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帝辛篇3
我在九溪宫带了近万年，素素待我很好，却也疏离，她从来不许我向她撒娇，也不许我喜欢她。
素素喜欢清净，九重的神仙们也都是特定日子才来九溪山拜她，我原以为素素不喜欢同人亲近，她待人向来冷漠，就连景程上神，总要同她争口舌之快，却始终争不过她。
直到那个饶出现，他是界的战神，长得丰神俊朗，他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引得一众女女们尖叫连连，芳心暗许。
才有女仙打算问他是哪里人，来九溪宫做什么，便见景程教训她们道：“那位啊，可不是你们能觊觎的，他可是素素的未婚夫婿。”
众女仙们十分惊讶：“原来他就是界的战神啊。”
我也甚是惊讶，远远瞧着便晓得长得不错，是界的战神，又是素素的未婚夫婿…
其实关于素素的婚事，我早听景程上仙提过的，只不过来九溪山这么多年，都没见这位未婚夫战神大人来过，我便给忘了。
我以为他是来看素素然后要娶她的，可他竟然是来同素素打架的，据他修为高深，整个六界与他同是上神的，就只有素素没有同他打过了，所以他来找素素打。
可素素从来不理，也不提婚事，就好像他们二人之间从未有那样的关系，自那次被拒绝之后，战神常常来九溪宫，要同素素打架，素素却不理他。
素素不睬他，他便一直跟着，粘着素素，撒娇打闹，除了答应同他打一架那件事，素素什么都由着他，我羡慕而且嫉妒他，他做了许多我想做而不敢且没有身份去做的事情。
此后，战神总是隔段时间就带着一身伤回九溪宫，素素则是给他包扎，偶尔关心一两句。
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他来看素素了，在我一万五千岁的时候，素素带着我回了鬼族，父君羽化母亲被幽禁司冥渊，兄长们都在争君位的时候斗得几败俱伤。
于是我便踩了这个空子，在九溪山上神的帮助下，接下君位，成了自鬼族数万年历史以来最年轻的君主。
我自接替圣君之位以来，鬼族三荒多有怨言，不满者，对我有异议者，不在少数。是素素坐在大殿之上，力排众议让我坐稳了这圣君之位。
因我不到两万岁，所以她常在鬼族陪我，鬼族只有黑夜，又寸草不生，她嫌北荒宫殿太过凄凉，于是用灵力给我造了一个花园。
那花园四季更替，如同仙界一样，因为做了鬼族的君主，所以能去界的时间少了许多，偶尔去一次，见素素和那位战神相处甚好，战神也同我讲过会娶她。
我晓得我这一生能得她亲自教养，在她的帮助之下承了圣君之位，是上对我莫大的恩赐，可我仍是心存非分之想，喜欢上她了。
我原以为即便我不能娶她，但也能亲眼看着她出嫁，可那位战神居然惹出了事端。
那日我正好去九溪宫见素素，帝匆匆派人来找她，是那位战神中了魔族的圈套，界损失惨重，帝派人来寻素素去帮战神。
素素便去了我同她一起去的，到的时候双方死伤过半，再不停战这称劫恐要连累六界。魔尊那厮虽然修为高深，素素与他对法却也不是难事。
眼看就能将魔尊打回魔界封印，偏偏那战神气不过要亲手将魔尊封印，冲了上去。那时战神已是伤痕累累，自然不是魔尊对手，魔尊那剑就要刺到战神，电光火石之间，素素已经闪到战神身前挡住了那一剑。
素素使了十层的灵力将魔尊打回魔界封印起来，而她自己则是灵力耗娟飞魄散。
那一战有素素相助界赢了，可素素却没了，我甚至来不及冲上去，就看到战神自毁元神随了素素去了。素素死后曾魂归缥缈，我找遍了六界都寻不到半点她的踪迹。
我回了九溪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瘫睡在床上，不吃不喝的。
这日，北辰突然来了我房中，他推开了窗，有风微微拂过我突然打了个激灵，往被子里缩了缩，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北辰道：“圣君，是景程上神来了。”
