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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远虑

    题记:对于后山的褐铁矿,盖子文谋划酝酿很久,包括“安抚”李锋芒,但破坏原始森林,影响整个村子的用水,李锋芒不可能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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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确实是盖子文第一次见到李锋芒,但他自认为神交好久了,尽管自己比李锋芒年长二十岁。

    其实很简单,盖子文最先知道李锋芒,是从火车站“救人”开始,随后盖子文就指示自己公司订阅了《河右晚报》,这是青山县第一份个人订阅。

    然后每天都能看到“本报记者李锋芒”,每一句文字都仔细阅读,每一副配图都辨别,所谓神交就是如此,盖子文知道李学锋,但不用问就猜到李锋芒跟李学锋是同一个人。

    盖子文读过师范,毕业后在青山县偏远山区当了几年小学老师,后来靠努力调到紧挨着县城的城关镇当了中学语文老师。

    机缘巧合,或者其它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反正盖子文后来娶了该乡镇书记的女儿。

    随着改革开放,他很快就放弃了教师编制,辞职承包了该乡镇的一座煤矿,迅速完成了资本积累。由于喜欢文化,盖子文不同于一般意义的暴发户,精于算计,做事情全面,积极寻求突破,谋求利益最大化是他的为商之道。

    有了第一桶金后,盖子文开始涉足更多的行业,尤其是他把原来青山县政府招待所改造成青山大酒店——本来的十多排平房,拆平后很短时间就盖起来县城最高的楼,装修也按照星际酒店。一般人来看这是赔钱的买卖,一个又穷又破的山城不需要这么大的宾馆,这不是“买个电冰箱放咸菜吗”,还得养活一大帮原来的招待所人员。

    这个“买冰箱放咸菜”是盖子文的名言。他结婚的时候又穷又没人管,除了不改姓等于倒插门,盖房子买家具包括婚宴的钱都是女方家出,老婆当时一定要买一台电冰箱,尽管不是自己花钱,但盖子文还是认为这太不切合实际。门口就是县城农贸市场,不需要像饭店那样天天储存大量食物,“花那么多钱买个冰箱,放咸菜啊”?

    冰箱还是买了,岳父家就俩闺女,盖子文老婆是老二本就很宠爱,但这个故事却不胫而走,等到盖子文开始涉足商业,这话成了投资不切合实际的一句公司“宝典”。

    贷款干这个酒店,盖子文“可不是放咸菜”,他预见了中国经济将高速发展,他也另有文章。

    招待所的位置是县城正中心,酒店盖起来后,他按照设计把这栋二十层的楼一到五层、十八到二十层全部用来做商用。楼的四个面四个门,正面有停车场,一层除用作酒店大厅,他把原来县城经营不下去的新华书店也搬了进来,上面四层都是文化培训机构。

    剩下三个面,统一规划成饭店小吃、服装及床上用品、自行车摩托车专卖,尤其是把十八到二十层弄成他在北上广见过的观光餐厅,这个方方正正的楼很快成为青山县 “吃穿住行”的中心。青山县所在的临江市及附近县都慕名来吃饭,五十个包间,一百多散台,天天爆满。

    酒店运营后,盖子文开始自己下一步,由于招待所占地面积很大,签署改造合同的时候,盖子文要求了附加合同,随后就向四个方向开始延伸,拆迁改造,商用住宅一起来,十年不到,多半个县城都成了他的产业。

    这就是“盖半城”、“盖半县”的来历,但盖子文做人很低调,有了钱有了身份,一有时间就回家,吃的也简单,不喝酒。岳父从副县长位置退下来,他直接就聘为青山大酒店总经理,自己除非不得已必须去的应酬,基本不进去。

    之所以有这个外号,跟他弟弟也有关系,就是盖子武,这个家伙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盖子文没有发达起来前,他这个弟弟在靠山镇就是无人敢招惹的主。

    盖子文是随着母亲改嫁到的青山镇,那时候他才五岁,一年后生下盖子武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后,他母亲就因病撒手人寰。继父脾气暴躁,好酒,盖子文没少挨打,尤其是继父又娶了后妈,他的童年基本是暗无天日。

    读师范的时候,盖子文有个学期实在过不去了,后爹后娘闹别扭不给生活费,他去了亲生父亲那边,但被扫地出门——真是他进门他亲生父亲就开始扫地,还说: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你已经姓了盖,跟我没关系了,走,走,走。

    这段经历造就了盖子文的性格,敏感多疑,不信任任何人,好似人人都欠他的,所以得到一个“刻薄”的名声。

    等到盖子文有了钱,亲生父亲那边一大家人开始找他,他铁着心一概不理,这更加印证了“刻薄”。在这点上盖子武替他圆了很多,比如盖子文的亲生父亲去世,报丧的来他转身就走当不知,盖子武就安排人去随祭上礼。

