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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我若不死,青衫保佑

    “不,不……”

    当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茫茫白色,已融入体内的轮回树完全消散之际,祖巫彻底崩溃了。

    这个属于他的世界,怎么可能是假的!

    孟婆同样也是满脸的质疑,完全不敢相信。

    事实上初到黄泉国度时,哪怕是唐晨也被眼前的景象蒙蔽了双眼。

    因为这一切并不能说是幻觉。

    它也确实存在,只不过并非真实。

    但是,也远远不是非真既假那么简单。

    他曾经听几位师父打过一个比喻,宇宙就像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玻璃,当某个人将其击碎以后,这才形成了天地大道,每一块碎片都是一个世界。不过这个世界中又有无数个位面空间,后人将其总结成大千世界与小千世界。

    所谓的小千世界,则就是指那些位面空间。

    而位面空间又分“人为”与“自然”两大类。

    其中人为则是指由后人所开辟而出,就像是开天大帝所开辟出的妖界一样。

    而自然则是指一开始就存在,后世又将其成为“空白空间”。

    既然是空白,那么当然填充什么颜色都可以。

    当年祖巫为了巫族的延续而北上,心中确实没有太多私心。后来他进入到阴间,在穿越无尽深渊之时,偶然触碰到了空白空间,万象由心生,根据他的内心世界才有了所谓的轮回树。

    但是,轮回树也绝非只是一个幻觉那样简单,它的形成掺杂了最原始最深奥的宇宙之力。

    哪怕是人间的山水、草原、森林,也有可能是这样形成的。

    所以,并不能说它是假的。

    只是不该存在罢了。

    “父亲……”孟婆悲呛地喊了一声。

    恐怕任何一个黄泉人都无法接受,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竟然只是一个假象!

    “哈哈,哈哈……”

    祖巫放声大笑,此刻他已不再是形似疯癫,而是真的疯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一时输给了公祖上苍,等到最后胜利的人一定是他。

    然而现在才明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他就是那个败掉的人!

    “父亲。”

    孟婆上前又叫了一声。

    只是如今的祖巫已彻底丧失了理智。

    “婆婆,对不起。”唐晨又道。

    揭开真相,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也或许有一天会有一人,像他这样揭开他的那个世界。

    真真假假,何为大道?

    这些谁知道呢。

    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真假,只要心中相信,那就是真的。

    “你已经说过了一次,不需要再说第二个。”

    孟婆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世界,眼含泪水地说道,“小家伙儿,我真不知道现在究竟该不该恨你。你给了我希望,却也毁掉了我所有。”

    唐晨沉默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站在别人的角度来想,他又何尝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为了人间的光明与正义,他可以大杀四方,可以血染青衣,可难道别的世界就不需要光明吗?

    人间的花是花,其他世界的花,难道就不是花了吗?

    他充满迷茫地笑了笑。

    这些事情自己的几位师父可从未教导,他一直以为世界就只有那么大。

    “小家伙儿,你走吧。”

    孟婆忍着痛苦说道,“你说的对,就算有下辈子咱们也一定不要再见了,那样只会害人害己。”

    唐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有人敢毁掉人间,那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吧。

    但他并非圣母,既然身为人,那就必须站在人的角度来想。

    祖巫的野心太大,已然威胁到了人间的安危,即使再选择一次,他同样也会这样做。

    大杀四方又如何?

    背负罪孽又如何?

    他身上的亡魂哪怕是再多三百万,也不算多!

    “婆婆……保重。”唐晨抬步离开。

    所过之处,四周皆是黄泉人。是的,他们已不再是巫人,曾经那个敢与天地相斗的巫族再也不复存在了。

    他们眼中或是畏惧,或是仇恨,或是愤怒地瞪着唐晨。

    犹如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都准备扑上去奋力一击。

    “让他离开。”孟婆一字一句地道。

    她知道以唐晨的强大,即使整个黄泉国度都未必能够拦下,而且那样一来,恐怕就真的是灭族之灾了。

    唐晨一步一步地走着,越来越多的黄泉人站在两侧,当中有孩童,有少年,有抱着婴儿的妇女,有拄着拐杖的老人。

    此时在他们的眼中,除了仇恨之外更多的是绝望。

    这样的一个世界是没有明天的,更不会有未来。

    “果然,他的到来终究给黄泉国度带来了无法挽回的灾难。”天怒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苦笑着说道。

    “他该死。”熊师握紧了拳头。

    “你杀不掉他的,谁也做不到。”天怒摇了摇头。

    那个男人若非强大到无人能挡的地步,祖巫如何会疯掉?他们生存那么久的世界又怎会变成这样!

