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不得不狠心为之
“好，放心去吧。”薛太后摆了摆手。
温若兰到了门外，安德海扶着她上了软轿，吩咐起轿紧跟在旁边。
一路无言，到了宸妃的栖霞宫门前，落了轿，安德海扶着温若兰下了轿。
“我自己进去就好。”温若兰没让安德海扶着，迈步进了栖霞宫。
栖霞宫的主事太监是昌盛，见到温若兰急忙过来：“老奴给瑞王妃请安。”
“免了，宸妃在哪里？”温若兰问。
昌盛顿了一下，面露难色的他只能硬着头皮：“瑞王吩咐人送去了冷窖。”
冷窖？温若兰没来由的心里一寒，薛太后想到的，东方翊都先想到了，秘不发丧自然就要好生的保护尸身，当然冷窖是最合适的地方。
“带路。”
“是。”昌盛带着温若兰走到了栖霞宫后面一处隐蔽的房间里，进了房间按下机关，露出下面往下的阶梯。
“瑞王妃，披上点儿，里面寒凉的很。”昌盛拿过来斗篷。
温若兰接过来：“不必进去了。”
“是。”昌盛站在外面，目送温若兰下了楼梯，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到磷下，密道两旁都挂着白色的灯笼，照的通亮也透着凄凉。
迎面是一间拱形的密室，两侧都存放了不少冰块，这原本是夏用来储存冰块的地方。
门是虚掩着的，温若兰走到门口，里面有低声话的声音，她微微顿住了脚步，侧耳细听。
“母妃也是求仁得仁了，如今这里安睡几日，儿臣一定要厚葬您。”
东方翊用手整理了宸妃的衣服，跪在旁边：“儿臣后悔没拦着您回皇宫，可若是拦下的话，只怕会让局势乱了，您回到燕都他才会更相信宫里这个是儿臣，母妃，儿臣已经料到有今日的局面了，奈何不得不狠心为之……
温若兰走进来，几乎是悄无声息，东方翊偏头看过来的时候，微微楞了一下。
“你明知道她会死，还让她回来送死。”温若兰声音很低，嗓子依旧沙哑，突然很大声的吼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宸妃安然的犹如睡着了一般躺在冰块上，下面垫了厚厚的被子，身上穿着崭新的寿衣。
指着宸妃，温若兰连连摇头：“东方翊！这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成为你登上皇位的第一滴血，是不是？皇位、江山所谓的黎民百姓都统统凌驾在你的儿女情长之上！你与东方宇宏有何区别？”
心像是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般，滴着血，温若兰走过去跪在宸妃旁边，磕了三个头起身：“我没想到你城府如此之深，纵然朝夕相伴，我温若兰也认不出你是真是假！时至今日，宸妃求仁得仁，你呢？你所求皆满了吧？如此我和睿睿还留在这里有何用？留在你身边也只能成为你的棋子！”
“若兰。”东方翊脸色苍白，身上还有血迹，他痛苦的望着温若兰，一字一顿：“所料不及。”
“所料不及？”温若兰嘴角似是勾起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颇为凄惨：“你的所料不及就是现在这个结果，罢了，你东方家的事情与我何干？从你第一次骗我开始，我与你之间已经是隔了千山万水！本就是草民一个，如今再回温家村照旧活的自在，东方翊，你好自为之！”
温若兰迈步要走，东方翊伸手把她拉住，两个人就这样都站下不动了。
“我不要皇位。”
温若兰偏头：“你要与不要都与我无关，我本不想和你吵架，可是东方翊啊，若换做是我温若兰千方百计算计于你，你又怎么面对这样的妻？你骗我，所有人都为你求情，都为你好话，我若骗你呢？下的人都会对我口诛笔伐，这就是你身为皇家子嗣的特权！”
心里积压下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而她早就没有理智可言，薛太后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她终于不得不正视自己面对的问题，东方翊成了皇帝之后，一切都会变了，不看别人，看看东方瑜，萧玉瑶，再看看如今的宸妃，甚至是太后，温若兰就觉得脊背发寒，这样的皇宫之内，有什么好的？她期待的生活从来就不是高高在上，而是自由自在。
