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星妤坐在后排，听着他们一路聊着不痛不痒的公务，回到封宅。
钟离瑾跟着封云琛进了书房，看起来是有事要单独谈，把沈星妤撇在了客厅。
书房门一关，其他保镖都退了出去，钟离瑾立刻换了话题，信心十足地汇报道：“那位秦先生，我已经拿下了。”
“话别说得太满。”封云琛却半点没露出喜悦之色，沉着脸，视线穿过书架之间投射过来的光柱，落在了钟离瑾看不到的遥远的地方。
……
中午，钟离瑾跟着封云琛走到餐厅用餐，封云琛目光一扫，没有找见沈星妤。
餐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日式料理，点缀着时令花草的摆盘令人赏心悦目。
封云琛尝了一口自己喜欢的萝卜泥，眸色微动，道：“这道菜做得跟平时不太一样。”
徐不二立在封云琛的餐桌边，低头恭声回答说：“这道菜是沈助理做的。”
钟离瑾敏感地注意到封云琛的眼中掠过一丝愉悦，他问徐不二：“她人呢？”
徐不二道：“在厨房跟厨师一起用餐。”
“叫她过来。”封云琛命令。
沈星妤走了出来，还穿着厨房的白围裙，里面是一套非常普通的九分牛仔背带裤搭配白T恤，头发扎成了清爽的丸子头，一张脸妆容洗净，干净极了。
双手放在身前，低头乖乖地站在封云琛面前：“封先生，有什么吩咐。”
封云琛没料到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就这样变换了一种形象，让他耳目一新。
他淡淡道：“坐，吃饭。”
钟离瑾眼中掠过一阵阴霾，越发清楚地知道沈星妤远非一个寻常的助理，封云琛，可不是会随便让人跟他同桌吃饭的。
沈星妤把围裙脱下来，徐不二立刻接了过去。
她落座，不动声色给封云琛盛汤，封云琛也没拒绝，然后她才开始自己吃菜，吃相特别地安静斯文，细嚼慢咽，跟小猫儿进食似的，好像生怕被别人嘲笑自己没教养。
封云琛吃饭的时候一向不喜欢说话，可钟离瑾暗中观察到，封云琛不断地在静静地打量沈星妤。
“你在厨房跟人聊什么，嗯？”封云琛破天荒在餐桌上主动开口聊天，而且还是这种闲聊。
沈星妤咽下一口汤，一下子笑起来：“从前我一直好奇虎皮凤爪跟卤凤爪的口感区别是怎么做出来的，今天我终于知道了，封先生想吃，我下次给您做。”
封云琛没有说话，钟离瑾瞥了他一眼，替他回答道，“封先生不喜欢吃凤爪。”
“是么？”沈星妤一脸天真无知的样子看向钟离瑾，“为什么呀，凤爪多好吃呀。”
难道是因为害怕吃相不优雅么？
饭桌上一阵沉默，沈星妤不觉尴尬，又微笑地说：“还有那些茶餐厅的豉汁排骨，肉总是鲜嫩的，我也很好奇，今天可算问出让肉鲜嫩的技巧了，改天试试……唔，对了，封先生会不会为了保持健身效果，不吃排骨，不吃猪肉呀？”
封云琛掀起眼皮刮了她一个眼风，他身上的肌肉是不是靠降低脂肪摄入来保持的，她难道不是深有体会？
钟离瑾见封云琛不理她，只当这个沈星妤傻乎乎的，不会说话，心里暗自高兴。
沈星妤天真烂漫地笑了笑，低下头，接着专心吃菜，脚尖却在桌子下面轻轻地蹭了蹭封云琛的脚踝。
封云琛眉心微蹙，一脸严肃，可沈星妤大胆地不断蹭过来，他没想到，她这样也能点燃他的火，把他搞得没有心思吃饭。
他抬头看向沈星妤，她一脸老老实实本分吃饭的模样，让人根本想象不到她都在桌子下面做了什么。
封云琛撂下筷子，站了起来，冷冷扔下一句：“我吃好了。”转身就走。
钟离瑾自然察觉到了封云琛离开得太突然，她估计封云琛是看沈星妤看得不顺眼了，心里更加高兴了。
趁着封云琛走了，钟离瑾主动向沈星妤开口挑起话题：“在这里还住得习惯么？”
“嗯，还好。”沈星妤淡淡道，心里在犹豫要不要起身去找封云琛。
“你来了多久了？”钟离瑾继续问。
沈星妤沉默一秒，这时，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一看来电显示，是祁武。
祁武很少直接打她电话，肯定是有事。
“接个电话，失陪了。”沈星妤微微一笑，起身快步离开。
钟离瑾皱眉看着沈星妤离开的背影，她怀疑，她是去找封云琛的，他们两个人，到底做了什么……难道，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
不！钟离瑾不敢相信，光是稍微联想，已经足以让她内心崩塌，封云琛那样自视甚高，禁欲如和尚，连女人的头发丝都不会碰的男人，就算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尤物站在他面前他都熟视无睹，他怎么可能让这么个小助理近身！
