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抉择
“少夫人，要打发人去禀告老夫人和夫人吗？”蜜儿第一反应就是要将这喜讯公布于众，这下，看谁敢暗地里嘴碎少夫人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何氏犹豫了一下，羞赧的垂眸，无声地默许了。
大夫满脸堆笑，说了恭贺的话。
何氏唇角含着清浅的笑意，手搭在肚腹上，反复摩挲着。她终于，得偿所愿了。
且说陆夫人正同嬷嬷谈论着事，冷不丁的听到何氏怀了身孕。怔愣住了，半晌缓过神，狂喜不已，“当真？”
前来报信的丫鬟也是难掩满脸喜色，“奴婢不敢半点欺瞒，府医亲口所言。”
“老天爷总算是开了眼，”陆夫人容光焕发，抚着胸口顺着气，“今年咱们陆府是双喜临门了，快，我要去看看你家少夫人。”
嬷嬷也跟着欣慰笑了。心想，大少夫人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陆夫人带着嬷嬷风风火火而来，瞧见何氏坐在绣墩上，眸光下移落在她平坦的肚腹上，满眼欢喜遮不住。
“儿媳见过娘。”何氏想要起身给陆夫人行礼，但被她制止住。
“不必多礼，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稳胎。清月，你是我们陆府的大功臣啊。”陆夫人握孜氏的手，轻拍了几下，笑盈盈地说道。
“你们可得伺候好大少夫人，她如今可金贵着。倘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怠慢了她，本夫人绝不轻饶。”陆夫人转身，疾言厉色冲着屋内其余丫鬟说道。
饮翠院里的丫鬟婆子皆喏喏应是。
夫人耳提面命的话，她们铭记在心呢。
大少夫人这是再次获宠了，要是也能喜得贵子，那可真是要与听枫院那位一决高下了。
众人心中各有算计。
陆夫人与何氏说了体己话后，吩咐嬷嬷送来许多名贵补品。又回去净手虔诚的烧了三炷香，佛祖保佑，何氏与沈氏平安诞下孩子。
沈棠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也是真心实意为何氏感到高兴。这下，何氏每每瞧见自己，就不必目光总是黏在自己肚子上。
这让那些等着看沈棠心急，动胎气的阴险小人失望了。
沈棠想去看望何氏，被银杏拦下了。
“哎哟我家少夫人，您可少折腾一点吧。”银杏无奈道：“再说大少夫人那现在肯定多的是人，您明日再去也不迟。”
沈棠思索一下，也是这个理。
人多的地方，总归存在隐患。
傍晚时分，陆景衡回府。
他在半路上便听得小厮汇报了府里的大喜事，他要当爹了！
狂喜涌上心头，渐渐消退后，转为浓烈的担忧。
府医曾说过清月体质阴虚，不易受孕。她不知是吃了什么偏方才让自己受孕。
下了马车方跨上台阶就与敲出府的府医不期而遇。府医面色迟疑，欲语还休。
陆景衡眉心微皱，唤住了对方。
“大少爷，少夫人的身体委实不合适有孕。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随着胎儿逐渐发育，他会汲取母体营养，到时候少夫人身子亏损更厉害，药石无灵。只怕是华佗再世，也是束手无策。”府医忧心忡忡说道，丝毫未敢夸大其词。
他说完后，屏佐吸等待陆景衡的回答。
良久都没听见一点动静。
府医抬起头，只见陆景衡面沉如水，剑眉紧皱，不知在想什么。
“我知晓了，有劳了。”
府医悠悠的叹了口气，作为医者他自然想尽力救治自己的布。并希冀她早日身体康健。
陆景衡不知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与表情去面对何氏。
他在饮翠院一众奴仆贺喜声中，脚步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缓慢地跨了门槛走进屋子里。
生这个孩子，她可能会死。
这句话压的他胸口生疼，几欲喘不过气来。
何氏坐在绣墩上，神色温婉，正在纳鞋底。此刻的她全身仿佛笼罩的母性的光辉，那么的柔和。
陆景沉脚步微顿，眸色愈加复杂。
何氏听见脚步声，堪堪抬眸，含笑道：“夫君，你回来了。”她笑的矜持，可眉眼间的愉悦，那神采飞扬的姿态，是陆景衡没见过的。
似乎她嫁入陆府，嫁给自己后。努力的将自己变得更优秀，变得称得上陆府大少夫人的称号。可却失了年轻女子的朝气，困在这深宅大院里，了无生气。
她妍丽的脸带着病态的苍白，令陆景衡心中抽痛。
何氏又惴惴不安道：“夫君，我，我怀孕了。”
陆景衡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半蹲在何氏面前，握住她有些微凉的手，艰难却又坚定的开口道：“清月，你怀孕了我很开心，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似乎是痛苦极了，不得不停顿了一下，“可是你的身子，若是强行生下孩子......你听我的，等你以后身子将养好了，我们再要也不迟。”
何氏急忙摇头，将手抽回，挣脱了陆景衡的桎梏。指尖泛白，颤巍巍的尖声道：“不，我不要！”
陆景衡试图安抚她激烈的情绪。
“我也不舍他，可是我更不能拿你去冒险。”他喉口微堵，声音又涩又苦。此刻，他的心沉甸甸的宛若压了千斤石块。
何氏急促的呼吸着，不住地摇头，失声痛哭道：“为何呢，为何不留下他？他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因为她身子差，所以哪怕她千辛万苦怀上了，也要被为她好的理由。拿掉她求来的孩子吗？她够卑微了，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是想给他生个孩子陪伴他。
何氏哭的撕心裂肺，哑声道：“夫君，你摸摸他，他在我肚子里还没成型。你怎能舍得他，这是我拿命求来的孩子，说什么我也要生下来！”她咬紧牙关，“哪怕付出性命。”
她执拗的拽过陆景衡的手，覆在自己肚腹上。
肚腹平平的其实什么也感受不到。
陆景衡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割一般，一刀一刀的凌迟，却迟迟不给他一个痛快。
他猝然阖上双眸，缓缓道：“清月，他是我的亲骨肉，我怎会舍弃他。可他与你，若是必要让我抉择，我选你。”
两难之境，他势必要对不住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