受不起这女人们扎堆没事找事儿的日子，也受不起连夫妻之间同塌而眠都成了恩赐。
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全都想通了，过去的种种无需解释，无需谅解，更不可能再让自己去迁就，既然他平安无事，要登上大宝，自己不如就此别过，此生此世再不相见。
拿定了主意，慢慢的转身：“东方翊，放手吧。”
“不行，你都知道的，我并不是你的那样。”东方翊执拗的像个孩子，拉着温若兰的手不肯松开。
温若兰摇了摇头：“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了，记得以前我过吗？如果有一我想要自由，你要给我。”
“我怎么办？”东方翊手微微颤抖。
“你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都冷静下来想想，灞州要开战了是不是？凤凌带着十万苍梧军来到了灞州，你不得不防，若是突然发难，凤凌就是插进大燕心口的一把利刃，何必要纠结在我一个弱女子身上的？放手吧。”
温若兰着，用力挣脱东方翊的手掌，倒退一步：“看，这样很好，你可以了无牵挂去安邦定国，我带着睿睿也会寻一处闲适的地方生活，就这样吧。”
东方翊就那么看着温若兰，一个字也不出来了，他内心的痛苦纠结成了一团，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出来，甚至他也想像温若兰一样大吼一顿，可对谁？对她吗？做不出来。
对望良久，温若兰转身往外走去，留给东方翊一道黑色的背影。
扶着墙壁，东方翊勉强站稳，慢慢的靠在墙壁上滑坐下来，两只手抱着头。
出了冷窖，温若兰转身看着那一阶一阶的台阶，在心里默默了一句：“东方翊，对不起，我们扯平了。”
安德海等在外面，见温若兰出来了便走过来：“瑞王妃，可是回益寿宫？”
“嗯。”温若兰迈步往外走，再也没回头。
益寿宫里，已经睡醒聊睿睿正玩着珠子，各种各样的珠子端上来好几托盘，薛太后见睿睿玩的高兴，恨不得亲自去库房翻翻，看看还有没有圆圆的物件儿了。
“姑祖母。”温若兰走进来，坐在她身边：“若兰给您诊诊脉吧。”
薛太后笑着推开温若兰伸过来的手：“诊什么脉？姑祖母好着呢，看着咱们睿睿，心都畅快的很，哪里还用诊脉？”
“平日里要注意别受了寒凉，增减衣物的事情虽看着是事，可马虎不得。”温若兰收了手：“茗烟的婚事暂时也不要着急，眼看着要开战了，花无影必然会忙的很，顾不过来。”
“不急，茗烟还，这次回来没带她就是想让她留在宫外，怎么也是我薛家的二姐。”薛太后看着温若兰：“薛家人丁稀薄，虽你们姐妹二人不甚了解，但以后多走动，就亲近了。”
“哎。”温若兰躲开薛太后的目光：“姑祖母放心就是。”
“瑞王那边儿还好吗？”薛太后试探的问。
温若兰点零头：“好，虽心情肯定不好过，可眼下也不是难过的时候，宸妃暂时安置在栖霞宫的冷窖里，莫三日，再多几也是无妨的。”
“瑞王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这样最好不过了，明日早朝姑祖母要临朝宣读圣旨，若兰啊，你以后可得凡事都心应对着才是。”
温若兰撩起眼皮，良久才嗯了一声，算是应对了。
一夜无话，第二刚蒙蒙亮，温若兰就听到太后那边儿有动静了，知道是要早朝，心里有一些酸涩，起身穿戴整齐走出来。
“你怎么起来了？快去再睡一会儿。”徐太后穿了朝服，人看上去到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威仪。
温若兰过来帮她整理朝服，心翼翼的：“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若兰不能去，还不得过来伺候伺候姑祖母？”
是大喜的日子，可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温若兰低了头藏了自己的情绪。
薛太后拉着温若兰的手：“不碍事的，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对了，你和睿睿就在这里等着，等姑祖母回来再安排下一步。”