沈星妤先挂断电话，走出别墅，虽然是正午时分，外面却阴风阵阵，浅灰色的大片云朵从天那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过来，遮住了阳光。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沈星妤走到别墅前面那片足球场那么大的空旷草坪上，假装散步，回头看四处无人，确认这里不可能被别人窃听到，才把电话给祁武回拨过去：“喂？”
“喂，你在封云琛的山间别墅，是不是？”祁武语速很快。
“对。”
“情况怎么样。”
“还算顺利。”沈星妤回头看着别墅的方向，仰头扫过那一扇扇窗户。
“我告诉你，之前我查了很久的，监控录像，终于有进展了。”
“什么进展？”沈星妤立刻激动起来。
祁武所说的监控录像，就是祁文死的那一天，那幢海边别墅内部的监控录像，之前，别墅主人一直对外宣传很多摄像头坏了，所以很多安装了摄像头的地方，都没法查到录像。
这个很关键的证据的缺失，祁武一直在调查。
祁武压低声音：“我找人拿到了一部分摄像头录像的残片，但是文件被摧毁了，我一直在想办法恢复……但是摧毁的手段太彻底，我没有成功，我记得你有一个朋友，或许有办法……”
“对。”沈星妤兴致盎然地很快回答，“把文件发给我，我试试。”
“好，你当心。”
“我会的。”
简单的交代之后，沈星妤收了线，断开别墅的WIFI，用自己加密的4G网络下载好祁武发过来的压缩文件。
然后她登上她一个私密的QQ，找到她的一个QQ联系人，网名叫“竹筒饭上的小公主”，头像是一个可爱的长发萝莉，现在并不在线。
沈星妤直接发信息过去：公主，帮个忙，恢复摧毁的视频文件。
几秒钟之后，那个灰黑的头像就变成了彩色，跳动起来。
竹筒饭上的小公主：发过来。
沈星妤直接发文件发了过去，半分钟之后，小公主回复：没问题，你打算怎么支付我报酬？
沈星妤：你想要什么套餐？
竹筒饭上的小公主：黑白色蕾丝花边猫耳女仆装，拉二胡，唱《奇妙的约会》。
竹筒饭上的小公主是沈星妤刚刚工作时，守着吧台无聊，玩手机游戏认识的网友，小公主的操作犀利暴力，沈星妤的战略风骚诡变，两个人组队配合天衣无缝，非常互补，惺惺相惜。
叫小公主的人，很可能背后是抠脚大汉，沈星妤跟小公主从来没聊过现实世界的事情，她只感觉对方是个深度宅男，本来，两个人的缘分也止于玩游戏。
但小公主似不经意地炫耀过自己的电脑技术，有次沈星妤电脑坏了，就随口问他知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想到小公主几下指点，轻而易举地让沈星妤自己修好了自己的电脑。
从此以后，沈星妤一旦有计算机方面的难题需要他帮忙，他都能很快解决，沈星妤问他要什么报酬，他不要钱，他只希望沈星妤满足他一些私人的癖好……比如唱某一首歌，穿上他指定的衣服跳他指定的舞，所幸这个小公主的要求虽然奇怪，但是尺度并不过分，并没有要她穿什么暴露的服装，或者做什么恶心的事情，并且他还答应沈星妤可以给自己的脸打马赛克，于是沈星妤也就答应了。
唱歌的部分，她都用变声器，以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个小公主，大概真是一个资深技术宅男，网络科技方面的问题，从来都难不倒他。
沈星妤搜了一下《奇妙的约会》是什么歌，一听，不禁汗颜，问小公主：能换一首么？我觉得拉二胡的话……不如搭配《酒干倘卖无》？
竹筒饭上的小公主：不换，爱唱唱，不唱滚。
无奈的沈星妤：OK，我五天之内录了发给你，行么？你可以尽快帮我复原那个视频么，我挺急的。
竹筒饭上的小公主：嗯，我二十四小时之内给你。
沈星妤：你太棒了，比心！
竹筒饭上的小公主：给我你家地址，我给你邮寄我看中的女仆装。
沈星妤：我自己买吧，你给我购买链接。
竹筒饭上的小公主：不，我就要你穿我手上这一套！
这人真是……在奇怪的点上异常执着。封云琛家的地址她是不可能给他的，沈星妤想了想，给他说了一个离这里半个小时车程的便利店代收点的地址。
她跟小公主交涉好，收起手机，再次扫了一眼别墅的窗户。
刚才她就感觉到了，一楼的某个窗户后面，有人在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