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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狭小的屋子,窗下摆着简单的条桌,往里间看过去就是两只简陋的箱笼,靠着一张架子床。外边的日头不错,从纸糊的窗户透出些亮光,打在床上深青色的帐子里,帐子里的美人蹙着黛眉,几缕发丝凌乱的摆在胸前,似醒非醒的慵懒模样美的动人心弦。

    苏柔儿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整个身子懒惫的不行,她想着王爷似乎说今天过来,这得早早备着了。她在这王府内全凭着王爷的宠爱才能过活,是半分不敢懈怠的。

    苏柔儿睁开好看的眼眸,盯着身侧小小的人儿,整个人傻了,“轩儿?”

    她的轩儿怎么会在王府?苏柔儿下意识的抬头,入眼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薄纱帐子,而是厚重的布帘子。屋外的摆设熟悉而陌生,她回姐姐家了吗?她被王府赶出来了吗?

    身侧的奶娃娃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嘴巴里还咿咿呀呀吐着泡泡。苏柔儿感觉头皮一紧,回忆像泉水一样涌出来了。

    她记得了,姐姐抱着轩儿来看自己,她想留轩儿住一天,毕竟王爷很宠爱自己的,她也就被这份宠爱惯得失了分寸。

    然后,然后她抱着轩儿吃饭,轩儿突然就大口大口的吐血,她想给轩儿止血,想呼喊着救命。可是,她一句话都喊不出来,五脏肺腑绞在了一起,痛的死去活来。

    苏柔儿死之前最后一刻的意识是,她的轩儿该有多痛啊!

    外间的谩骂声惊醒了苏柔儿,是姐姐苏雪儿和婆婆李氏在说话。李氏尖锐的嗓子扯着难听的话,还有姐姐故意压低的声音。

    苏柔儿听着外间的愈来愈难听的话,如果是上辈子,她早就哭晕过去了。可现在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事就像是前尘往的,心里半分起伏都没有。

    苏柔儿紧了紧抱着轩儿的手,只有这样她才能真真切切地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怀里的奶娃娃动了动,胖乎乎的小脑袋往苏柔儿怀里挤了挤,苏柔儿蹙着眉毛,满脸的柔情,手上轻轻拍打着轩儿的背。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哪怕自己在做梦,哪怕这里是地狱,只要她的轩儿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她什么都不在乎。

    活着就好,她和轩儿都好好的,她不怕了,不怕……

    *

    外间,苏雪儿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氏,无法接受她嘴里冒出来那些侮辱自己妹妹的浑话。

    她一直都知道婆婆刻薄,但人心都是肉做的,李氏怎么可以一点良心都没有。

    她温柔懂事的妹妹柔儿,好好的清白女儿家为什么会没嫁人就生了孩子。还有父亲母亲对柔儿的失望,嫂子对柔儿恶毒的谩骂。

    如果不是自己拦着,柔儿恐怕就已经没了性命。她亲眼看着柔儿眼中的绝望,日日担心受怕的守着,才让柔儿生下了孩子。有了轩儿,柔儿才慢慢有了精神气。

    现在的情况刚刚好转,李氏却不愿意让柔儿留在家中,动不动摔盆子骂人,这不是要柔儿的命吗!

    苏雪儿气的浑身发抖,“娘,举头三尺有神明。柔儿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您心里就没有半分愧疚?您这样,是要逼死柔儿吗?”