“嗯，若兰就在这里。”温若兰抬起头勉强挤出来一点儿笑意：“姑祖母早些去吧，别让那些大臣们等急了。”
送薛太后到了大门口，温若兰才转身回来，找来了笔墨开始写信。
写好了给薛太后的心，又写了一封和离书给东方翊，两封信压在一起过去床边，看着熟睡的睿睿咬了咬牙，拿了包被把他包个严实，吩咐宫女备马车回瑞王府。
宫女自是不敢耽搁，温若兰坐在马车里，到了宫门外不远，便撩起了帘子，手里的银针悄无声息的刺进了车夫的后背……
车夫都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就不听使唤了，勉强稳住了马车，艰难的开口：“瑞王妃，有刺客。”
温若兰抱着睿睿下了马车，一刻不停的走进了一条巷子里……。
大燕早朝，文武百官如平常一样分列两排，却迟迟不见皇上临朝，不免声议论起来。
今透着几分不同寻常，连平日里从不上朝的两位国公爷也都来了大殿之上。
荣国公和安国公两个人因为年事已高，在朝堂之上也是可以落座的，坐在锦凳上的冷霄汉和宁远低声着话。
“太后驾到！”
太监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立刻回头，看着薛太后手里捧着圣旨走进来，急忙跪倒：“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薛太后稳稳的走上了台阶，站在了龙椅旁边，手里的圣旨双手举过头顶：“皇上身体抱恙，下了诏书。”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
薛太后环视一圈，看到了冷霄汉和宁远，沉声：“冷卿家，这圣旨由你来宣读。”
冷霄汉出列：“谨遵太后懿旨。”
走上来接过圣旨，打开看了一眼脸都白了，勉强压下心里翻江倒海般的情绪，清了清嗓子沉声：“奉承运，皇帝诏曰：朕因误信奸佞人，丹毒淤积五脏，身染沉珂。瑞王东方翊协理朝政已久，太子之位空缺，朕让位于瑞王，众卿家为国为民，需尽心辅佐新帝，护江山万年，保社稷无忧，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一片哗然之声。
薛太后目光如炬扫视群臣，众人急忙收声。
“瑞王临危受命，众卿家心知肚明，赤炎国虎视眈眈已临近灞州多日，纵赤炎不攻，可我大燕国威不可侵犯，一日无君，民心必乱，可都清楚了？”
“臣等清楚，太上皇如此决断，附和民心意，实乃明智之举。”
群臣表态，薛太后微微点头：“如此，礼部选良辰吉日出来，登基大典不可耽搁太久。”
礼部侍郎立刻出列：“臣遵太后懿旨。”
“今日奏折可呈上，送去御书房交由瑞王处理，登基大典之后再临朝议政。”薛太后略顿一下：“若事关重大，可去御书房直接觐见，退朝。”
“退朝！”太监扬声……。
薛太后转身走到了金銮殿后面，荣公公立刻递上来了参茶，并且拿来了披风：“太后，您老人家可真是拼了。”
薛太后叹了口气：“不然怎么办？总不能让瑞王自己来吧？这事儿啊，还得有人出头才行啊。”
“大燕有太后您，是黎民之福，是朝廷之福，您可爱惜着点儿身子。”荣公公着，又拿了暖手炉。
薛太后放下参茶：“罢了，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回益寿宫。”话音刚落，就见安德海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了，一进门立刻跪倒：“太后，瑞王妃不见了。”
薛太后一个没站稳跌坐在椅子上，厉声：“你什么？”
“瑞王妃和世子不见了，老奴刚刚陪着瑞王去了益寿宫，结果瑞王追出去了，老奴没办法只能来找太后您，这瑞王妃能去了哪里呢？”
薛太后一阵阵的眩晕，荣公公急忙过来掐着薛太后的人中，良久薛太后才长出了一口气：“把瑞王叫回来！这个时候哪里容得如此任性胡为！”
荣公公和安德海都愣住了，薛太后的意思是不找了？
“阿荣，速速带着你得力的几个人，纵然是抓，也要立刻把瑞王抓回来！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