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翌日清晨,沈棠依照惯例是要去穆夫人院子请安。穆夫人是真心喜欢自己这个小辈,沈棠也愿意亲近她。
方入了穆夫人居住的落枫院,院子里负责洒扫的丫鬟见了沈棠前来,忙不迭的行礼。
沈棠向她们微笑颔首致意。
沈棠打算继续前行,却听见屋子里传来剧烈的争吵声。
很明显其中一道尖锐的女声出自穆妙。
屋内染着熏香,穆妙眼眶红肿咬着贝齿而穆夫人手持佛串捻着佛珠念着经书。
穆妙斩钉截铁道:“娘,我不嫁那何生!”
穆夫人恍若未闻,眉间的柔色褪尽转而为一抹忧愁,“妙儿,你太任性了。那何家公子是品行端正的君子,何家同我们穆家可谓是世交,你父亲为你挑选这门亲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听了这话,穆妙立即尖声反驳道:“爹这是在乱点鸳鸯谱,表哥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怎么他还想葬送自己亲生女儿后半辈子吗!”
“放肆!”穆夫人厉声呵斥,声线都有些颤抖,“你怎可胡议你表哥的事!目无尊长,你太让我失望了,给我回去好好的反省一番。”
沈棠正是在院子里听得津津有味,冷不防房门被人从内猛然推开。
穆妙眼眶红的和核桃似得,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窥见沈棠的那一刻她先是一愣旋即脑海里就涌上一股浓烈的耻辱感。
“你偷听我和娘说话?”穆妙咬牙切齿道。
“我没有……我只是来向舅母请安。”沈棠毫不畏惧的迎上穆妙恨恨的视线,神色甚是坦然,目光毫不闪躲。
穆妙眼下顾不得这些,她更不愿在沈棠面前落了下风。沈棠心里肯定是巴不得看自己的笑话!
想到这,她更觉得挫败,恶狠狠的瞪了沈棠一眼,提起裙摆飞快的跑出了院子。
站在原地的沈棠表示她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又惹来穆妙更深的误会与仇视。
“少夫人,夫人在屋内,请……”
听得丫鬟的提醒,沈棠回过神暂且将这事抛到脑后,点了点头踏步进了屋内。
穆夫人屋内的陈设很是简朴,穆夫人是信徒,为此在屋内甚至设了个小佛堂。
沈棠进屋的时候敲瞧见穆夫人用帕子擦拭着眼角,她便有些踯躅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最后决定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好。
丫鬟斟了热茶,沈棠端起茶盅啜了几口。
好在穆夫人主动开口道:“棠儿难为你每天都来看望陪伴我说说话解闷,若是妙儿有你一半贴心我便知足了。”
沈棠受宠若惊,但穆夫人一派真诚目光柔和她是真心喜欢自己而不是掺杂了其他。
沈棠犹豫了一下,“舅母,表妹她可是有了心上人?”
其实从穆妙与穆夫人的争吵可知,穆妙十分抵触何家公子。无非是一,她早就有心上人自然不愿嫁作他人妇。其二的话,她有了逆反心理,这在现代很好理解,穆妙这年纪也正是青春期。
冷不丁的听沈棠提及心上人,穆夫人擦拭眼角的动作微顿。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妙儿方才反应激烈,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
自己的女儿自己还不清楚?只怕她真是情窦初开,早就有了倾慕的君子。
可这并不合乎礼法。
穆夫人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心不在焉。
沈棠又陪着她说了些话,穆夫人也只是应声,显然心思并不在此。沈棠很是识趣的告辞,同时也在想自己方才是不是多嘴了。
假如穆妙真的就是青春期逆反心理呢?
走在半路上,她又试着联系系统君。
“系统君,书中穆妙有爱慕的男子吗?”
半晌,系统机械声才响起,“原书没有记录。”
沈棠想了想也是,毕竟穆妙在书里只是被陆景沉提及过几次的名字的龙套罢了。
但是根据女人的第六感,沈棠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
沈棠本打算直接回听风院,不曾想银杏来报,府门外年景派了马车过来想邀请她去胡府一聚,说是特意设宴赔罪。
“小姐,这是鸿门宴啊。”金粿不假思索道。
“嗯,看得出来是。”
年景在自己手里吃的闷亏依她的性格岂能善罢甘休,只怕这胡府一行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倘若自己推辞不去,年景大可借此大做文章。
虽说原主名声已经够臭了,但也不能容忍有人蓄意诋毁。
“小姐,干脆奴婢去谢绝邀请吧,就说小姐今日身子不适不便出门。”银杏自告奋勇提议着,毕竟年景给她的印象便是个狡猾满腹黑墨水的女子。
“不必,哪怕这是鸿门宴,我也要闯一闯。”沈棠摆了摆手,总归她与年景都撕破脸皮了,自然也是无所畏惧。
再说若是不去胡府赴宴,岂不是让年景以为自己胆小怕事?
沈棠出府是带着银杏与金粿两个丫鬟,砚池敲瞧见思索了片刻,大步往书房走去。
陆景沉一如既往在阅账本,砚池汇报了情况后,他也并无半分动容只是淡淡道:“随她罢。”
砚池察言观色,发现自家少爷虽是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身体已经出卖了他。
陆景沉又勉强翻了几页,干脆搁下账本,“走,出府。”
砚池双眼一亮。
……
年景嫁的商人姓胡,名德。胡府便是如胡德商人本性一般,府邸里一切从奢,那厅堂里的柱子似乎都镶着金与穆府的清简大不相同。
沈棠由衷的感叹,腐败啊奢侈啊。
这才是叫暴发户的府邸。
年景虽是与胡德貌合神离,但年景治下有方整个府邸里的下人对她皆是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异议。
但年景作为女主人仿佛刻意给沈棠下马威,只是敷衍的让个丫鬟为沈棠引路自己却未见踪影。
沈棠跟在丫鬟身后走了一段路,干脆停下脚步不继续走了。
丫鬟狐疑的回过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忙道:“陆夫人,前面便是夫人居住的院子,劳烦您再辛苦一下。”
沈棠偏着头看了那丫鬟一眼,“你家夫人倒是架子十足,既然是设宴为何自己不来见我,却是我去寻她?本末倒置,岂有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