    “我逼死她?你这小娼妇红口白牙,把所有的屎盆子都给我老婆子头上扣着。分明是你的好妹子不知检点,勾三搭四,才有了孽种!你们苏家太欺负人,把这样的娼妇放到我家,这是不让我们李家安生!”李氏哭天抢地,满嘴的下作话。

    李氏已经四十出头了,干瘪的脸颊深深陷进去,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乱转,一脸的刻薄相。李氏早年死了丈夫,一个女人家撑着门面,凭着撒泼耍赖也是在巷子里出了名不好相处的。

    苏雪儿性情温和,根本比不上李氏的泼辣和蛮横,被气的眼睛通红,“萍姐儿,是你萍姐儿……”

    “萍姐儿怎么了?”李氏压根不给苏雪儿说话的机会,“忠成家的,你现在可是李家的媳妇,可别吃里扒外,给李家脸上抹黑。我家萍姐好端端的,可不像苏柔儿那下贱胚子,还没嫁人就生了孩子。”

    “娘,你萍姐儿是个好的能把柔儿拐到柳巷,毁了柔儿的清白,有了孩子吗?” 苏雪儿没想到婆婆能这么无耻,自己女儿做的下作事,还给柔儿身上泼脏水。

    李氏见苏雪儿扯出萍姐儿,更来劲了,把大门一开,坐在门槛上嚎啕大哭。“可怜我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也没有主家撑腰,现在被媳妇骑头上拉屎拉尿。苏家出了娼妇,我儿媳护着娼妇和她的野种,欺负我这老人家。”

    巷子里都是人来人往,大家住了几十年了,虽然都清楚李氏的脾气,但又不敢劝。李氏是出名的泼辣,没人上赶着触霉头。但是心里也有了计较,觉得苏家不检点。

    苏雪儿抹着眼泪不知道如何是好,李氏这是铁了心不认账,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柔儿的事宣杨出去。以后,以后柔儿可怎么办啊。

    李忠成刚到巷子就被人告知家里出事了,老娘和媳妇闹起来了。李忠成心里清楚,一定是老娘欺负媳妇,赶忙回家了。

    家门口围着一堆人,李氏坐在门槛上撒泼,李忠成气的脸发红,“娘,你这是干什么了!”

    李家世代都是史役,虽然身份低了些,到终究是吃皇粮的。所以李家家境也不错,苏秀才也是看中了李忠成的品性,才将大女儿嫁到李家。

    李忠成是县衙的一名捕快,常年在外历练,脸被晒的焌黑,人高大壮实,是个能吃苦的。

    成亲后,虽然李氏刁钻,但李忠成却为人处世老成,明白好坏的。但凡李氏欺辱苏雪儿,李忠成看不惯就会责怪母亲,再加上苏雪儿生了两个儿子,地位越发稳固,日子过得也算幸福。

    李氏拗不过儿子,也看在两个孙子的面上,轻易也不敢给媳妇甩脸子。

    偏巧的是苏家大嫂王氏是个厉害的,苏家是读书人,本来就性子柔弱,一家人都不愿起口舌之争让人看笑话,便都让着王氏。

    可没想到一天天过去,苏家就成王氏做主了。王氏一进门就不喜欢苏柔儿,嫉恨苏柔儿美貌又生的好身段,成日欺负苏柔儿。

    苏雪儿疼妹妹,见不得妹妹在家里成天受欺负。李家还算富裕,自己又说的上话,便让妹妹苏柔儿来李家帮忙带外甥。

    对此,李氏是没意见,就当雇了一个老妈子干活。她平时就是懒的,这下有人干活了,干脆摆起官太太的架子。

    苏柔儿来到李家,为人勤快,里里外外都能帮一把手,帮着分担了不少家务。

    按理说,日子也算和和美美,偏偏萍姐儿这个丫头不喜欢苏柔儿。

    萍姐儿是李氏的幼女,李氏是百般宠爱,十指不沾阳春水,当官小姐似的养着。没成想天天娇纵着,竟养成了刁钻任性的性子。李氏给萍姐儿相中了一门好亲事,韩风与李忠成是同僚,同是县衙捕快,家底厚实,也是门当户对。

    韩风长相阴柔俊美,平日虽然斯文老实,可内里花花肠子不少,没少逛青楼楚馆。虽然与李忠成私交不错,但品性却不太周正。

    韩风常常跟着李忠成来李家做客,一来二去,竟看上了模样出众的苏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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