我便像个木偶人一样，被景程上神从被子里拉了起来，我靠着床栏边上，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是她去后的几年，找得太久，我都快忘了自己去过哪里，没有去过哪里。
景程坐在床沿边上，轻轻的叹着气。
我想，他大概是对我现在这个样子失望了，堂堂一介鬼族圣君，居然不务正业的躲在九溪宫里。
我道：“我还是找不到她，我寻遍了六界，就是找不到她…”
景程似有话要，可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要去历劫了。”
他们界的人时常历劫，可历劫不是飞升就是修为折损，需要恢复。景程已然是上神，他去历劫，估计是修为损失太过…
景程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道：“我也找了她许久，我去了很多禁地，找不到她，还折损了修为。”
界的人曾以她为依仗，却在她羽化之后将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唯有景程上神还记着。
界的人甚至忘了那位出生入死的战神，前些日子界三皇子添了孙，他们九重和四海八荒欢乐得不行，却没人记得，那一有两个上神为了六界太平，羽化了。
我道：“我要回鬼族了，我不想找她了。”
景程过来拉我的手，他：“你怎么了？”
我颤着牙齿撒谎：“我找了几万年，半点踪迹都没有，她怕是真的魂归缥缈了，我不想找了。”
我们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我找了几万年，每次听到哪处有点儿风吹草动，我就跑去，却是空欢喜一场，失望太多了，景程上神大概也是积攒的失望太多了，所以他并没有再些什么。
良久，景程离开了。北辰跟着出去了，他将门轻轻扣上。
我抱着被子坐了一阵，脑子里一时纷乱如云，一会儿是鬼族，一会儿是素素的脸，乱七八糟的…
景程下凡历劫去了，我没有去送他，而是回了鬼族，一待就是几万年，再没有出来过…
再见素素，也不过是短暂的相聚，又再次分别……
黄泉回来她魂飞魄散了，我慌急麻乱的跟着他到处找，终于在凡间找到了她，彼时的素素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我想要将她带回鬼族，黄泉却不同意。
他跪在地上求我，要我放素素回去，那个叫燕祁的修真之人还在等她，他求得恳切，甚至愿意用命来换，他不知道，我也等了素素许多年，比那个修真之人还要久，我万分不舍最后还是妥协了，我给她取了名，一个素字。
后来，我听她又死了…是为了那些修真之人，杀了逃到修真界的魔尊胥粱。
我再见她，是听她死后的第六年，她就坐在花园里弹琴，这样的场景我已经几万年没见到了，还以为是在做梦…
她却叫我过去，我们了很多话，我带她去见了黄泉。
她同我讲：“法度规矩都是人定的，又何必一直遵守，你关得住他的人，关不住他的心，且我早年看过缘字书，他与那个人族女子有些九世缘分，这是最后一世了。”
我知道她在替黄泉求情，她开口，我便答应了，我道：“黄泉毕竟违背了规矩，将他关个几年，若那时他还心系那个凡人女子，我便不再追究。”
她道：“你长大了。”
那时我不懂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听她完便要走。
我舍不得她走，上去拦她，问道：“你…要走了吗。”
她微微点头，应道：“嗯，去赴我的约。”
后来，足足几万年我没再见过素素，再后来，素素和那位战神历劫归来，他们成亲了，四海八荒，六界都前去祝福，我也去了，她一身嫁衣好看得很，她就坐在首席上，笑靥如花。
往后的数十万年，我常在界和鬼族往返，亲眼目睹她如何活得恣意，却从来不曾告诉她，我也是心悦她的…
后来，她真正羽化的那一日，那位战神仍旧是陪着她一同去了，我不再去寻找她的踪迹，因为她真的不在了…
我这一生，短得只能用四个字来概括：爱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