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兜头一盆冷水

    李丹敏，罗非，罗臻，罗予，罗澜，罗今，罗嘉，罗枫轮番上阵，甚至最后连常年礼佛不问世事的老太君都惊动了，颤巍巍地拄着虎头拐杖来给罗与欣做思想工作。

    主题思想就是打消罗与欣的荒唐念头。

    他们当然都铩羽而归，去的时候多斗志昂扬，回来的时候就多萎靡不振，一个个蔫巴得像霜打的茄子。

    怎么办？罗府众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是时候催婚了。

    于是，在以李丹敏为首的始作俑者罗府众人的催促下，纳彩，问名，纳吉，那征都紧张而井井有条地进行，就差请期和亲迎两步骤。

    因着怕罗与欣生疑，对她只称有旁支的嫡子要娶正妻，让他们帮忙操办。

    全程的策划都当着罗与欣的面进行，这傻孩子愣是没看出来。还是每日里巴巴地去给纪琮找不痛快。

    等城里传开纪家公子同刘家小姐的天作之合时，罗与欣还特地遣丫鬟去打听是表姨母家哪位表哥要娶亲了。

    霏儿吓得两股战战，贴着轿子门帘站都站不稳，低着头支支吾吾就是不敢应声。她本就跟着罗与欣时间不长，保持着原本腼腆胆怯的性子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到底是谁？你说话呀！”罗与欣看见丫鬟的这副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素来风风火火，最受不了这样三脚跺不出个屁来的磨蹭劲。珠圆玉润的手伸出帘子不轻不重地敲了霏儿饱满的脑门一把。

    “思思，你来说。”罗与欣直接点名道姓，点了另一位贴身侍婢的名。思思向来快言快语想必没有不敢说的。

    “奴婢……奴婢内急，先去寻茅厕了。”思思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一圈，突然捂着肚子就往一边热闹的集市跑。

    罗与欣的好奇心瞬间被勾引起来，见两个婢女都不肯回答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自顾自下了轿子向一群正摆摊卖菜的大妈打听。

    大妈们热情洋溢，七嘴八舌地回答了罗与欣。

    罗与欣如遭雷劈，顿时感觉生无可恋。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都不敢吱声了。一个个宁可触霉头被她呵斥也要死守这个秘密。

    今日如果不是她按耐不酌奇心，一定要刨根问底知道来龙去脉，大概纪琮和那刘家女儿就顺理成章地入洞房了。

    这么一来，大约要等到婚礼第二日新妇给舅姑奉过茶，夫妇二人前往宫里当面向皇帝谢恩的时候，她才能听到风声。

    可那时候木已成舟，她还能逼着纪琮休了那刘家女儿不成。这可使不得。她再怎么胡搅蛮缠，心里也有分寸。

    若是一般的妾室，随意打骂发卖是没人管的。可正妻是府里的当家主母，想要打发了可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听说那刘晚品行端庄，为人贤淑大度，莫说七出里口舌，妒忌，盗窃不可能沾边，就是无子也得等成亲三年之后方可受理。

    这么一来，等到刘晚进了纪府的门再想休妻就难了。

    糟糠之妻不可弃，她想嫁给纪琮最多只能是平妻。

    当平妻她不甘于屈于人下，当妾室更没甚可能。

    她的外祖母在皇帝面前地位超然，说起话来甚至比皇太后还管用。

    她的母亲李丹敏作为叶晋南的青梅竹马自幼跟叶晋南就是过硬的情分。她只靠皇帝舅舅和长公主外祖母的庇佑这辈子基本就小命无虞了。

    她这样的贵女注定一生顺风顺水，想要讨个夫婿岂能不得如意？

    是可忍孰不可忍，罗与欣抱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赌气心理，非得把她欢喜纪琮的事也闹得沸沸扬扬不可。

    父亲母亲和诸位兄长不就是仗着流言蜚语能杀人，想要凭借人言可畏的优势逼迫她让步吗？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嫁给纪琮，父亲母亲不似从前事事顺从她的心意便也罢了，居然还使出这么不入流的手段来逼她就范。

    这次她再不奋起反抗，父亲母亲真当她是好欺负的纸老虎了。

    罗与欣气鼓鼓地回府，李丹敏问起时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她的碧荷小筑，随手就摔了几个汝窑出的瓷瓶，把身边跟着的霏儿和思思惊得一哆嗦。

    “小姐……”思思到底胆大些，又是自罗与欣年幼时就跟在身旁伺候的，自然比刚进府不久的霏儿更了解她的心性。

    依她看，这次小姐十有八九是要闹出一番大动静来了。唉，思思心下忐忑，也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