    老家靠山镇老宅翻新房子,继父都不敢跟他说,缺钱只能悄悄给盖子武打招呼,因为盖子文对外宣称过:盖子武是我成家前的唯一亲人——豫剧《卷席筒》盖子文百看不厌,他说盖子武就是小苍娃曹张苍,最难的时候都是这个弟弟给拿吃拿穿,那次没有生活费他准备退学,正是盖子武从家里偷出钱给他,才完成师范学业。

    尽管这个弟弟后来不学好,派出所常客,盖子文还是把他带到身边,公司成立的时候也起了“文武”这个名字。

    除了感恩,盖子文也明白自己性格的弱点,他需要盖子武不管不顾的二愣子脾气,尤其是煤矿铁矿的运营管理上,没有血性是很难的。

    就是这么一个人,悄悄安排人给李锋芒家老院子翻新围墙盖门楼,且不许外传,为什么?

    姥爷看二人站在门口说话,就喊了一声:锋儿,是你朋友吧,请进来喝杯酒吧。

    答应着,李锋芒直接就问:您不应该见过我,怎么能一眼就认出来了?

    盖子文松开李锋芒的手:我们是神交,如果我没看错,这些年靠山镇出来的人物唯你跟我两个。

    李锋芒知道他说的是煮酒论英雄的典故,对《三国演义》,他是倒背如流,脑海里不觉就流出如下文字:

    操以手指玄德,然后自指曰:“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玄德闻言,吃了一惊,手中所执匙箸,不觉落于地下。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玄德乃从容拾箸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想到这里,李锋芒笑了笑:靠山镇人才辈出,我就是一介书生,盖总高抬了,刘玄德当不了,曹孟德做不来,专心能做好一个小记者足矣。

    再拱手:老兄高抬,今天愚弟订婚,不嫌弃进来喝一杯。

    盖子文笑了笑:我从来不喝酒,你们尽兴,我去看冰瀑了,希望老弟不要拦阻。

    这话一语双关,深层次就是说,我要在冰瀑附近开采铁矿,你不要多事。

    在各个层面都涉足后,盖子文发现还是矿业赚钱快,于是很快把重心都放到这块,雕凹后山的褐铁矿他已经找人勘测过多次,以前只考虑手续,现在李锋芒已成为重点。他明白,如果开采,肯定会把那片原始森林破坏,还需要架桥修路会对雕凹村的生活造成影响,李锋芒是嫉恶如仇的记者,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正是基于如此考虑,立冬前,盖子文亲自出马,安排给李锋芒家翻新了院墙,新盖了门楼。

    李锋芒不知道这里面这么多“故事”,笑了笑说您尽兴,我们雕凹后山的冰瀑确实美,明天我准备带我对象一家也去看看。

    盖子文转身出去,李锋芒也上前几步送到门口,看两辆越野车启动向山后开去,愣怔了几分钟才回头进了自家院子,他对这个盖子文越发感觉到神秘。

    姥爷看着自己外孙子,问了一句:这个人是谁?

    李锋芒回过神来:姥爷,他就是“盖青山”。

    张文秀端起一碗酒:不管啥山,罚你的酒必须喝。

    姥爷笑了笑:我外孙媳妇说的对,今天你俩的事情最大,其他放下,锋儿该喝酒。

    装出很委屈的样子:姥爷,文秀还没过门,您就偏心了,好吧,我喝。

    喝了酒,张文秀伸筷子给他夹了一口菜,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光线盈满院子,李锋芒咽下文秀喂的菜,拿起唢呐:我再吹一曲。

    他想起盖子文刚才那句话,便对着后山,也就是盖子文他们去的冰瀑方向吹奏了一曲《谁不说咱故乡好》,唢呐声在山谷回荡,盖子文让司机停车,摇开车窗听完才示意继续走。

    第二天一大早,李锋芒前头带路,张文秀一家跟着,姥爷拄着棍子在后面,一行人去了后山。

    时令已经立春,但山里头仍旧萧杀,野草枯黄,溪流成冰。

    头天晚上商量好去转转,李锋芒就发愁上了,张文秀跟她母亲都是穿着高跟鞋来的,要到冰瀑附近得爬一截羊肠小道,肯定不行。于是去村里找了好几家,才找回两双差不多合脚的新鞋,就是当地人冬天穿的布棉鞋。

    路上时有积雪,张文秀媳这双手工布鞋,蹦蹦跳跳的不想弄脏,姥爷笑着说:不打紧的,孩子,鞋做出来就是要走路的嘛,开春后让姥姥给你再做两双就是了。

    李锋芒看着地上新鲜的车辙,突然就开始怀疑:盖子文是这地方长大的,司空见惯,大年初三就带人跑到这里看风景,不应该啊?带的客人?也不可能,如果有客人不会跟自己聊天不顾及。那么,他来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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