    对于黄泉国度来说,现在无疑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身为十二大巫之首的封昱,此时也在人群当中。

    只不过他并不敢当那个出头鸟。

    与圣人只差一线的祖巫都败了,那他上去也无疑是送死。

    更何况,唐晨可是直接毁掉了这个世界啊!

    如此手段,根本不是难以想象,而是根本无法想象!

    所有人都在沉默,但这时却有一个男孩站了出来。他的反击很简单,只是朝着唐晨吐了一口唾沫,怨恨的瞪了一眼。

    这个举动让旁边的大人吓了一跳。

    “大人,放了孩子吧。”

    男孩的父母齐齐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唐晨无力地笑了笑。

    这一刻,身上的青衫似乎也没那么耀眼了。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心中的光明已被黑暗笼罩,而这团黑暗来自

    忽然,唐晨停住了脚步。

    “婆婆,你喜欢什么样的世界?”他扭头问道。

    孟婆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完全不明白问这些干什么。

    “快说。”唐晨催促道。

    “嗯……”

    孟婆想了想,说道:“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对了,我喜欢桃花,越多越好。”

    “还有呢?”唐晨又问。

    “我喜欢风,青色的风。”孟婆说道。

    “还有吗?”唐晨继续问。

    “我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有四季轮回,有昼夜交替,可以望得见星辰,也可以看得见……没了,就这些。”孟婆看向唐晨,疑惑地问道:“小家伙儿,你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掉了。”

    “走不掉那就留下来陪婆婆。”唐晨含笑着问道:“真的没有了吗?再不说可会后悔的。”

    孟婆摇了摇头,说道:“不后悔,这就是我心中的世界。”

    “好……我给你。”

    他盘坐在地上,缓缓闭上双眼。

    “机会来了。”

    一直隐忍不发的封昱忽然出手,用尽全力地朝着唐晨攻去。

    “小家伙儿,快躲开。”孟婆喊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唐晨必死无疑之际,一棵盛开着桃花的桃树忽然在他的身前拔地而起,刚好挡住了封昱的一掌。

    正当封昱再度准备出手时,他们的四周忽然崛起了高山,淌下了流水,花草争相而出,但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望无际的桃花。

    所有人都愣住了,完全不敢想象一个新的世界,竟然就这样诞生了。

    其实刚才唐晨就已说过,这里是一个空白空间,只要有能力,那么就可以任意地涂抹任何颜色,创造任何风景。

    很快,有昼夜交替而过,有四季轮回旋转,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他们仿佛已经历了一场轮回。

    只不过这将是一场新生!

    此刻有风吹来,似乎真的是青色的风。

    孟婆抬头望去,只见漫天的桃花瓣中有一袭青衫。

    有所不同的是,他的头发、眉毛、甚至眼睛都变成了白色。

    “小家伙儿。”孟婆大声喊道。

    “婆婆,这是你想要的世界吗?”唐晨咧嘴一笑,问道。

    “你不必如此的。”孟婆心疼地说道。

    唐晨摇头道:“刚才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光明不仅存在于我的心中,而是存在于世间每个角落。”

    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家园,所有人既然惊讶又喜悦。

    毕竟没人愿意永远去做一只树上的“蛆虫”。

    孟婆咬了咬嘴唇,喊道:“小家伙儿,你忘了一件东西。”

    她拿着一根梅枝走去,“这是你师父给你保命用的,怎么能送给别人。”

    看着手中的梅枝,唐晨一时无话可说。

    “婆婆,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他忽然开口。

    孟婆顿时怔住了脚步,沉默片刻以后,她扭头笑道:“说什么傻话呢,这个世界既然是你为我创造的,我又怎能离开。小家伙儿,你说的对,咱们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这一刻,她的笑与泪全部融入那漫天的桃花当中。

    唐晨也漠然了。

    忽然,他脱下身上的青衫,随手一扔,刚好落在孟婆身上。

    “我若不死,青衫保佑。”

    “婆婆,保重!”

    他不再犹豫,迈步离开走向了那一道黑暗当中。

    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逐渐消散,如同冰雪消融一般,孟婆的眼眶忽然湿润,抱着头痛哭起来。

    事实上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她才对!

    唐晨明明知道一切,却依旧陪她前来,正是为了让自己得到解脱。

    只可惜,她却终究还是失去了,并且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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