丝。
“妈妈，抱抱，抱抱。”一个稚气的声音响在耳边响起，一个和妈妈一起散步的孩子因为走累了向妈妈伸出双手，妈妈把伞放下，先抱起孩子，再弯腰拿起伞，继续向前走，孩子一路欢笑……
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多少年以前，自己也是这样被妈妈抱在怀里，疼在心里，多想此刻那个孩子就是自己，永远长不大，永远贪在母亲的臂弯里。一转眼，往事如烟，那童年之时的河流还在潺潺地流着，不知疲倦，它看过了多少的人间的悲欢。
方怡正走在路上，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宛如街上没有人一般，溅得方怡一身泥水。
“真是的，看见行人都不会慢点吗？”方怡心里一阵的不爽，正要用纸巾擦掉身上的赃物，车子又倒了回来，“方怡，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呢？”方强从车上探出头。
“上车吧，我们一起去看妈妈。”
“不用了，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方怡看到了方强的身边坐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方怡今生今世都不想看见的对象——马老板。
他肥胖的身躯半躺在方强的右边，翘起二郎腿，犹如一堆肥肉堆在车后座上，两只贼眉溜眼直视前方，根本就没有把方怡放在眼里。本来一堆肥肉已经够恶心的了，再加上那高傲的神情，还仿佛把自己当作天使降落人间的样子，让方怡一阵恶心的感觉。
她恨马老板，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断其筋，饮其血。怎么可能与他同行。她此时不想回到医院，她不想看到马老板那团肉。她不会忘记就是因为他，哥哥才会成为现在的哥哥，才会不得不屈服于他，为他卖命。
他今天来医院，与其说看母亲，不如说是为自己积点阴德，让自己的灵魂有一丝的安稳。可恨的是哥哥，他明明知道马老板的行为，可就是不和他脱离关系。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方怡回来了，马老板走了哥哥还在。
方怡一句话都不说的走向母亲的床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母亲还在深深地睡着，呼吸均匀，方怡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好好睡觉吧，好好休息吧，妈妈这一生太累了，希望这一觉醒来，休息足了，母亲还是原来的母亲，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哥哥在门外向方怡招手，示意她出来，方怡装作没有看见，继续望着母亲的脸。方强只好走过来把她拉了出去。
“生气了？”
“没有。”
“你看马老板也没有那么差，他知道妈妈病了，还来医院看望，多好。”
“他不是看妈妈的，他是来赎罪的。”
“你看你，想到哪去了？”
“难道不是吗？难道他没有欠咱们家的？难道他没有把你的人生毁掉？”方怡一连串的反问，让方强无言以对。
“要不是他，你和淼淼姐该多幸福？”
“不要再说了！”方强痛苦的抱住了头。
“为什么不说，他不该为淼淼姐的死负责吗？这是事实，你为什么就不去面对呢？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呢？你为什么一直活在自己欺骗自己的世界里？”方怡紧追不舍，她一看见马老板心里的火苗就止不住的往上蹿。
那年，要不是马老板，方强说不定就已经和淼淼姐结婚生子，一家人其乐融融，说不定妈妈也不会现在躺在医院里沉睡不醒，往事历历在目，仇恨怎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