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新衣2

    吕杏儿顿时“哎哟”叫唤出声，被热茶喷在身上，手忙脚乱地擦拭水渍。

    云荷华也在场，这时便起身体贴地递过来一方素帕，吕杏儿满含谢意地抬起头，却惊诧地发现满屋子人的眼神都落在进门的顾行歌身上。

    她嘀咕道：“你们都看她干什么，又没什么稀奇。”

    然而，当吕杏儿的眼神落在顾行歌身上时，她也跟其他人一样，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沐浴着融融春光，宛如仙子般款款行来的美人，真的就是刚才在祠堂里又脏又土的蓄妃吗？

    “你……你怎么突然变了？”吕杏儿忍不住指着顾行歌问道。

    顾行歌冲她微微一笑：“难道在吕妹妹眼中，现在的我跟刚才的我不一样吗？”

    吕杏儿顿时说不出话来，轻哼一声扭开脑袋，她才不会承认，顾行歌突然之间变得比自己漂亮了。

    她朝尹扶苏迎上去，小鸟依人般想要挽住他的手臂，尹扶苏却淡淡推开她，客客气气道：“杏儿妹妹，我如今已经成亲了，你也长成大姑娘了，我们还是彼此都矜持些比较好。”

    吕杏儿一愣，只好讪讪地回到她的阿娘李氏身边，暗暗恼恨地瞪了一眼顾行歌。

    都怪这个女人，既抢了今天的风头，而且连扶苏哥哥对她的疼爱也都夺走了，她真是讨厌死这个女人了。

    顾行歌走到云氏跟前，对她行礼道：“阿娘，听说今天有贵客来，所以我就从祠堂出来了。”

    云氏虽然一向不喜欢她，嫌弃她的出身卑贱，不过今天当着客人们的面，这个媳妇相当体面光彩，所以云氏对顾行歌的态度没有往常那般冰冷嫌恶，只抬手示意道：“锦衣侯府与我们府上素有交情，今天侯夫人带着二姑娘来做客，你快去给她们斟茶。”

    顾行歌答应了一声，先给锦衣侯夫人李氏倒茶。

    李氏忙站起身，客客气气地接过茶水：“有劳蓄妃了。”

    吕杏儿轻轻哼了一声，低声嘟囔道：“阿娘，你是长辈她是晚辈，她给你敬茶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什么好客气的。”

    李氏妆容端庄，微微皱眉责备她：“你在蓄妃面前，不许没礼貌。”

    吕杏儿本来就嫉妒顾行歌，现在又当着众人的面因为她被训斥，实在丢尽了脸面。

    望着顾行歌的从容不迫，吕杏儿有心让她也在众人面前丢脸，便假意对顾行歌笑道：“蓄妃姐姐，我也渴了，你快给我也倒杯水吧。”说着便双手捧起一个精致的白釉兽纹茶杯递到她面前。

    顾行歌本以为吕杏儿刚才在祠堂吃了瘪，她看起来挺乖巧，至少应该学会安分些，因此并没有防备，举起茶壶便要倒水。

    然而就在茶水刚落进茶杯中时，好端端的吕杏儿突然“哎哟”一声，双手突然一松，茶杯掉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她捂着手腕，假装喊痛：“蓄妃姐姐，你烫到我的手了，你是不是故意烫我的呀？”

    堂堂忠义侯府的蓄妃，竟然连一杯茶水都倒不好，烫坏了锦衣侯府的二小姐。

    云氏顿时变了脸色，训斥顾行歌：“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给杏儿赔礼道歉！”

    尹扶苏也以为吕杏儿果真被茶水烫着了，有些不快地轻轻瞪了顾行歌：“杏儿妹妹是贵客，你怎么粗手笨脚的？”

    吕杏儿一听尹扶苏心疼她，顿时捂着手叫唤得愈发欢快了。

    她朝顾行歌看去，二人目光相接，吕杏儿暗暗得意，有得逞的快意。

    顾行歌却微微一笑，虽然挨了训斥，却依旧波澜不惊。

    她从桌子上重新拿起一个茶杯递给吕杏儿，语气柔和道：“杏儿妹妹，刚才是我太不小心了，我再给你重新倒一杯，向你赔礼道歉。”

    吕杏儿满含笑意，把茶杯接过来，眼珠一转，已经打算故技重施，再让顾行歌难堪一次。

    眼见顾行歌已经举起茶壶，吕杏儿还没来得及叫唤，顾行歌突然手腕微斜，从壶口倾倒出来的茶水尽数泼在吕杏儿的手背上。

    茶水滚烫，吕杏儿细嫩的手背顷刻间便通红一片。

    吕杏儿大叫一声，捂住了手背：“好痛！”

    这次是真的痛，痛得她肩膀都缩起来了。

    云氏被吕杏儿的叫声惊到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捏着帕子嚷道：“怎么又烫到了？”

    尹扶苏也皱起眉头朝顾行歌这边望过来，只有云荷华一直安然稳坐，不惊不动。

    他把吕杏儿的诡计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个耍弄伎俩的大小姐，竟然想要以同样的方式栽赃顾行歌两次，她未免也太看轻顾行歌了，反被顾行歌给摆了一道，不足为奇。

    顾行歌看着眼前疼得直掉眼泪的吕杏儿，面带歉意道：“杏儿妹妹，真不好意思，这次是真的烫着你了。”

    吕杏儿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顾不上跟她计较，转身扑到她的阿娘李氏怀中大哭起来。

    李氏搂着她，只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顾行歌，又迅速低下头去。

    她虽然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心里却很清楚，这件事表面上是顾行歌理亏，实际上却是吕杏儿自讨苦吃。

    顾行歌把茶壶放在桌上，转头对云氏道：“阿娘，你看我粗手笨脚的，把吕妹妹烫了两次，你还是换个手脚利索的人来斟茶吧。”

    云氏已经气得快要跳脚了，赶忙挥帕子赶人：“你走你走，你现在就给我回祠堂思过去。”

    顾行歌便不紧不慢地对她施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尹扶苏眼见好端端的会客被顾行歌给弄砸了，顿时气鼓鼓抱怨道：“这个女人，真是上不了台面，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云荷华却望着顾行歌渐渐消失在屋外的背影，春光朦胧，勾勒出她美好的仪态。

    自打刚才顾行歌一进来，他顿时就被吸引住了，竟然有些移不开眼。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被顾行歌的纯真爽快，还有在射场上的无所畏惧所惊诧。

    顾行歌与帝城那些自诩不凡的贵族小姐们截然不同，她胆量过人，性情洒脱，甚至连男人都自叹不如。

    今天的她，光彩照人，比那些贵族小姐们更加端雅从容。

    说起来，今天都没有跟顾行歌说上一句话。

    云荷华不由幽幽叹息。

    眼见顾行歌离去，他心中怅然若失。

    直到李氏带着吕杏儿起身告辞，云荷华的心思都还丝丝缕缕萦绕在顾行歌的影子上。

    云氏送走了李氏母女，吩咐尹扶苏陪同云荷华，自己已经怒不可遏，转身朝寝房走去。

    谭氏自觉是个好机会，忙跟在云氏后面进了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